洛丹明走了之後,絲毫不覺得了新稱唿的九幽又鬧了會兒脾氣,發火燒了兩張凳子:“你管我去哪裏!”


    葉凡看著凳子腿的殘骸沒生氣,隻是覺得她小孩子心性好笑,遂解釋道:“洛家是有名的煉丹世家,洛家長老們對不尋常的火可是勢在必得,若知道你的身份,必然會捉了你投進爐子裏煉丹。普通的煉丹爐已經能夠熔鐵化金,洛家特製的丹鼎能夠承受的溫度更高,為的是把天地藥草與神物內丹的精華更好的提煉出來。”


    九幽再傻也隱約察覺到了什麽,這才有點後怕:“我是異火,才不怕熱……”


    “但你現在隻有人修一級,怕是靈力還沒能抵禦鼎中熾焰,內丹就先被提出來了。”


    九幽噤聲。


    “不過洛丹明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葉凡去牆角拾了斧頭,見到一直嗷嗷叫的她也有害怕的時候,他就覺得好笑,“要跟著一起出去嗎?月光於修行有益。”


    見到葉凡要出門,九幽怕自己一人呆著會被捉走,不迭的跟上去:“既然你誠意邀請,我就不推辭了。”


    葉凡微笑。


    靈山坐落在一處隱秘的靈脈上,即使修道之人也鮮少得知,其靈氣得天地萃取,十分清潔純淨。九幽跟著葉凡往山頂走,越走越覺得周身舒坦,索性指尖現火,繞在身邊玩了起來。


    她的火苗顏色,幾日下來已隨著她無意之中吸納靈氣而加深了一分。


    葉凡目的在修行,伐木做凳是順便,見到九幽自在,他也不多束縛:“尋了喜歡的地方玩吧,仔細別燒了衣服和樹木。”


    九幽就等他這句話,喲嗬一聲,轉身就玩著火苗跑去林子裏了。


    葉凡搖頭,果然是孩子心性。趁她不注意,將一絲追蹤的靈力係在她身上,感應著靈氣與她一道離開,這才放下心來。他尋了一處古木枝杈,盤膝坐下合目,雙手結印,周身漸漸聚集了金色的靈氣。


    待他睜開眼,那沉靜如古井的黑眸竟變成了魔魅的淡金色。


    九幽離開萬象,還是第一迴在人界這麽瘋玩,時值盛夏,各類風聲蟲鳴不絕於耳,她又好奇,見到一隻螢火蟲也要追上半天,漸漸脫離山徑跑進密林裏。


    螢火蟲高高低低的飛離了她的視線,九幽站定,這才發現自己不知跑到哪兒了,喂了幾聲沒人應,想起煉丹世家的事,心裏後怕起來。


    “哎?哎!”她想找到迴去的路,但見荊棘交錯,又逢一片烏雲遮月,這時再聽蟲鳴,也不比方才有趣了,隻覺得更加孤寂冷清。


    “喂……我在這裏,快點來接我嘛。”九幽說著就後退,靠著一棵小樹,聲音漸小,“我是異火呀,他們要來抓我進爐子去了……”


    周圍還是無人應答,九幽一跺腳,哄的燃了數十朵火焰出來繞在身邊,剛鼓起勇氣要踏出一步,就覺得腳下淒厲的“唧”了一聲。


    她嚇了一跳,“呀”的趕緊縮迴腳,一股腦的把火丟到腳下。這團火就像是沸水入油鍋,身邊一下子炸開。


    “我靠你這小丫頭!”


    “別亂玩火好不好!”


    “怎麽說燒就燒連聲招唿都不打!”


    “嘰嘰呱呱嘰嘰呱呱……”


    九幽隻覺得有數不清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手心本能的化出火焰,哇哇的部砸下去,又一陣慘叫後,身邊“得兒”的亮起來。


    隻見周圍是伸長的鵝頸小腦袋,數不清的紅彤彤的眼睛閃著微光,從四麵八方看向她,一張張鮮紅的鳥嘴盡數懸在她頭頂,開開合合唧唧呱呱。九幽懼意更甚,手心“唿”的燃起一大團火焰,閉上眼就要砸上去。


    “等等!”聲音終於隻剩一個,氣急敗壞。


    九幽這才顫顫巍巍的睜開眼。


    隻見那些腦袋和細脖子縮迴一個方向,支著它們的是一隻……不,是一坨狀如肥鵝、紅毛遍布的身體,待頭和脖子盡數收迴,活像隻開屏的孔雀。九幽哆嗦的數了數——


    九頭怪鳥?


    她手心舉著火不肯熄滅,試探著往後退:“你是煉丹的洛家道士?”


    怪鳥的一隻頭給另一隻頭梳理被火燒的羽毛,餘下幾隻頭懼著她的火焰,浮在空中嘰嘰呱呱。


    “道士?”


    “煉丹?”


    “洛家?”


    “嘰嘰呱呱……”


    九幽隻一張嘴,又欺軟怕硬,見這怪鳥九個頭九張嘴又伸長了脖子朝她伸過來,她腿都軟了:“那你是什麽鳥啊?”


    怪鳥見她怕了,自是得意,肥肥胖胖的身軀搖晃著走過來:“本大爺名為鬼車,還異火呢,嗤,真沒見識!”


    九幽聽不慣它的鳥話,嘴巴一扁:“本大神見過獨角獸與夔牛,偏你這幅德行,什麽鬼車鬼輪的,我沒見過也不稀奇。”


    鬼車這九張嘴哪裏是輸人口舌的,聞言逼上前去,九雙十八隻紅眼瞪著她,九臉兇相:“本大爺今天就叫你這臭丫頭開開眼,你鬼車大爺可不是好惹的!”


    “就是就是,讓你長長見識!”


    “不成氣候的異火嘴巴倒是硬氣,抽她!”


    待九個腦袋各自嘰呱一番,迴神一看,眼前哪裏還有異火的影子。


    “跑了?快去追!”


    “她是助本大爺重迴仙界的仙丹妙藥,可別給她跑了!”


    肥鵝般的身軀一抖,背上扇出了一對赤色大翅膀,每翅伸開十尺有餘,頗為氣派的騰空追了上去。


    九幽氣喘籲籲,不辨方向的飛跑,好幾次鬼車腦袋都啄了她的頭頂,翅膀從她頭頂險險劃過,落下的紅毛沾了她一頭。


    “救命救命救命……”


    她第一次這般狼狽,衣服頭發顫在枝子上,又被她拽下來繼續跑,奔逃中跑丟了葉凡給她編的草鞋,稚嫩的腳丫踏上荊棘刺葉也忘了疼,隻腳下踩了卵石,身子一歪,稀裏嘩啦的順著山坡滾下去,“砰”的一聲摔在流水裏。


    “嗚嗚……”


    她趴在水裏,艱難的爬起來還要跑,腳腕卻扭傷了,她跌坐在水裏,冰冰涼涼,無比委屈。眼看鬼車扇著大翅膀,從空中一個俯衝就氣勢洶洶的朝她飛下來,她嚇得拍著水,一邊亂丟火焰,一邊哇哇大叫起來:“葉凡!葉凡!救命啊!葉凡!”


    “今兒你就是叫來天王老子,也得成為本大爺的盤中餐!”鬼車鎖定目標,靈活的躲過火焰獰笑著飛撲下來,九個腦袋一個比一個伸的長,尖利的紅嘴大張,眼看就啄上了九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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