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巴不得一聲兒,當下趁著楊氏和廣平侯夫人不在意,貓著身子就從李惟元身後繞到李惟梁坐的那處位子上坐去了。


    粱豐羽:……


    現下他和李令婉中間可就隔了一個李惟元了。而李惟元坐在那裏簡直就是一座時刻不停的在散發著冷氣的冰山,他如何再敢開口和李令婉搭話?


    李惟淩坐在一旁也看到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不過他心中對粱豐羽也有些不爽。


    李惟淩心中始終還是記得李令婉那時候推開他,替他擋了一下硯台的事。而且李令婉現下會做人,碰到誰都是未語先笑,又會跟在他後麵甜甜的叫著他二哥哥,試問這樣的堂妹誰會不喜歡?所以看到粱豐羽現下這樣的同李令婉說話,他心中也有些看不慣。


    他覺得粱豐羽雖然是廣平侯府的世子,但也是個草包。今年連個童生試都沒有中,這樣的人如何能配得上李令婉?所以現下他見李令婉明天是不想理會粱豐羽,他想了想,便走到李令婉先前坐的位置上坐了,側頭對粱豐羽說著:「梁世子,我們兩個也有好些時候沒見了,我心中還甚為的想念你呢。」


    反正他就是拉著粱豐羽說話,讓粱豐羽再沒機會同李令婉說話。


    李令婉心中自然是明白李惟淩這是維護她的意思,於是在李惟淩的目光偶爾看到她的時候她便對著李惟淩眨了眨眼,笑了笑。李惟淩也對著她點了點頭。不過隨後他又看到了李惟元也在看他。


    李惟元看他的目光依然是冷冷淡淡的,不辨喜怒。但李惟淩心中原也不待見他,所以當下他也目光冷冷淡淡的轉過來,繼續拉著粱豐羽說話去了。


    即便是已經考過了童生試,可還是要繼續上學堂的。而李惟淩因著想要和李惟元一爭高低的事,所以接下來整日就像卯足了勁一般的讀書,勢必是要在三年後的鄉試中超越李惟元。


    但是等三年後桂榜張掛出來的時候,李惟淩雖然榜上有名,但到底還是沒有超越過李惟元。因為李惟元高居榜首第一,是為解元。


    報榜這樣的事是從最末名漸漸的開始往第一名報的,所以一開始有三名報錄人騎馬飛奔而來,報的是李惟淩考中了第九名亞元的事。李府闔府上下欣喜,老太太等人忙著打賞報錄人,又忙著受家人小廝的恭喜,忙成一團。這時又隻聽得前門一片鑼響,又有三匹馬貼地飛來的一般,三名報錄人在李府門口翻身下了馬,然後就高舉著手中的報帖一路走了進來,口中一片聲的嚷嚷著:「快請了解元公出來。恭喜高中了。」


    忙有小廝家人上前問著解元公是誰,然後便得知正是李惟元。當下眾人心中大喜,蜂擁著就向楊氏報喜來了。


    李令婉得知了這個消息,先前一直提著的那顆心才終於安穩了下來。


    雖然原書裏她是設定了李惟元三元及第不錯,但她也怕因為她的出現,蝴蝶效應,這個劇情也會隨之改動。但是還好,至少目前看來,李惟元在科舉上麵一路暢通無阻的劇情並沒有隨之改動。


    她心中一喜,便帶了小扇,出了世安堂的院門,徑直的去後麵找李惟元。


    李惟元依然喜靜,所以今兒這樣的日子他也是安安靜靜的待在他的小院子裏看書。等到李令婉帶著小扇走進來的時候,他才抬頭望了過來。


    李令婉虛歲已經十四了,個子開始抽條,身形纖細苗條不說,容貌更是出落的越發的出挑了,隨意一笑便是巧笑嫣然,讓人移不開眼去。


    當下李令婉幾步走了過來,在李惟元的書案對麵站定,笑吟吟的就說著:「哥哥,今兒是放榜的日子,你怎麽還這樣的淡定?一點兒都不著急的樣子。」


    李惟元目光從她清麗絕俗的臉上移開,望向旁側高幾上放著的一盆茶花。停頓了片刻之後,他方才慢慢的說著:「有什麽可著急的?左右我知道自己是一定能考中的。」


    他現年虛歲十九,早過了變聲期,聲音不複少年時的清朗,而是低沉,不過聽著卻是更有質感也更磁性了。


    李令婉:……


    李惟元的這話,若往好裏說那便是自信,但若往差裏說,那就是狂妄。但他確實是有狂妄的資本的,教授他們文學的那位夫子便數次感歎,隻說李惟元天分極高,來日必成大器。他甚至都說自己已是沒什麽可教李惟元的了,好幾次的在楊氏麵前請辭說要離去。


    見李令婉不說話,似是被他這句話給震到了,李惟元便抬眼看了她一眼,隨後又問著:「已經放榜了?你曉得我考出來的名次了?」


    李令婉有心逗他,就搖頭:「沒有啊,還沒有放榜。」


    「你倒是長本事了,敢在我麵前說謊話。」李惟元瞥了她一眼,聲音淡淡的,「若是沒發榜,你跑的這樣快過來做什麽?」


    又自袖子裏掏了塊手帕子出來遞給她:「擦一擦你額頭上的汗。」


    白色的手帕子,一角繡了一叢淡紫色的蘭花。


    這還是李令婉給他的。這幾年她跟著女先生學刺繡,因著發狠不想讓李令嬌在這事上嘲笑她,所以倒也學了一手嫻熟的刺繡。隻是她人懶,大物件是從來不繡的,至多也就繡一些小物件而已,還要看她的心情。比方說李惟元的這條手帕,就是某一日她心情好,連著繡了三條出來,圖案分別是梅蘭竹,然後喜滋滋的拿來送給李惟元。李惟元收下了,過了幾日迴贈了她一盒各樣顏色,各樣形狀的花鈿。


    自打過了童生試之後,老太太對他的態度更為和善,他便也可隨意的出門。而那盒花鈿便是他出門特地的買來給李令婉的。


    現下李令婉的額頭上正粘貼了一枚紅色的梅花形狀的花鈿。雪膚紅梅,映襯得她尤為的嬌美。


    她接過了李惟元遞過來的手帕子,一麵心裏感歎著,哥哥還是這樣的心細如發啊,真是什麽事都瞞不了他,一麵又抬手用手帕子去擦額頭上的汗。


    手帕子李惟元日日帶在身上,自然是沾染了一些他身上的氣息。大雪過後的那種冷冽清新的氣息。


    不過這幾年中他們兩個人之間越發的親近了,所以對於這種李惟元專屬的冷冽清新氣息李令婉是一點兒也不陌生的,她依舊用手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


    但李惟元這時卻是忍不住的放下了手裏的書,對她伸出了手:「你這樣擦汗,額頭上的花鈿都要被你擦掉了。過來。」


    李令婉不曉得他要做什麽,不過她還是上半身半伏在了書案麵上,探頭過去問著:「哥哥,做什麽?」


    李惟元不迴答,隻是伸手自她的手中拿了手帕子,然後微微傾身過來,一麵拿手帕子輕柔的替她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麵口中說著她:「你也都這樣的大了,如何做事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毛毛躁躁的?」


    李令婉卻總是沒聽到他說的這些話,隻是伸手拿了他書案上放著的鎮紙把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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