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走了,李令婉就讓李惟元將手裏的斧子遞給了旁邊的人,然後她拉著他的手一直走到了楊氏的麵前去,笑吟吟的叫了一聲祖母。李惟元隨即也垂下雙眼,叫了一聲祖母。


    楊氏目光看著他。


    先前李令婉說的那番話她是盡信了的,所以現下她心中就在想著,莫不成這小子往後還真的會是個貴人不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官位可著實不低了。難道會是個宰相?


    雖然大覺法師對李惟元的批語仿似還在她耳邊迴響,但相比較而言,她還是更加的相信李老太爺說的話。而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現下楊氏看著李惟元就覺得較先前順眼了不少。


    所以李惟元叫她祖母,她還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算是答應了。隨後她又叫了雙紅過來,揚聲的吩咐著:「今兒晚上大少爺也累了。明兒一早你就去我後院的庫房裏尋一支上好的人參出來,交給廚房的張嫂子,讓她燉一盅人參雞湯給大少爺送過去,好好的補補身子。再有,尋幾匹上好的布料出來給大少爺做幾身衣裳。再尋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給大少爺送過去,大少爺往後讀書用得著。」


    雙紅是知道事情原委的,當下她忙一一的應了下來。而旁邊的丫鬟仆婦等人卻全都是呆了。


    老太太以往不是最不待見大少爺的麽?怎麽今兒風向變了,竟然要給大少爺這許多東西?而最關鍵的是,現下連老太太都開始待見大少爺了,往後這府裏的人誰還敢怠慢他呢?


    李惟元聽了楊氏的話之後心中也十分的震驚,不曉得楊氏為何忽然就對他的態度來了這樣大的一個轉變。不過隨即他看到李令婉的麵上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模樣,絲毫都不驚訝,他便曉得定然是李令婉從中搞的鬼了。


    他的眸光就暗了一層下來。方才李令婉在屋子裏到底同楊氏說了些什麽?怎麽等她們出來之後楊氏便再也不提李令婉是妖孽的話題,而且連帶著楊氏對他的態度都猛然的好了起來?


    雖然是不在乎李令婉到底是什麽,可是李惟元這會依然還是很想知道,李令婉她是不是真的會未卜先知?不然上次她如何會脫口而出他將來會做宰相的事?那對於將來的事,她還知道些什麽?


    雖然不想承認,但李惟元還是真的很想知道將來的事。


    知道了將來的事,他便可以更好的規劃謀算自己的未來,也才能更好的護著李令婉。


    今晚這樣的事,他是絕不會讓李令婉再經曆一次的。


    轉眼已是次年新春二月,去年春日李令婉栽在李惟元小院中的那株紅梅已經開了幾枝,幽幽暗香入屋。


    李令婉此時正坐在李惟元的書案後麵,手裏提了筆,皺著眉頭在一筆一劃的臨字帖。李惟元坐在旁邊的椅中,手裏拿了一本書在看。


    隻是臨了一會兒字帖,李令婉就覺得不耐煩了。


    她悄悄的抬眼覷了李惟元一眼,見他依然還是垂在頭在看手裏的書,臉上神情專注。於是她就輕輕的將手裏的筆擱在了筆架上,轉頭悄悄的看著窗格外麵。


    今兒太陽好,日光照在青石路兩邊的桂花樹上,細碎如金。


    李令婉心中就很有些蠢蠢欲動的想去庭院中撒歡曬太陽,但可惜李惟元今兒可是給她布置了要臨十張字帖的任務……


    想到這裏,李令婉的一張小臉就垮了下來。


    她便又偷眼去瞧李惟元,但一瞧之下就嚇的垂了頭,不敢再看了。


    李惟元不曉得什麽時候已經抬了頭,正在靜靜的看著她,漆黑的眸子中不辨喜怒。


    「怎麽不臨了,嗯?」


    他的聲音淡淡的,也是聽不出喜怒來的那種,但李令婉還是覺得心中惴惴的。


    她想了想,就抬了頭,麵上堆滿了笑的看著李惟元:「哥哥,我不臨字帖了好不好?你看外麵的梅花開的多好啊,我去折兩枝來給你插瓶,好不好?」


    嬌嬌軟軟的聲音,還特地的帶了幾分撒嬌的意思在裏麵,便是李令婉自己聽了自己說這兩句話的口氣都禁不住的覺得心都軟了下來。


    但很可惜李惟元偏偏是個鐵石心腸。


    「你是不是手掌心癢了,又想挨先生的打了?」


    一聽他說起這個,李令婉臉上的笑容立時就沒有了,轉而是苦了一張小臉。


    雖然說這裏流行的文字都是繁體字,但她看起來連蒙帶猜的是毫不費勁的,但關鍵是寫起來一筆一劃的她嫌費勁啊。而且她原就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所以縱然是上了一年的學了,可到底那字寫的還是跟狗爬的一樣,毫不成個章法。可偏偏教文學的先生又最看重學生寫的字,說什麽字品如人品,但凡看到自己學生寫的字不好了,那必然是要用藤條打手掌心的。這一年來,李令婉就經常的挨打,最後打的她急了,沒辦法,隻好求著李惟元教她練字了。


    李惟元的字在所有人裏麵是寫的最好的。便是先生那樣苛刻的一個人,可看到李惟元的字時也會撫著自己的胡子讚歎上一聲圓潤秀美。


    隻是李令婉沒想到李惟元在教她練字上麵竟然是這樣嚴厲的一個人啊。


    每日必要臨十張字帖,不臨完就不許休息,便是她再如何的撒嬌都是沒用的。到最後李令婉心中隻叫苦不迭,想著自己當初腦子是不是被門給夾了啊,怎麽就想著要讓李惟元教她練字呢?


    但是上了賊船是輕易下不來的。李令婉每次但凡賭氣說不練了,李惟元也不說話,隻是目光涼涼的看著她。看到最後李令婉就很沒出息的又拿起了筆,低著頭,老老實實的臨字帖去了。


    但正所謂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今兒李令婉就覺得心中憤慨的很。於是聽了李惟元的這句話之後,她就氣鼓鼓的說著:「打就打。就算被先生每日用藤條打手掌心,我也不要臨字帖了。」


    當然先生不可能每日都打她手掌心的。不過過些日子想到要看她的字了,極為不滿的時候才會打兩下。有時候忘了要看她的字,便壓根想不起這茬來。所以這完全的就是看運氣的一件事。


    當下李惟元也不說話,隻是依然目光靜靜的看著她。但李令婉今兒反骨發作了,也不躲避了,便十分倔強的對上了他的目光。


    過了一會,反倒是李惟元先行收迴了自己的目光。


    他曉得李令婉現下是真的惱了,隻怕再用這一招是不會奏效的。所以不如暫且避其鋒芒,讓她先歇息一會兒,待會再讓她練。免得真的激上她的脾氣來了,到時真要撂挑子不練了。


    「婉婉,」於是他就開口喚她,聲音溫和,帶著很明顯的關切之意,「你怎麽了?累了?」


    他知道李令婉是個服軟不服硬的性子。


    果然,一見李惟元不再同她對峙,轉而是用了這樣和緩關切的態度和語氣同她說話,李令婉便覺得心裏的那股子惱意立時就消散了不少。


    她朝李惟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抱怨著:「我今兒已經臨了一上午的字帖了,手腕酸死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海棠紅色縷金梅花紋的夾襖,現下袖口那裏被她微微的拉了一點上去,露出來一截細膩白皙若初雪的手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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