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森·維克多的身份,是我從“夢境楊佩寧”那裏得知的,現實中的他不知道這件事,對自己的身份掩護有信心也很正常。


    而且戴森現在是二號基地的副處長,這說明他將自己是e.c.s.o的秘密隱藏的很好——或者說如今還存在的e.c.s.o成員,都將這個秘密隱藏的很好。


    在這個前提下,戴森讓我去找約翰森是沒問題的,畢竟翻譯“kakulu-dawa”是我提出來的,他隻是順勢滿足我的要求而已。


    但就像戴森提醒我有竊聽器、卻又不當眾明說一樣。


    他用“唯一選擇”這種並不高明的刻意引導、把約翰森帶進我的視線,好像生怕我覺得這個人沒問題。


    同樣的邏輯反過來想——戴森提醒我有竊聽器,可能是為了掩護他留下的其他設備,所以“介紹約翰森·羅德”,或許也是個圈套?


    比如戴森故意用“唯一選擇”,來引起我對約翰森的注意,當我開始對這個人展開調查,就會落進他、甚至是他們準備好的陷阱。


    這是猜測,但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畢竟在戴森的認知中,我不知道他是e.c.s.o、他卻知道我是“十一號”,想針對我做點什麽也很正常。


    思路到這,我一改之前的冷漠,熱情握住約翰森的手:“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我們還是聊聊正事吧!”


    約翰森被我突然“翻臉”搞得一愣,但很快就微笑起來,客套了幾句有的沒的之後,帶著我來到了一間會客室。


    會客室的麵積比審訊室小了一點,不過檔次倒是挺高——至少在這有沙發坐。


    唯一的問題是,這裏隻有兩張對坐的單人沙發,中間隔了一張小茶幾,我很難直接碰到約翰森。


    無奈我隻能放棄深度催眠,翹起二郎腿,看似隨意的踢著茶幾邊緣,同時另一隻腳配合著拍打地麵,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交錯聲響。


    這是淺層催眠的準備工作,但我不是為了從他這套取信息,而是想看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中醫“望、聞、問、切”中的“問”,就是詢問病人和家屬對於病症的描述。


    而在心理治療中,也有通過患者的親人朋友、對患者進行側麵了解的習慣。


    眼前這位約翰森·羅德,是由他人印象集合生成的,他所掌握的信息不可信,不過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特征,正好可以用來做“側麵了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就算戴森真的給我設下了陷阱,為了“kakulu-dawa”我也要跳——不過提前了解一下約翰森·羅德,或許可以規避一些彎路。


    心裏想著,我已經加大腳掌拍地的力度,配合輕踢茶幾的聲音,共同達到一種“雙音軌”的效果。


    “其實我早就聽說過您。”


    我壓著嗓子打斷約翰森,同時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這不容易,他的絡腮胡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我隻能從眉眼部分的微表情、還有眼神變化來大概判斷。


    好在他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在情緒表達方麵還挺精準的:“研究蘇美爾文明的專家,對其他古文明也有所涉獵——這是你的愛好嗎?”


    “準確來說是‘夢想’。”


    約翰森糾正道,眼神裏隱約透著光亮:“曆史是一條長河,除了那些浮在表麵的記載以外,我想知道這條河的深處,還藏著什麽其他的秘密。”


    “有點文青。”


    我在心裏打了個標簽,隨後開始嚐試引導他的思路:“也未必是‘秘密’吧?有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被曆史淹沒也很正常。”


    “菲克斯先生,我很尊敬你,但你這種想法非常狹隘。”


    約翰森的情緒突然有點激動:“任何一個‘文明’,無論其規模大小和時間長短,都不是無關緊要的,它們是人類文明的基石、是讓我們發展到今天的必要一環!”


    “偏執。”


    我打上第二個標簽,笑起來的同時,稍稍減輕腳拍地麵的力道:“約翰森先生別激動,隻是隨便聊聊——你當初加入e.c.s.o,是因為他們能提供研究上的幫助?”


    “……”


    約翰森聞言警惕起來,不過也沒有特別警惕:“菲克斯先生,似乎對我的事很感興趣,但這與我們聊的合作有關係嗎?”


    聽見“合作”兩個字我心裏一顫,剛才我一直琢磨“夢境”外麵的事,基本沒聽他說了什麽——不過這不重要,合作談判的時候,無非就是那幾套詞。


    “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


    我故意把話說的繞了一點,增加他的思考負擔,配合腳下的聲音緩緩說道:“e.c.s.o、或者說威脅派向我提出合作,但我願意合作不是因為他們,而是因為你。”


    約翰森看著我怔了一下:“我?”


    “是的——”


    我像指揮家似的抬手往下一頓,語速和腳拍地麵的節奏也加快起來:“我敬佩你在學術上的熱忱,你的精神打動了我,但我對e.c.s.o不了解,所以我想了解你。”


    “我想知道加入e.c.s.o的你,還是不是那個讓我敬佩的人,如果是,說明e.c.s.o是個不錯的去處,我就可以放心的合作、甚至是加入你們!”


    這是個偷換概念的邏輯,也是我加快語速的原因。


    人在突然麵對大量信息的時候,由於無法在短時間內進行分析,會先下意識的進行記憶,然後再找機會重新思考——但我不會給他思考的機會。


    看到約翰森的眼神不再閃爍,我立刻將拍打地麵的動作停了下來。


    此時約翰森已經習慣了噪音的存在,突然的安靜會讓他不適,這種“不適”又會打斷思路、將他的注意力從“思考”上暫時引開。


    這一係列的技巧,非常考驗催眠者對時機的把控,我之前做的一直不算好,不過好在這次成功了。


    約翰森的絡腮胡子動了幾下,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同時微微皺眉、眼珠亂轉,所有這些反應,都證明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當然,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引起他的注意,接著乘虛而入的“提醒”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決定我要不要合作。”


    這是一個生硬的“概念灌輸”,但它和我之前的“大量信息”相互印證,而約翰森那個斷掉的念頭,也是從“大量信息”延伸出來的。


    這種同源性,會增加它天然的可信度,而且一個答案擺在麵前的時候,人就很難再想到其他答案了。


    約翰森恍惚了幾秒鍾後,終於開始了自我介紹——當然,還是在我不斷引導下的。


    可是在我掌握了大量基礎信息之後,我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在約翰森的自我描述中,有很多細節上的前後矛盾,不過作為“別人眼中的約翰森”,這種矛盾和違和是可以接受的。


    我感覺不對勁的地方,是“夢境約翰森”的性格並不強勢,雖然在學術上有自己的執著和原則,但是遠遠達不到威脅派那種“天下核平”的程度。


    就“夢境約翰森”目前的性格特征而言,他甚至比我認識的戴森更像務實派,但他在別人的印象中,又確實是“威脅派”的……


    “嘶——”


    思路到這,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大爺的……不會這麽複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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