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口氣平複心情,然後迫不及待的看向喬納斯:“所以喬納斯先生,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


    喬納斯搖搖頭,發現我臉色不對又補充道:“我研究的是阿卡德語和楔形文字,不是蘇美爾語。”


    “wait!”


    艾米麗皺起眉頭表示疑惑,同時指了一下韓承泰:“他是你的學生,但他說的是蘇美爾語。”


    “是近古蘇美爾語。”


    韓承泰糾正道:“在近古蘇美爾語時期,也就是公元前20-18世紀左右,阿卡德人入侵了蘇美爾的烏爾第三王朝,文化侵蝕導致蘇美爾語作為口語的功能逐漸消失。”


    “但這兩種語言曾有過一些短暫的交集,所以現存的、關於蘇美爾語的研究,有一部分是基於阿卡德人的記錄,反之,我們研究阿卡德語時,也對蘇美爾語做過有一點了解。”


    “……”


    “就像輔修課程。”


    喬納斯做了個比喻,接著擺手示意我們稍安勿躁:“我們對於蘇美爾語的了解雖然不多,但因為兩種語言之間的交集,所以我認識幾位研究蘇美爾語的專家。”


    這句話讓我又重燃希望:“現在可以找到人嗎?”


    喬納斯點點頭,表情卻有些為難:“有一位約翰森·羅德,他也進入了‘觀察者計劃’的項目,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個觀察站。”


    我心裏一沉還沒說話,一旁的戴森忽然道:“喬納斯先生,你說的約翰森·羅德是不是身高約六英尺,絡腮胡,右眼眼角下方有一道月牙形狀的疤痕?”


    喬納斯眼神一亮:“你認識他?”


    “之前因為工作需要見過一次——”


    戴森說到這,神色微妙的看了我一眼:“據我所知,羅德先生目前就職於一號基地。”


    “……屮。”


    我咬牙罵了一聲,如果說之前隻是忐忑,那這一次就算是徹底死心了。


    一號基地主要負責二類夢境,也是嶽升之前工作的地方。


    我不知道嶽升在一號基地的時候是什麽職位,但在更早的時候,他是以“二號基地副執行長”的身份,被調任去一號基地的,所以就算是平調也不會太低。


    而他現在雖然迴到了二號基地,可他的班底、或者說人脈都還在那邊,也就是說我們想找約翰森·羅德,大概率會被嶽升發現。


    屆時嶽升再順藤摸瓜,很容易就能查到王強的、甚至是我的計劃——或許他早知道王強有所隱瞞,但“知道”和“查到”是有本質區別的。


    “還有其他人嗎?”


    我權衡之後向喬納斯問道,不過我的黴運好像又開始偷偷起效了。


    喬納斯確實認識“幾位”研究蘇美爾語的專家。


    可是根據戴森的了解,那些人除了約翰森·羅德以外,剩下的要麽自然死亡,要麽就是死在了幾年前、“觀察者計劃”遭遇重創的那次事故當中。


    於是浪費了幾分鍾,我們依然隻有那一個選擇。


    “要不然……我想辦法試試?”


    龐誠弱弱的舉了舉手:“嶽升把大部分事務都交給我處理,我可以用011號觀察站的名義,從官方渠道聯係一號基地。”


    “不行,你……”


    我搖頭否決,發現另外幾位專家都看著我們,又拉著龐誠往遠處走了幾步:“你是王強的心腹,萬一消息走漏,嶽升查到你,和查到我是一樣的。”


    “……要不我親自走一趟?”


    龐誠很快又想出個辦法:“嶽升從一號基地調取了大量二類夢境,但為了維持一號基地的工作運轉,還要偷偷送去一批一類夢境進行代替。”


    “雖然聯合政府默許他的行動,但這也屬於違規,所以不能走官方渠道,需要有人偷偷運送——我可以混進押運隊伍,去一號基地找到人,私下聊過再迴來。”


    “在其位、謀其政……責任感果然磨煉人啊?”


    我有些意外的看著龐誠,因為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已經算是比較穩妥的辦法了。


    龐誠嘿嘿一笑還沒說話,我又緊跟著話鋒一轉:“先別著急,畢竟隻是一句短語,信息量有限,我考慮一下再告訴你。”


    “……行吧。”


    龐誠笑容一僵,隨後又換上嚴肅的表情:“但是你要抓緊時間,一旦兩個基地的入夢芯片完成置換,咱們就要另想辦法了。”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又轉身麵向戴森等人:“非常感謝各位的幫助,大家先出去休息一下,稍後龐誠會送你們迴去。”


    幾人聞言起身往外走,我又急忙叫道:“維克多教授,可以請您等一下嗎?”


    戴森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和另外幾人對視一下,隨後默默停在門邊,等其他人出去之後又關上了門。


    “還有什麽事嗎?十一號先生。”


    戴森微笑著看著我,依然是那副英倫貴族的紳士範。


    我也微笑著看著他:“沒什麽,隻是有件事比較好奇,不知道方不方便問一下。”


    “請說。”


    “那些人真的死了嗎?”


    我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喬納斯認識的專家分布在不同基地,卻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幾乎全部死亡,您不覺得太巧了嗎?”


    “如果他們都在近期死亡,或許我會覺得很巧。”


    戴森露出一種緬懷的微笑:“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如今的時代已經不同了,尤其對於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死亡就像一杯窖藏紅酒中的碎木塞那樣平常。”


    “……有道理。”


    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接著眯起眼睛,隱藏自己端詳的眼神:“但您似乎對其他觀察站、或者說其他基地的人員很熟悉,就像——他們是您招募進來的一樣。”


    說到“招募”兩個字的時候,我刻意咬重了一點。


    人會對自己熟悉的事物產生反應,可是戴森似乎對這個詞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他說的那幾位,在安定期都是比較知名的專家。”


    戴森幾乎沒有思考就點了點頭:“我雖然不研究蘇美爾語,但在古語言的學術圈中,地位較高的人相互認識,這不是很正常嗎?”


    “那為什麽喬納斯不知道他們的位置呢?”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喬納斯。”


    戴森紳士一笑,隨後又正經起來:“但這可能和我的工作有關,作為副處長,我經常參加一些與其他基地的交流活動——還有問題嗎?”


    “……您可以去休息了。”


    我微笑著搖搖頭,等戴森開門出去之後,我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起。


    在我剛才的試探中,戴森幾乎沒有任何異常,好像他並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戴森·維克多”。


    可我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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