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下意識將和兩種肉進行對比的時候,腦子裏忽然劃過了一個細節——


    昨天義診的時候、甚至是我昨晚在窗外偷看的時候,都沒見到那個白血病小女孩的父母。


    我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什麽,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我就把思路掐斷,沒有繼續往下思考了。


    與此同時,老人也喂飽了最後的十幾張臉。


    詭異肉瘤安靜下來,但不是完全的安靜,它巨大身體表麵的肌肉紋理開始抽搐,發出一種類似蜜蜂振翅的嗡嗡聲。


    就在這時,無臉的老人突然將香燭紙錢掃進竹簍,借竹簍撐著起身之後,一把拉住我就朝小路跑去!


    可他的左小腿幾乎隻剩白骨,僅跑出兩步就重重摔倒,瞬間被那些鬆軟的泥土蓋住大半身體。


    此時我還在聽那些“嗡嗡”聲,見狀下意識想去扶他,卻被老人非常用力的推了一把。


    這一下真的非常用力,我猝不及防被推的一個趔趄,腳下在鬆軟的泥土裏絆了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堅實的路麵上!


    直到這時我依然沒意識到危險,慌忙爬起來還想要去救人,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空地上我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鬆軟的土壤開始像液體一樣沸騰起來。


    無臉老人奮力掙紮著,可還是止不住自己下沉的勢頭,很快他就被鬆軟的土壤完全吞沒,緊跟著那個位置轟然炸開,碎肉和血霧足足濺起了兩三米高!


    濃烈的血腥味混著牛毛細雨飄在我的身上,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迴想土壤炸開的那個瞬間。


    雖然那隻有短短的一瞬,可我依然看到翻湧的不是土壤,而是土壤下麵埋藏著的、一種細長、像是觸手一樣的東西。


    那種東西有很多,它們緊緊擠在一起扭動、或者說是搏鬥,那個不幸的老人落進了它們中間,然後就像落進絞碎機裏一樣,被它們硬生生的擠“爆”了。


    汩汩——汩汩——汩汩——


    忽然一陣規律的沉悶聲響,我從震驚中迴過神來,就看到那顆詭異肉瘤,正隨著沉悶聲響的節奏不斷膨大、收縮,像是一顆正在跳動著的巨大心髒。


    “種子。”


    我的腦子裏突然蹦出這個詞匯。


    這個將村民和牲畜扭捏起來而產生的詭異肉瘤,或許就是那顆“肉樹”的種子,地下那些細長的觸角是它的根須,或者說是它汲取某種營養的臍帶。


    但如果真是這樣就有一個問題——黃家村的村民成了“種子”,那麽村裏的無臉人,應該是防止被人看出破綻,而作為某種替代品存在的。


    可是柱子為什麽會逃過一劫?而且他看到無臉村民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還能和他們正常交流。


    還有那些無臉村民也很奇怪,他們沒有五官也不會發聲,可是他們的行為模式與正常人無異。


    就拿那位無臉的老人來說,我現在迴想他最後的行為,明顯是他意識到了危險,想要帶我一起離開。


    這不符合“怪物”的行為模式,至少控製他行為的主觀意識不在“怪物”的立場……主觀意識?


    我心頭一顫看向那顆詭異肉瘤,除了那幾十上百張的人臉之外,我還能看到很多屬於人類的特征,但他們不斷唿喚著“kakulu-dawa”,明顯不是“人類”意識控製的。


    反觀那些臉的村民,雖然外表擁有“怪物”的特征,可他們的行為模式、或者說主觀意識確實是人類的。


    一個“互換”的假設湧現出來,我又想起被黑布蒙住的雕像,以及柱子母親對於雕像那種敬畏、或者說畏懼的態度。


    用黑布蓋住雕像的行為,是一種恐懼心理的外在體現。


    那些村民確實篤信著“神明”的存在,但他們看到的不是“神跡”,而是“神罰”。


    某種力量——從其特征來看應該是“主”——出於某種目的,搶奪了村民的身體製成“種子”。


    但它不需要村民的“意識”,或者是需要村民為它做什麽,所以它製作了那種沒有五官的“身體”,用來承載村民們的意識。


    之後,無臉村民取代了黃家村民,又以他們新身體的肉,來飼養他們自己的身體所製成的“種子”。


    這件事應該發生在幾個月前,或者直接說是1985年的4月。


    因為那個時候,科考隊首次抵達地下65公裏處的空間,他們打通了原本的空間,進而釋放出了這種東西。


    而且那時候的柱子還是向導,或許就是因為他當時在科考隊,才逃過了黃家村這一劫。


    至於柱子迴來之後沒發現異樣,應該是在他身上又發生了其他的事情,可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思、或者說沒有精力思考了。


    我看向那顆像心髒一樣“汩汩”跳動著的詭異肉瘤,身體開始因為恐懼而輕輕顫抖。


    這不是因為黃家村,我他媽根本不在乎黃家村,我恐懼的是我自己,或者說的更準確一點,是“觀察者計劃”中,擁有備用身體的所有人。


    嶽升告訴我,那些備用身體是在經過蚯蚓的基因改造之後,通過外力分裂的方法“製造”出來的。


    但在更早的時候,王強也曾告訴我,隻有觀察者接受了蚯蚓的基因改造。


    而且那次不成熟的“叛亂”中,肖海和莊湘的身體受傷之後,確實沒出現和我一樣的、明顯的“自愈”跡象。


    結合眼下的情況,我不認為是嶽升或者王強對我說了謊,而是他們像我一樣都被騙了。


    如果“0615水下溶洞”的第一次探索行動,是人類首次發現【黑鏡】。


    那麽“0713鬼地震”的探索,可能就是人類首次發現“主”的存在,並且與之建立了某種聯係。


    或許這種“聯係”在1985年還沒達到“合作”的程度。


    但在幾十年後、也就是我提出“觀察者計劃”的時候,人類已經對它們有相對充分的了解,甚至開發並掌握了以“主”和【黑鏡】為基礎的技術。


    “造神計劃。”


    我又想起了那個久違的詞匯,同時還想通了很多以前沒想通的問題。


    之前我對“造神計劃”的了解,是它在1984年因技術壁壘而被迫中止,僅有部分項目還在進行。


    但現在我有一點不同的想法——或許“造神計劃”不是在暗中進行,而是它的中止期非常短,因為人類在1985年就見到了“主”。


    之後,可能出現了一段結合外星科技的技術爆炸時期,但是由於某種原因,這些技術都被嚴密封鎖起來了。


    可是這種封鎖似乎還不夠嚴密,有人發現了那些技術的存在,並對其產生了向往、甚至可以說是渴望。


    這個人就是秦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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