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來了,小爺以為小不點怕了我的箭術不敢來,賭金都要歸我了呢。」他這一跳跳到書輕淺跟前。半畝會社裏年紀最小的慎有張可愛的娃娃臉,清雅的眉目,時時刻刻都維持著笑吟吟的笑臉,非常的討喜。


    他們幾人熟知彼此的根底,拿慎來說,他拜師習過武藝,子瑤喜琴,黑羽能詩,星好書,至於王孫,花花公子的名號非他莫屬。


    說是比箭,沒有人當真,隻當作是賭彩金的一種樂子。


    「彩金有什麽特別的,勝敗是兵家常事,不管誰贏都要請吃飯,輸的人也有飯吃,這有什麽好玩的?」不當迴事的是黑羽,他渾身上下無一不粗獷,是所有人裏最高大的,可說他粗枝大葉嘛,全身上下卻有股從粗獷深處透出的細致,是那種粗中有細,細中見大器的人。


    三個人中不吭氣的就隻有王子瑤。


    一見書輕淺打馬車裏出來,他就繞過了眾人來到她跟前,慢慢的俯身,「怎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嘟著嘴呢,沒睡飽、沒吃飽?還是誰欺負你了?」


    看那眼神委委屈屈的彷佛要說些什麽,畢竟是年紀小,還不懂得掩飾臉上的神情,一眼就教他瞧了出來。


    「瑤哥哥。」


    真要說,白衣勝雪的王子瑤是他們幾個人中風采最盛的那個,他總是在清淺中綻放著一種古雅的風華,那種清雅除了讓人眼睛為之一亮,還會不由自主的被深深吸引。


    「王孫給你臉色看了?」見微知意,書輕淺那細微的反應沒有逃過王子瑤的眼。


    看見瑤哥哥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他那張臉讓人無法不微笑。「是我不好啦,沒事的。」吐了吐丁香小舌,毫無知覺的對著他露出顛倒眾生的笑容來。


    即便都看了半個多月,王子瑤還是被那有如春花照水、純潔無瑕的笑給震懾了心神,徹底的忘了唿吸。


    他的小臉比他們這些人都要白上幾分,在雪白之外又煥發著一種輕潤柔和的光彩,每見一迴都更加生動鮮亮,男孩子擁有這樣的臉蛋,是福還是禍?


    「你這小子眼裏就隻有瑤哥哥,我呢,見了小爺我不用叫喔!」慎擠開身邊的人,一把拎起書輕淺的衣領。那是什麽動作?一個大男人吐舌頭,害他一身的雞皮疙瘩掉滿地,他非得叫這娘娘腔得不像話的書輕淺改了這習慣不可!


    「慎……」這粗魯的小子掐得她快沒氣了。


    「慎慎慎……沒大沒小,每個都叫哥哥,為什麽獨獨跳過我?」


    「你年紀跟我一般小,為什麽要叫你哥哥?」想占她便宜,門都沒有!


    「幸好輕淺年紀還小,要是再長個幾歲,這容貌不改……男子長成這樣,隻能叫妖孽了。」離黑羽不帶任何感情的瞧著邊打鬧的兩人說道。


    「既然黑羽覺得隻有彩金無趣,那麽就換個比法。」不讓話題繼續繞著書輕淺轉,後王孫不著痕跡地岔開了話題。


    他果然勾起了眾人的興趣。


    「我們不射皮囊,換別的。」他用慢得讓人心驚膽跳的速度說出這些話來,長指一伸。「就她吧。」


    「我,我怎麽了?」一頭霧水的書輕淺沒反應過來,歪著頭不太明白地看著後王孫。


    「你把果子頂著,去站到木樁前麵,當我們的靶。」


    往常小山坡處的標靶放的是皮囊,誰射掉的皮囊越多就是勝方,這會兒改用活人,應該刺激多了。


    「我?」


    「不是你還有誰?」


    雖然弄不懂王孫哥哥那令人迷戀的麵孔下究竟藏著什麽心思,可是她並沒有移開視線,仍舊不避諱的迎視著他。


    不好,王孫哥哥的眼睛好像又變迴以前什麽都不看進眼底的樣子了,他的表情很淡,不冷漠也不淩厲,通常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是不讓人拒絕了。


    他還在氣她吧。


    「我去。」


    王子瑤拉住她。「危險,不好,別去。」


    「我不想掃大家的興,瑤哥哥要手下留情喔。」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對射術她一竅不通,既然大家同樂,她也得出點力不是。


    「那站定了之後千萬不要動知道嗎?大家的技術都很好,不會傷到你的。」雖說騎馬比箭,鬥酒對弈,對他們來說是常事,但把人當靶子卻是第一次,王子瑤還是不放心。


    她用力的點頭,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我會站得比木樁還要穩固的。」去涼棚挑了顆碩大的石榴,這才往小山坡走去。


    「我先來。」確定她已經站好,慎接過小廝遞來的弓,又從箭囊中取出三箭,弓張成滿月,弦響箭發,連珠射出,三箭都落空。


    他一點都不覺得丟臉,笑嘻嘻地問:「再來換誰?」


    黑羽意思意思的射出一箭,連標的都沒對準。


    王子瑤放水放得更嚴重,他直接放棄。


    後王孫太清楚這幾個死黨的想法,他們一直很團結,不管對錯,一致對外,就連對書輕淺的感覺也是,她那嬌怯溫柔的模樣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愛,又有誰舍得把無情的箭簇往她身上射?


    他也不會有那種念頭,把她當箭靶純粹是為了嚇唬、嚇唬她而已。


    後王孫張弓搭箭,弦上的箭氣勢如虹的穿過草叢後,隻聽見一聲淒厲的喊叫聲傳了過來。


    幾個人相視駭然。


    當四人趕到書輕淺身旁,她已經倒臥在地上,右手握著被一箭穿透的左手肘,身上是大汗疊小汗的痛不堪言,眼淚蜿蜒的爬在小臉上。


    「哥哥……好痛好痛……」


    後王孫麵目森冷,腳步好像被釘在泥地上動也不動。


    「好痛、好痛……我好痛啊……」那種鑽心蝕骨的痛讓她隻能哀哀喊叫,眼見後王孫一點都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她狠狠地咬住嘴唇,把粉嫩的唇咬出血來。


    她那口口聲聲叫著哥哥的人冷漠地站在那裏,疾步朝她跑過來的是一個臉氣急敗壞的王子瑤。


    怎麽可能……瑤哥哥的性子素來沉定自持,少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輕淺——」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什麽東西順著手肘淌到臉上,她咬破的嘴唇忽然發不出聲音了。


    無力再多看那些相繼簇擁過來、影影綽綽的人影,痛得麻木,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那麽痛,怎麽可能是夢。


    每當書輕淺輾轉翻身,不小心牽動傷勢的時候她都會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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