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不能進去?」王孫哥哥走到哪總是把她帶到哪,為什麽這迴例外?她不明白啊,不明白。


    「我要進去把生米做成熟飯,你進來隻會礙手礙腳,不方便。」


    後王孫俯身下來,清俊瀟灑的臉頓時放大,然而那雙黑湛烏亮的眼卻流露著書輕淺不是很明白的輕狂。


    「做飯喔,也是,玄蒼大哥也不讓我進廚房,他說做飯不是容易的事,我進廚房隻會壞事。」


    不想計較她那愛妹大過天的哥哥如何扭曲事實,可是這樣還趕不走她……他無端的不高興了起來。


    直起身子,後王孫甩了袖子,進了楚樓。


    楚樓的嬤嬤見進門的是一擲千金的貴客,雖然亥時才開始營業,還是八麵玲瓏的吩咐丫鬟去繡樓請花魁,一方麵示意其他人上清茶小點,不敢怠慢。


    楚樓的花魁翹楚是個清倌,琴藝無雙,容貌也是數一數二的,她向來挑客人,不入她的眼就算捧來大把銀子也會吃閉門羹。


    繡樓憑河而建,可遠眺河岸垂柳依依,此時纏枝蓮紋的小鼎爐香氣嫋嫋,耳朵裏是仙樂般的曲子,麵前是精致無比的美味佳肴,後王孫卻什麽心思也沒有。


    他做事向來不找理由,完全由心,然而即使天籟充耳,他卻沒有半點舒心的感覺,屁股下好似有股小火在慢烤燒煎,卻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咦,下雨了。」翹楚的貼身侍女很小的喊了聲,然後吩咐下等小丫鬟。「迎春,去給小姐拿件披風,別忘了再重沏一壺茶上來。」


    梅雨季節,細雨霏霏的落下,不消半晌已經遮蔽了人的眼簾,大小雨珠落在種荷養魚的水缸盆缽裏,比大珠小珠落玉盤還要悅耳。


    後王孫卻是坐不住,霍然從舒適的竹榻上起身。


    翹楚的彈片劃過琵琶留下餘音纏繞,微愕的揚起美麗的臉蛋卻隻見到他冷然離去的背影,她緩緩起身,美眸裏有一絲失落。


    他傘也沒撐的走出楚樓,大門打開,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找托辭,心裏的一把火就隨著毫不考慮揮出的拳頭生起。


    這一拳讓一個唇紅齒白的公子哥飛了出去,倒在幾叢修竹旁邊。


    「王孫哥哥。」書輕淺看見救星,想也不想地躲到了他身後,一見令她安心的人,這才感覺到害怕。


    她很聽話的在門外等著她的王孫哥哥把飯煮好,等來等去,不是有人對她投以奇怪的目光,更過分的就像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汙言穢語的討人厭就不說了,還想對她不規矩,即使她一再表明自己是男人也無濟於事。


    要不是王孫哥哥及時出現,她就要遭殃了。


    「你居然敢打人?你知道本公子是誰?我可是西北富商張大春的獨生兒子,你這有眼不識泰山的狗東西要是識相就趕快給我滾!別壞了大爺的好事!」摔在地上一身泥濘又被斷竹戳傷手心的公子哥一邊甩手,一邊虛張聲勢,可惜的是本來有兩分好看的臉弄得既髒又狼狽,好不容易才用華麗衣飾強撐出來的氣勢蕩然無存。


    「很了不起嗎?」他笑容散淡,可骨子裏的狂傲簡直就是藐視一切。


    「你有種留下姓名字號,本公子不會放過你的!」


    「何必那麽麻煩,」後王孫把指節壓得喀啦作響,一腳踩上他的肚子。「看起來一拳是不夠的,小爺再給你一拳,好讓你平衡那張醜臉,如何?」


    公子哥慘叫了聲,慌亂中胡亂地叫著自己的小廝,可惜他忘了,因為想擺脫父親來花街柳巷鬼混,他早就遣開了長隨。


    軟弱無能的他這下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小白臉是你的人,早知道我就不會動他了。」強龍不壓地頭蛇,公子哥很沒骨氣的哀求起來。


    「滾!有多遠就滾多遠!」收迴腳,冷聲道。他最看不起這種隻會恃強淩弱的人了。


    運氣背到極點的公子哥連滾帶爬的跑了。


    揍了人,也轟跑了,可是後王孫的氣仍沒消,他氣自己。當他把書輕淺晾在外麵的時候,不就應該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這花街柳巷出入的能有什麽正人君子?


    「為什麽不喊救命?不會跑嗎?你斷了腳還是缺了腿,就呆呆地讓那種人吃你豆腐?」他的聲音很冷,眯著眼,再也不耐煩她的癡纏了。


    「我喊了,可都沒人理我……我不能跑,王孫哥哥要輕淺在這裏等你,我要是跑了,你會找不到我。」


    「不會叫我嗎?」連下雨了也不會找地方避雨,她是想怎樣?


    「你在做飯,要是飯燒焦了哥哥會不高興的。」


    「你也知道你害我的飯煮得半生不熟,那我要是一進去都不出來了,你就繼續傻不愣登的等下去?」她是傻子嗎?就這麽毫無條件的相信他的鬼話,煮飯?哈!他一個大男人隻會煮翻雲覆雨的飯,她不懂嗎?


    或者,他應該感謝她沒壞了他的好事?


    「王孫哥哥~」


    見她一頭一臉的濕,泛著清水似的眼睛,眼睫還掛著雨珠,那認真無保留的信任著他的表情打擊到他了。


    他的心從來是篤定的,就算不平,就算失望,就算憤怒,也被隱藏得很好,看到她為什麽要覺得負疚?現在的他亂得一塌糊塗。


    女人對他來說,通常不出半個月就膩了,最後隻能淪為自己花名冊上的一個,他換女人再正常不過了,她,似乎也到頭了。


    不能留了。


    「明天我帶你去射箭吧。」他說。


    迴了府,書輕淺躡手躡腳的往自己的院落走,前腳剛跨進門,冷不防一聲喝問飄了過來。


    「都這麽晚了,去哪了?」


    她抬頭,看見大哥玄蒼就站在她的小樓前,嘿嘿笑了聲,發現不對,結巴了。「我……大哥,你今天迴來得好早啊……」


    「是啊,大哥每天忙完事總想瞧瞧你,哪知道你換了男裝出門,還把央秀耍得團團轉,欺上瞞下,是嗎?」


    央秀是她的貼身侍女,為了能夠順利出門,第一個要瞞的人當然是她。顯然央秀已經被大哥給拷問過了,要不然大哥不會捉緊了時間在這裏逮人。


    「不關央秀的事,是我自己貪玩。」她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坦承為了出府而爬了牆。


    「你眼睛剛好,雖說出府玩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是拋頭露麵又晚歸,大哥放心不下。」


    「對不起,大哥。」她很乖的道歉。


    「別讓我太擔心。」


    「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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