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德大師枯槁的臉上嘴角微微一動,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反正從外表上是完全看不出來表情的變化,慢慢道:“師兄……你說笑了……”


    懸空大師合十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後道:“師弟,今日前來打擾清修,罪過不小,在這裏先行賠罪,隻是此事不比其他,”說到此處,他向冥公子幽靈看了一眼,道:“師弟,你可知他是何人?”


    懸德大師自從剛才看向冥公子幽靈,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隻是他的眼神似乎永遠是那般古井無波,誰也看不出他心中想著什麽。


    此刻聽了懸空大師的話,懸德大師緩緩道:“師兄,是……誰?”


    懸空大師輕輕歎息了一聲,道:“師弟呀,他便是十年之前,懸智師弟所種下的那場冤孽之錯,那位連清山下凡村中的遺孤少年凡星星。”


    “什麽?”第一次的,懸德大師發出的話語沒有停頓,甚至連麵色也微微改變,半響之後,他的眼光仍深深注視著冥公子幽靈,道:“他就是……那個孩子?”


    不知是不是話語說得漸漸多了,懸德大師的話裏停頓也漸漸少了,逐漸變得流暢起來。


    冥公子幽靈默然無語,屋中一片默然。


    片刻後,懸空大師緩緩道:“師弟,此事的前因後果你都知道的,我也不必多說。今日這位凡星星施主前來,乃是為了向我們靈應寺借一件寶物去救人。”


    懸德大師仍然注視著冥公子幽靈,目光從最初的震驚,愕然,已經慢慢變得柔和起來,顯然對於冥公子幽靈,懸德大師也和懸空大師等人一樣有著非同一般的感覺,在聽到懸空大師的話以後,懸德大師麵上神情不變,沙啞地道:“師兄,是什麽寶物?”


    說到此刻,懸德大師地華麗雖然還略有些停頓,但已經可以大致連貫起來了。


    懸空大師看了冥公子幽靈一眼,歎了口氣,道:“這位凡星星施主,他想要借的乃是宇宙混沌盤。”


    懸德大師一怔,古井無波的臉上又是微微變色,顯然對此也是吃驚不小。


    冥公子幽靈走上前一步,懇切地道:“兩位大師,弟子那位朋友十年來魂魄始終被扣在異物之中,與其活著就如死人無異,弟子無一日不心如刀割,雖然萬一之希望亦不敢棄,懇求兩位大師慈悲,若宿願能了,救得弟子那位朋友,弟子願做牛做馬來迴報兩位大師的恩德。”


    懸空大師與懸德大師兩位都是合十念佛,懸空大師道:“凡星星施主切莫如此,折殺我等了。”隻是懸德大師在最初的驚詫過後,此刻已經恢複了平靜,眉頭微皺著,道:“請問凡星星施主,宇宙混沌盤在敝寺中的消息,施主是從哪裏聽聞來的?”冥公子幽靈麵露為難之色,看向懸空大師。


    懸空大師苦笑一聲,道:“師弟,此事我剛才已經追問過凡星星施主了,可是據凡星星施主所說,那位告知他這個秘密的前輩高人,執意不肯讓他透露其身份來曆。做師兄的一時決斷不下,想到那宇宙混沌盤是由師弟你一直保管的,這才來打擾師弟的清修,請問你的意思。”冥公子幽靈這才明白為何懸空大師和僧人悟相要帶他來見這位懸德大師,看來這神秘奇寶宇宙混沌盤果然非同小可,居然是要四大神僧之一的懸德大師數十年親自保管,不知是否真有奇效,可以救治自己心愛的女人苗玥熙呢?一念及此,冥公子幽靈忍不住全身發熱,雙手緊握成拳。屋中此刻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都望向沉默的懸空大師,隻見懸空大師雙目低垂,似乎在考慮著什麽,看著那張沒有表情的麵容,冥公子幽靈忍不住手心出汗。


    也不知過了多久,懸空大師才緩緩抬眼,看向冥公子幽靈輕輕合十道:“凡星星施主,你這是?”


    冥公子幽靈連忙迴禮,口中道:“求大師慈悲。”


    懸德大師聲音依舊沙啞,語調緩慢,道:“凡星星施主,十年前,三師弟懸智對你鑄下大錯,我靈應寺上下實在是虧欠你太多……”


    旁邊的懸空大師與悟相聞言都是雙掌合十,口中輕輕念頌了一句“阿彌陀佛”


    懸德大師接著道:“而且這宇宙混沌盤當年乃是懸智師弟本人遊曆北俱蘆洲之時帶迴本寺的,說起來你也算是懸智師弟的弟子,交給你本是理所當然。隻是……”


    冥公子幽靈心中正為懸德大師話語漸有希望而歡喜,不料此刻懸德大師的臉上忽現為難之色,似乎頗有遲疑之態,猛然間心頭閃過自己那心愛女人苗玥熙那安靜躺在鬼不靈山極寒岩洞洞室中的綠色身影,身子微微顫抖,熱血上湧,一咬牙向前大步走了兩步,來到懸德大師麵前。


    懸空大師與僧人悟相都是一驚,懸德大師也有些意外,抬眼向冥公子幽靈望去,卻隻見冥公子幽靈非但沒一絲不敬之意,反而是雙膝一軟,在懸德大師麵前跪了下去。


    “撲通!”一聲。


    那低沉的悶響聲,從地上石板間迴響起來,冥公子幽靈的額頭在懸德大師麵前地上扣了下去,從旁邊看去,他的雙手緊緊握拳,骨節都已經隱隱發白,身子也在微微顫抖,隻聽他的聲音已然帶著幾分哽咽,低聲不停地說道:“大師,我罪孽深重,負人太多,若不能救她,我,我,我……求大師慈悲,求大師慈悲……”說到後麵,他似乎已經難以自製,隻是一疊聲地懇求著。


    站在一旁的僧人悟相不由得為之動容,麵上閃過不忍之色。


    懸德大師也不禁怔了一下,默然片刻,轉頭向懸空大師看去,隻見懸空大師雙掌合十,什麽也沒說,良久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懸德大師慢慢得轉過頭來,看著仍然匍匐在自己身前得那個年輕人,半響之後,輕輕道:“凡星星施主,你起來吧!”


    冥公子幽靈仍是跪拜在地,一動不動。


    懸德大師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露出淡淡的一絲笑容,不知想起了什麽,隻聽他低沉的身影緩緩道:“凡星星施主呀,你這個秉性,真是和當年的懸智師弟完全一樣啊……”他臉上的神情,有那麽一瞬間,仿佛閃過淡淡的傷懷,隨後低聲道:“起來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冥公子幽靈身子一顫,內心狂喜難以抑製,猛然抬頭。


    懸德大師伸手緩緩從懷中拿出一物,他的動作十分緩慢,不時有停頓的感覺。


    冥公子幽靈看去,隻見懸德大師拿出的是一塊黃布包裹的半尺見方的圓物,但其中是什麽模樣卻是看不清楚,這件寶物竟然是懸德大師貼身收藏,當真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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