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玥說到激動處,眸中微有霧氣氤氳。


    緗玥捏了捏她的臉,溫婉笑道:“我們家怎麽就生出你這樣天地不怕的妙人兒?”


    茶玥盈然摟了綰玥的肩,素來冷靜自持的雙眸蘊了欣賞,歎道:“小六,四姐姐除了師父師伯和長魚師兄,再沒有服過別人,但縣衙女獄一事,你的膽略讓四姐姐欽佩不已,而你的息國之行,更令我自愧不如。小六,四姐姐日後以你馬首是瞻!秋家改門換庭就靠你了,你無論做什麽,我定力協助!”


    “我也是,小六!五姐姐雖然做不了你的左膀右臂,但照顧爹娘和弟弟還是可以的!”緗玥認真道。


    “你們姐妹親厚友愛相互扶持,娘真的很開心!”柳青瓷原本傷憂的眸光漸漸柔軟,臉上溢滿歡愉,感慨道,“若真去了京城,也能時常見到茜玥紫玥了,等行風秋試畢,綠玥自然會到京都與我們相聚。慕琛,為了孩子們,為了你的腿,我們去京都吧!”


    “阿瓷,你從未離開過長樂,我擔心你不習慣!”秋慕琛眸中露了擔憂。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家,有你們在我身邊,我還怕什麽?女兒們勇敢無畏,我當娘的豈能做芊芊弱質之輩?慕琛,從前那麽難我們都隨爹娘一起挺過來了,如今是女兒帶我們前行,我們什麽都不用做,聽小六安排就是了,我相信小六!”柳青瓷溫婉的語調裏漫了決心和勇氣,給她美麗的麵龐添了母性的光輝,愈加雍容端莊。


    “阿瓷,我就知道你是支持小六的!”秋慕琛淵眸含笑,心頭一塊巨石落了地,一壁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柔荑,“阿瓷,要辛苦你了。”


    柳青瓷唇邊勾了笑澤:“我若不去京城,大家心都不寧,因我一人拖累小六,當娘的又怎麽忍心不知變通呢?何況你的腿才是最重要的,慕琛,我日夜祈禱你快點站起來,既然京城有我的希望,哪怕千山萬水,我也要跑一趟!”


    綰玥撫掌笑道:“怪不得我們秋家姐妹個個傲骨錚錚,原來有個女中英雄的娘親!”


    “你個促狹鬼!”柳青瓷玉指輕戳她的額頭,哂道,“要不是看在樓煜能護佐你的份上,娘情願三拜九叩求了宮神醫來長樂治你爹的腿,你的小心思,別以為娘不清楚,我和你爹隻是裝糊塗罷了。”


    茶玥和緗玥掩唇悄笑,秋慕琛眼中蕩過柔軟的笑意。


    綰玥美麵一紅,跺腳道:“娘,你取笑我!”


    說著,一陣風卷了出去。


    屋內笑聲不絕。


    綰玥獨自在院內漫步,如沸水奔騰的心潮漸漸平息,伸手撫撫臉,熱意已褪。轉而想到樓煜深情款款的星眸,隻覺甜蜜浸心,腳步不知不覺輕盈如蝶,仿佛生了雙翼,瞬間飛到了京都。


    “綰玥!”綠無絮立在一株瑪瑙果樹下,滿樹如雪的花朵襯得他俊逸如仙,身旁高掛的芙蓉紗燈漏了紅豔的光芒,溫溫軟軟覆在他清冷的麵龐,添了幾分親和。


    綰玥從遐思中清醒過來,嫵麗一笑:“無絮,你也沒有睡?”


    “我素來睡得晚。”綠無絮凝著她明媚的笑靨,隻覺紅塵因她的存在而綺麗多姿起來,不由唇畔勾了絲笑意,溫聲道,“綰玥,京都之行伯父伯母同意了?”


    “是啊!爹娘開明,我省了許多口舌,真好!”綰玥笑粲,清越如琴的聲音動人耳鼓,“無絮,我準備和你們一起進京,你能再等我幾日嗎?”


    “好!我等你!”綠無絮微微一笑,“正好洛絕也要坐鎮縣衙,等永慶縣縣丞來接替長樂縣令一職。永慶縣與長樂縣相鄰,也是洛絕的封邑,那縣丞極有才幹,為人剛毅果斷,做縣令綽綽有餘,一定能替洛絕管好長樂,也可切斷寧平二王最大的斂財之路,依練桐所說,長樂是二王的基業,遠離京都,也好掩人耳目。一旦沒有了巨大財富的支撐,他們的私兵給養必將陷入困境,唯有謀反之計了。”


    “他們謀反了,免死金牌自然就收迴了,龍氣也不因重誓而折損。”綰玥粲笑,“果真如此,南梔也就太平了。”


    “綰玥,這一切都是得力於你,不止我,連攝政王都應該謝謝你,等到了京城,她會有封賞給你,無論是什麽,你坦然接受便是。”綠無絮柔如輕紗的眸光拂在她麵上,真想伸手撫一撫她嫩如百合的嬌龐,然而又怕唐突了眼前盈笑似月磊落如斯的佳人,到底他克製了自己,將手負在身後,壓下心馳神蕩,淺笑如風從星目中流過。


    “封賞啊,我當然喜歡了!無絮,一定是你和洛絕把功勞推給我一人擔了!”綰玥笑豔,暗夜頓時披上瀲灩的華衣,她在那裏絢麗輝煌,而看她的人隻遺如醉如癡。


    “綠公子,你在這裏啊,叫我好找!”樂幼姌從如意居的方向跑來,嬌喘籲籲道,“綠公子,你就要走了,我沒什麽好送的,你腰間的黑色香囊做工粗糙,也不見你換過。我想著無愁妹妹太小不善手工,你又不曾娶妻,我就親手給你繡了一個紫色雲紋香囊,也匹配你的錦衣和身份,綠公子,請你收下我的小小心意!”


    說著,樂幼姌雙手捧了香囊遞到他麵前,眸光裏露了殷殷期盼。


    綰玥唇邊綻了一朵興致,俏眸盈盈看著多情的樂幼姌,又瞅瞅皺眉的綠無絮,但觸及他腰間懸掛的黑色香囊,不由怔了怔,那是自己送給他的,是用藥物浸泡過的布料縫製而成,裏麵有幾個隔層,好用來裝紅花丸和旁的藥物,以防藥丸互擾。不止他,樓煜無愁洛絕以及汝嫣畫扇和自己也各有一個,手工的確一般,但她喜歡自己親手做的香囊,雖無好看的紋樣,也無華麗裝飾,但緊急之時觸手可得藥丸,簡單實用為上。


    綰玥心底暗忖,綠無絮這麽久也沒有用別的名貴布色香囊替換,隻怕是尊重自己的心意,樂幼姌自以為是,定然觸了他的逆鱗。


    果然下一瞬,綠無絮眼光一厲,隨手折了一枝瑪瑙果枝條,瑩白的花朵如雪紛紛紛飄落,他揚了枝條,似劍光寒芒閃過,迅速打落樂幼姌手中的香囊,一壁冷酷道:“滾開,日後再敢靠近我,我必取你性命!此一迴就看在樂公子的麵上饒你不死!”


    語罷,扔下枝條,順勢拉了綰玥的手一縱而去。


    樂幼姌呆呆撿起香囊,失魂落魄了許久,掩麵痛哭,無邊的恨意湧上心頭,切齒道:“秋綰玥,都是你勾去了他的心,總有一日我讓你生不如死!你等著,秋綰玥,我恨你!”


    她攥緊香囊,眸中有如烈火燃燒,仿佛要毀去一切礙眼的人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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