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四周太黑,他沒準確揪到虞尋的衣領,反而因為不知道踩到地上的什麽盆還是熱水壺,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他床位上。他隻能隨手抓個什麽東西穩住,等反應過來,對上黑暗中的那雙略微上揚的眼睛,才發現自己抓的是虞尋緊急伸出來的手。掌心相對,手指骨結硬得硌人,溫度炙熱。虞尋手上用了點力氣,拉著他,反過來將他拽向自己,四目相對間,他鬆開手時說:“你撲我身上幹什麽。”雲詞:“誰撲你身上。”虞尋:“你。”說著,他維持躺平的姿勢,一副扔他擺弄的態度說:“你現在這個姿勢,不是往我身上撲是什麽。”虞尋鬆開手後,雲詞掌心抵的東西就成了下鋪床鋪。床單是棉質的。虞尋床上的三件套顏色很素,淺灰色。“這叫找事。”雲詞糾正說。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太近,他半直起身,拉開一點距離,然後又說:“你他媽發朋友圈?”虞尋沒有半秒猶豫,承認:“這樣你就算不收也能看到。”“……”他又說,“本來還擔心你今晚不刷,可能得等到明天。”雲詞渾身上下都像有東西在刺他一樣,一字一句質問:“你發朋友圈。”他冷笑了一聲,“你怎麽不幹脆,帶著你那十幾個弟兄,把我摁在書桌邊上看得了。”聞言,虞尋認認真真地想了下,思考這個行為的可行性,最後表達了認可:“如果你不介意,也不是不行”適應了寢室這片黑之後,視力逐漸變好一點,視野變得清晰起來。他隱約看見虞尋身上穿的是件很單薄的t恤衫,剛才推搡間,衣服已經被扯得有點亂。“刪了,”雲詞移開眼說,“趁現在看的人不多。”他簡直能想象出虞尋這朋友圈一發,在好友圈會引發什麽樣的地震。“如果有人問,就說打賭輸了。”“聽懂嗎。”“…………”雲詞警告似的說完,虞尋卻沒有迴答。他煩躁更甚,正要再繼續說點什麽。虞尋的聲音響起:“隻有你看得見。僅你可見。”“像之前一樣,”他說,“上次我受傷,發的那些朋友圈也隻有你能看。”雲詞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裏。當初那個僅你可見隻是他的猜測,雖然猜得八九不離十,但沒想到會直接從虞尋本人嘴裏證實。漆黑的環境把虞尋的聲音襯得更清晰了,雖然他說話聲很低。同時被隱約放大的,還有對方身上,胸腔跳動的心跳聲。“第一次追人,不太熟練。”“情書這玩意兒,以前也沒寫過,雖然收過不少。”“你要覺得不滿意,我明天再重寫。”虞尋借夜色隱藏情緒,把情書發出去之後自己也有點緊張,但嘴上卻說:“……畢竟我這種內向的人,以前隻搞過暗戀。”第三十六章 雲詞麵對他直接的“告白”, 渾身躁意變成了其他某種東西,接著突然熄了火,“你。”他“你”不下去, 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鬆開手, 直起身, 迴避說:“隨你,愛刪不刪。”說完, 他同手同腳迴的上鋪。躺在床鋪上睜著眼,半天沒睡著。下鋪偶爾會傳來一點動靜,雖然看不見, 但他能確定虞尋也一直沒睡。兩個人就這麽隔著一張床板, 以上下鋪的距離, 一起失眠到了半夜。淩晨一點。他手機亮了一下。是黑色頭像發的消息, 兩個字。yx:[晚安。]雲詞睡前,又去看了一眼這人的朋友圈,發現那條僅他可見的表白, 虞尋最終沒刪。-學期過半,很快就到十一月底了。這天一早,雲詞被嚴躍一通電話叫醒:“今天上午沒課吧?我看了眼你課表, 沒課的話迴家一趟,剛好給你過個生日。”雲詞看了眼日曆, 才發現今天是十一月二十號。他又順著生日這個詞,想到了某個人的手機密碼:“……”嚴躍發覺聽筒裏片刻沉默, 說:“聽見了嗎。迴話。”雲詞咳了一聲, 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聽見了。”嚴躍又問:“是學校信號不好?”“不是, ”雲詞說, “剛走神了。”接著, 他又岔開話題問:“你今天沒課麽?”嚴躍:“今天學校組織活動,參觀軍事基地,沒什麽事,我請了半天假。”雲詞“哦”了聲。這種參觀活動西高經常舉辦,那會兒一班和七班不知道為什麽老是能撞上,兩撥人每每遇見都要互相冷嘲熱諷幾波。現在想來,虞尋作為七班班長,暗戀的幾年裏估計都是有針對性地帶隊來找他的。還有以往無數次的針鋒相對。所以競賽那次,他其實是帶著流子來給他加油助陣的麽。……雲詞想到這,又在心裏忍不住吐槽一句:誰他媽這麽暗戀的。應下嚴躍後,他簡單洗漱,套了件大衣就出門了。穿過學校那條中央大道,在校門附近有一個公交站,他刷卡上了車,在後排坐下。等公交車大概駛過十幾站後,車窗外的景色變得熟悉起來。尤其是西高附近的景色。熟悉的梧桐樹,街道,校外的便利店。還有西高後門,他以前沒注意過的燒烤攤。攤位這會兒關著門,門口木質板凳和塑料桌擺得歪歪扭扭,邊上疊著幾個貨箱。這就是虞尋和流子打工的地方。雲詞透過車窗,看了幾眼,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要看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攤位了。“……”“以前沒見過,”雲詞低聲,一邊擺弄手機一邊自言自語說,“好奇也正常吧。”手機裏,微信上未讀消息有很多。有李言發來的祝賀:[生日快樂兄弟,這個月生活費花差不多了,你還月底生日,我沒錢給你買禮物,隻能像這樣口頭祝賀下。]類似祝賀還有周文宇和其他老同學。平時一直消息發個不停的黑色頭像今天倒是沒動靜。上迴沒動靜,這人在寫情書。這迴沒動靜不知道又在折騰點什麽。雲詞不敢想下去。公交車到站,他裹了下大衣,彎腰下車。算起來已經很久沒迴過家,南大開學後為了適應學校生活,前期一直很忙,就連國慶都是在寢室過的。加上嚴躍本身也忙,兩個人的時間一直很難撞上。他拿鑰匙進門前,隔壁老奶奶正好出門,跟他打招唿說:“小詞,今天放學迴來看看啊?”雲詞嗯了一聲。老奶奶:“是要多迴家,你們這些孩子,離開家之後都不知道迴來看看了,我那個孫子也是……你爸那個人雖然平時板著張臉,其實也是想你的,就是不好意思說。”推開門,家裏的陳設還跟以前一樣。這個家隻有他和嚴躍兩個人住,說溫馨算不上,畢竟沒有女主人的痕跡,東西都擺得一板一眼,桌上也沒鋪桌布。木質家具有些年代感,看著很沉穩。客廳最多的反倒是書櫃,連電視櫃裏裝的都是各類書籍。這些書他大都看過,嚴躍放在家裏,他沒事就看看。他進門的時候,嚴躍正在澆陽台那盆養了很久的吊蘭。“爸。”他喊。“迴來了?”嚴躍放下澆水壺,“我簡單做幾個菜,你等會兒。”嚴躍做飯的水平一般,他對外是狀態永遠穩定的教導主任,對內時常失常,正常發揮的時候做飯還能吃,如果他有心事,做出來的飯菜就比較一言難盡了。所以當初嚴躍為了虞尋半夜不睡覺那陣,他吃了很久的黑暗料理。最後做的三菜一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