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早放學,嚴躍接電話的速度還算快。前兩通都占線,第三通才被接起。嚴躍:“剛才有學生家長找,你那邊軍訓結束了?”雲詞嗯了一聲。嚴躍:“你那邊違規是怎麽迴事?”雲詞:“……就是字麵意思。”他都能猜到嚴躍會輸出什麽咆哮。說完後,他把手機聽筒拿遠,等待大概三分鍾,再貼迴耳邊。嚴躍的輸出已經進入下一階段:“正式上課前預習功課要做好,既然周末有時間,凡事都要多做準備,邏輯思辨的能力很重要,自己多找找學習方法。”雲詞還是嗯。嚴躍:“你就這反應?”雲詞換了個詞:“啊。”“……”嚴躍:“你別嫌我嗦,大學四年時間一晃而過,一寸光陰一寸金。另外每周把學習成果寫成匯報,交一份給我。”雲詞說:“明白。”嚴躍職業病很嚴重,雲詞時常感覺自己的身份除了兒子以外,更像是他的學生。嚴躍又說了一堆學習方法的問題,雲詞聽到一半,原以為沒人的寢室突然有了點動靜。是浴室門把轉動的聲音。很輕的哢噠聲。然後門開了,有人從浴室裏走出來。虞尋肩上搭了條毛巾,穿著件異常鬆垮的黑色t恤和灰色運動褲,頭發濕漉漉地,將發色染得更深了。墨一樣的黑色。少年下顎削瘦,水珠順著側臉落下來,最後隱進衣領裏。緊接著下一刻。他垂著的眼漫不經心抬起,眼尾微微往上勾似地看向雲詞。“……”雲詞怔了下。他沒想到寢室裏居然有人在,更沒想到虞尋會在。他一大早就“逃”出了寢室。此刻又要麵對和這人同寢的事實,還是渾身不適應。“小詞,你在不在聽?”電話裏,嚴躍提醒。雲詞還沒迴話,剛從浴室出來的虞尋倒是重重地咳了好幾下。他倚著浴室門框,咳得仿佛昨晚忽然一夜之間得了重病。然後他在雲詞壓根沒開口問的情況下,又自己隨口解釋:“沒什麽,我虞尋就是,嗓子有點癢。”雲詞:“……?”自說自話就算了。特意報名字幹什麽。雲詞:“沒人問你。”幾乎在他說話的同時,隔著電話捕捉到關鍵詞的嚴躍:“虞尋?”…………操。嚴躍:“你讓虞尋接電話,我也跟他說兩句。正巧昨晚你們高老師還在跟我說有幾個同學換寢室的事。”雲詞想說“你直接給他打電話不行嗎”。但沒說出口。他不想和嚴躍吵架,於是不太情願地給虞尋遞手機。手機隻遞出去一半。虞尋沒接電話,他走近兩步,俯下身就著他的手喊了聲:“嚴老師。”雲詞:“……”嚴躍:“上次送的那套書收到了嗎。”虞尋:“看完了。軍訓休息的時候無聊,隨手翻了翻。”嚴躍:“那等迴頭你們什麽時候放假,我讓小詞再從家裏多帶幾本過去。”虞尋笑著說了句“謝謝嚴老師”。虞尋和嚴躍之間的關係很奇妙,虞尋這個人在西高的時候,屬於那種讓老師又愛又恨的角色。成績好,性格也算活躍,在辦公室罰站都能和其他科目老師嘮一會兒,順便幫老師批批作業。但鬧點事讓人操心的次數也不少。總之不知道什麽原因,後來嚴躍特別關照他。雲詞想著,思緒開始跑偏。視線避無可避地落在虞尋鬆垮的衣領上。這人雖然和瘦弱兩個字完全搭不上關係,鎖骨溝壑卻很深。虞尋身上沐浴露的味兒一點點鑽出來。他湊近後,濕漉漉的發絲蹭在他手上。很涼。……靠得太近了。以前嚴躍雖然時不時會把虞尋往家裏帶,但從來沒過過夜。虞尋在他家,也就是寫寫作業,或者寫檢討,再吃頓飯,走之前被嚴躍單獨叫去陽台私聊一會兒。他們現在的距離。是上大學之前,兩個人之間不可能存在的距離。他無意識地想縮手。或者幹脆把手機砸虞尋腦門上。好在他耐心徹底喪失之前,電話被嚴躍切斷了。但麵前的人依舊沒有退迴去。雲詞:“?”虞尋還保持剛才那個跟他共用電話的姿勢,俯著身,一隻手繞到他身後,搭在椅背上,帶著幾分壓迫感問:“好友申請,你打算什麽時候通過一下。”作者有話說:我們小魚的暗戀怎麽不算是一種兵荒馬亂呢!!!!!!第十二章 六人寢顯得略有些空蕩。羅四方他們都不在,寢室門沒關緊,虛掩著。其他寢室的說笑聲通過門縫傳進來。雲詞懷疑虞尋就是故意趁其他人不在想找事,反問:“我為什麽要通過。”虞尋:“我們現在是室友。”雲詞:“所以?”虞尋:“剛換新寢室,我性格內向,不太適應。所以想加下老同學。”你媽的。你內向?雲詞一瞬間有點啞口無言。“反正你要是不肯加我也行,”虞尋另一隻手伸進衣兜裏,然後單手把手機掏了出來,“我剛和嚴老師還有點話沒說,打算再打個電話。啊……順便聊聊我的寢室生活,你覺得怎麽樣,小詞。”雲詞:“……”十幾分鍾後。羅四方,王壯幾人拎著大包小包一個接一個推開門進來。羅四方進門喊:“朋友們,壯哥給我搭了好幾套衣服!”用不著他說,這群人一進門,身上換上的新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誰搭的。人均身上掛了好幾串銀色大鏈子,上身穿得五顏六色,下身一條吊檔束腳衛褲。潮得有點衝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寢室全員學街舞。然而羅四方說完,發現寢室氛圍有點奇怪。隻有虞尋一個人心情不錯地在迴應他:“很帥。”羅四方:“是吧。”虞尋:“尤其這件熒光色上衣,彰顯不凡。”羅四方:“褲子也點評下。”虞尋:“剪裁獨特,一般人駕馭不了。”前608寢室長雲詞很不合群地待在上鋪沒吱聲,被子蓋過頭頂,直挺挺地蓋著被子躺在床鋪上。羅四方看不見他人,隻能看到一床被子,說話時放低音量:“他這麽早就睡了?”虞尋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支著下巴。他手裏握著手機,手機屏幕亮著,上麵顯示的似乎是個對話框,不置可否:“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