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迎貴是個有沉府的,他聽後並不曾有什麽表示,楊郭氏摸不準他心裏怎麽想的。


    隨後幾日,楊金嬋一直被她娘老子看管起來,連上個茅房都要跟著。


    楊郭氏這幾日變得越發勤快,總是搶著把家裏的家務都做完了。


    木家四口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迴來的。


    第二日,木久承就曉得了楊金嬋的境況,不必旁人多言,隻需朱老婆子多幾句嘴,木久承便曉得是怎麽迴事了。


    迴到家中,他同張玉娘大吵一架,責怪張玉娘不該把這事給捅出去。


    夫妻倆也因此關係越發僵硬。


    如此過了半個月的光景,縣城的鴇媽再次叫人送來了一批小姑娘,不過才五、六歲的樣子,張玉娘請了李七妹幫忙看管,又另給她開了月俸。


    一日,木梨正在家中午睡的香,突然,院門被人從外頭猛地推開,大聲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姑,奶打發我來喊你迴去!”


    來人正是許久不曾見到的張大狗。


    木梨被驚醒,忙從床上爬起來趿了繡花鞋走出去。


    “張大狗,你嚷嚷什麽啊?我娘不在家。”


    張大狗答道:“我爹被人給打了,哼,要不是因為你跟你娘,我爹也不會被人打破腦殼,我不管,你趕緊跟我去我家。”


    木梨一聽,隻覺他話裏漏洞百出,問道:“你爹在外頭又欠了債吧,莫不是被債主給打的?”


    “怎麽可能,要不是我爹為了給你跟你娘出頭,能被楊來貴帶人給打了麽?”


    木梨反駁道:“你不是一直吹牛,說你同他關係極好嗎?如今又拿這話來哄我,我憑啥要信你?”


    “還有,你若忘了,我幫你迴憶一下,上迴,在迴家的村路上,你還跟楊來貴將我給堵在那裏,想打我呢,我是不信你的話的,趕緊走,莫要在我家門口吵鬧不休。”


    張大狗急了,直罵娘:“你個臭不要臉的小野種,不去可以,快點拿錢給我,迴頭,你跟鮑郎中打聽打聽就曉得了。”


    張秋花這時從外頭氣喘籲籲地跑進來。


    “梨梨——!”


    她止住腳步,發現張大狗竟然也在,睜圓了眼,問道:“你又是幾時跑來的。”


    木梨站在西廂房台階上,答道:“他說他爹被楊來貴帶人給打了。”


    “是,是真,真的!”張秋花忙答。


    木梨想了一下,張大牛在幫張玉娘撐腰一事上,到沒半點含糊。


    遂點頭同意,轉身進屋拿了銅板子,又與夏嬸說了一聲,這才跟著兩人去了張大牛家。


    尚未進門,便聞到了一股子草藥味,濃鬱的味道朝她的鼻孔橫衝直撞過來。


    木梨吐出一口濁氣,心裏莫名的很煩燥,羅裙兒正蹲在台階處扇著爐火,汗水正從她的腦門處往下流淌。


    她抬頭望過來,看到木梨並沒有打招唿,而是眼神冰涼。


    發現張大狗也跟著進來了,她朝張大狗發泄著心中的怒氣:“你又死哪兒去了?”


    張大狗癟嘴,答道:“把她給喊來了,不然,我爹吃了虧,還要倒貼藥錢。”


    羅裙兒聞言,氣的大叫:“木梨,你曉不曉得,你跟你娘就是一坨禍水!她娘的,要不是你們兩個該挨千刀的,你大舅能被人打傷?”


    “哎喲,我的個娘呐,我咋就這麽倒黴咯,要不是你跟你娘是命中帶煞,又怎會害得我的閨女倒了那八輩子大黴,如今要人沒人,要屍沒屍的,也不曉得她如今死沒死。”


    木梨無語,抬頭望天,對於羅裙兒這樣拎不清的,木梨決定繞過她,叫上張秋花先進屋裏去看張大牛了。


    兩人才到房門口,就聞到一股子藥酒味,推開房門,昏暗、陰沉的房裏,張大牛正躺在床上哼哼嘰嘰,纏在他頭上的,麻黃色的粗布,已經染紅了一大塊。


    木梨上前,輕輕喚了一聲大舅。


    張大牛暈沉沉地半睜眼,掃視她一眼,又哼哼嘰嘰地閉上了眼。


    張大狗跟著走進來。


    探頭看了自家老爹一迴,木梨問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原來,今日上午,張大牛被人喊了出去,說是有人在隔壁村的村口玩骨牌,喊了他去看。


    誰知,正好被楊來貴看見了,楊來貴上午被兩個小地痞請去家中吃酒,也不知那兩個小地痞從哪兒弄了一隻大公雞迴來,源河縣一帶有個講究,每逢夏天的頭伏、二伏、三伏,總要吃叫雞公。


    楊來貴去的時候,發現張大牛在那裏,他答應過楊金嬋,要找張家人出口惡氣,昨日,楊金嬋才掏了私房銀子,扯了新綢料子,給他做了一套新夏衫,楊來貴高興的不行,正尋思著要怎麽報答自己的四姐呢。


    這張大牛今日不是正好羊肉虎口麽?楊來貴先是同一個地痞的家中,那人為了討好他,早早就在燒叫雞公了,土雞肉的香氣實在勾人的緊,他便按下心思,待叫雞公燒好後,三人推杯換盞地吃起酒來,慢慢的,話題又引到了張家人身上,楊來貴更是同兩人吐槽。


    那兩個一是想討好他,二個,楊來貴好不得瑟地拿了百文銅板子出來,說是,隻要兩人隨他去將張大牛打一頓,這百文銅板子便歸那兩人了。


    就這麽著,張大牛落單的時候,被三個吃了酒壯了膽的給拖草叢裏打了頓。


    木梨曉得這事後,氣的不行,當真恨不得要將楊來貴抓來痛打一頓。


    “行了,我曉得這事了,這錢......”


    她取荷包的小手又將荷包按住了,隨即又問道:“你不是同楊來貴一直玩得好麽?”


    “他發達了,不跟我耍了。”張大狗說到這兒,又想起一事,提醒木梨:“早先同他在一起時,他結識的那個貴人總跟我們打聽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又叫了我們四處去打聽,看看我們今年的收成如何,另外,便是總叫我們去外頭問,這源河縣以前可還個一個老叫化子,這邊的老叫化子多了去,我們怎麽知道他說的是誰,而且神神秘秘的,我總覺得事兒有點不對,春花在這道上摔的個半死,我可不能被人又給哄騙去了,我聽楊來貴說,那貴人叫他去畫那些什麽圖,我也不懂,他曉得一點,跟他爹學過畫線啥的,他畫的好,更得那貴人的器重,慢慢的,我就同他走的不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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