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嬋笑了,說道:“以前,你找李家人幫忙,想必是因為手頭緊吧。”


    “確有此事,李家人幫忙養豬,掛在我名下,投入的錢兩家平分,餘下的,養豬一事,便由李家人擔著。”


    楊金嬋再道:“我與你說的,正是此事,你想啊,你之所以樂意叫李家人得去一半的便宜,不就是因為當時手頭緊麽,今年再把豬販賣了,你便同他家拆夥,我跟你搭夥如何?”


    “你想養豬?”木久承驚疑不定,他並不相信楊金嬋有這能耐,不過略一思索,便曉得她是怎麽想的了。


    “你是想說,請個豬倌迴來幫忙養豬?”


    楊金嬋點頭:“的確如此,你想啊,我同你搭夥,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倆得了這銀子,還不是要給咱們崽崽留著?”


    對於自己的兒子,楊金嬋還算得上是掏心又掏肺,她的全部依靠都係在木永為身上,為他做長遠打算,自己才能老有所依。


    更何況木永為這些年並非不學無術。


    她的提議,木久承沉默了。


    若楊金嬋說要自己占這便宜,木久承斷然會拒絕,可一但涉及到為兩人兒子的將來打算,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楊金嬋又勸:“你不說,你打算重新蓋個青磚小院麽,這不正好,明年我同你合夥,你隻管拿了銀子去蓋院子。”


    木久承眉頭緊皺,其實,楊金嬋的提議,對他更為有利。


    木永為今年有很大的希望能考中秀才,如此一來,他勢必會去縣學念書,兩父子一起念書,開銷更大了,再加上木梨要出嫁,好歹也要準備點像樣的嫁妝,全了這份父女情。


    接著木永為也要說親,還要為他準備一份娶媳婦的彩禮,如此種種下來,他便沒有多餘的積蓄,為木永為準備更多了。


    楊金嬋見他沉默不語,又道:“木郎,不是我心眼小,也不是我嫉妒,李家今年蓋院子,明年收了媳婦,嫁了閨女,這幾個討債的安排得差不多了,餘下掙得的,豈不是夠他們買田買地,再過幾年迴頭看看,說不得李家的富足遠勝過你呢,如此,便宜姓李的,還不如便宜了我們的崽崽!”


    她能說會道,總能把木久承的心意改變了。


    也難怪當年年少時,木久承對她喜歡的不行。


    木久承被她這麽一點拔,心裏越發有譜了,隻不過他是個有沉府的,並不會馬上表現出來。


    “李家為人不錯,我實在沒有理由突然提出拆夥的事,再說了,要不是因為李家的原故,我木久承也不會因此受益。”


    楊金嬋也沒想過一次就能勸說成功,木久承話裏的意思,她也聽明白了,心裏不免打起了小九九。


    為了她兒子木永為不假,但楊金嬋過慣了舒坦的,有小丫頭伺候的日子,也挺羨慕張玉娘不用做家務,少不得要同她攀比,這才有了打那養豬一事的主意。


    李孫氏要是曉得她心裏的真實想法,會不會後悔死呢?


    “木郎一向是個信守承諾的,自該如此,到是我不該提出這事,反叫木郎左右為難了,罷了,這事且當我胡說,你聽過也就算了,隻是,那請長工一事,還得需木郎出麵。”


    說到這兒,她又歎氣皺眉,一副頗為煩心的樣子。


    木久承見了,忙問她又怎麽了。


    楊金嬋把自己的苦惱給說了:“我家娘老子如今已懷疑我了,我哪裏肯把手裏的銀子拿出來叫他們占盡便宜,那都是要留給我崽崽的,這事一日不解決,我心裏頭總壓了塊石頭。”


    “待我從縣城迴來,再去你爹娘那邊一趟,這個事兒不能久拖,終是要解決的。”


    有木久承的話在這裏擱著,楊金嬋便不再發愁了。


    兩人難得清閑,在院子裏說了一下午的話,木久承覺得,撇開楊金嬋的那點小心思不提,她的確比早些年長進了不少,又事事為自己的兒子考慮,隻覺得她在一些事上,因為木永為的原故,反而成了最牢固的盟友了。


    這是張玉娘不可比的。


    也是她無法做到的。


    木久承心裏的天平,一時又偏向了楊金嬋這邊。


    他總在這兩個女人之間搖擺,舉棋不定。


    當然了,他也不可能去休棄張玉娘就是了。


    到了下學時分,外頭傳來木永為和張小狗說話的聲音,楊金嬋喜出望外,十分開心地站起來,笑道:“我兒迴來了。”


    她臉上的歡喜作不得假,木久承一時為之動容。


    楊金嬋拎了裙擺,歡天喜地的跑去門口,果然,木永為踩著夕陽歸來。


    “乖崽崽!”


    她的叫喚聲裏,透著一種特有的慈愛。


    骨子裏的親情,無論是誰都無法催底破壞掉的。


    這些日子,木永為雖然依舊不怎麽理她,但楊金嬋卻敏銳地察覺到,自家兒子並不像以前那般抗拒她了。


    “乖崽崽!”


    她手扶著門口,如同天下所有普通母親那樣,守在那裏,等著下學歸來的兒子。


    木永為的心裏突然有所觸動,這是他曾經最羨慕別人的一幕。


    他的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張小狗皺眉,抬頭看向他:“表哥?”


    木永為迴過神來,道:“你先迴去,跟我娘說一聲。”


    他這聲“娘”喚得很自然。


    楊金嬋迎上來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


    “張小狗是吧,你先迴吧,我有話同我家崽崽說。”


    張小狗皺眉,目光在兩人之間來迴掃蕩幾次,這才低頭走了,啥也不想說。


    年幼的他,隱隱感覺木永為和楊金嬋之似乎有什麽變化,可他還小,又說不清這種變化是什麽,隻能悶悶不樂地藏在心裏。


    木永為望著張小狗遠去,一直到他快進家門了,這他收迴視線。


    楊金嬋笑道:“這下你可以放心進來了吧!”


    對於兩個小孩子之間的相處模式,楊金嬋到沒有說什麽,隻要她家崽崽高興就行。


    木永為以為楊金嬋喊他進來,是又有他來幫忙幹力氣活的。


    誰曉得一進門,愣在那裏了。


    “爹?!”


    雙眸裏的震驚是想藏都藏不住。


    木久承略微尷尬地輕咳兩聲,這才道:“我們父子被你娘給趕出來了,你這幾日暫且在此處住下。”


    “哦!”木永為並沒有多問,長輩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是不會告訴他這個晚輩的。


    他放下書簍子,楊金嬋見他沒有不樂意,一時喜出望外。


    “崽崽,娘親給你泡杯茶,你先吃點東西,我再去灶屋裏給你們弄點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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