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花越哭越傷心,又道:“我爹和爺、奶已經商量好了,要將我嫁給鎮上一個老男人,瘸子,聽說年輕時就是因為偷看鄰居家小媳婦洗澡,才被打斷的,他命好,妹妹生的好看,被地主瞧中,做了小妾,他家這迴給的彩禮最多,爺、奶哪有不肯的,在那些人眼裏,我就是個賠錢貨,我偷聽到,我爹壓根兒就不肯出陪嫁的。”


    離方捏緊的拳鬆開了,他再次行至張春花跟前,道:“趙昱犯了罪,該下大牢,他幹的也不是什麽正經事,念在你年幼無知,布政使大人特意網開一麵,將你放迴家來,你好自為知,莫再行將就錯了。”


    “還有,女子不是賠錢貨,梨兒說的沒錯,男方出彩禮,女方出陪嫁,男女組成個好字,不過是雙方父母心疼各自的孩子,想讓二人成家後,能夠過得稍微好點,這原本就是好意。”


    “隻不過有的人自私慣了,便覺得自己幹的是賠本的買賣,天下三百六十五行,行行能出狀元,女子自有女子的生存之道。”


    離方是真看不起張春花。


    木梨不就是榜樣麽,迴想一年前,她還隻是個瘦瘦小小,跟個猴崽子似的娃兒,不過一年的功夫,憑借她自己的努力,不也改變了那樣囧迫的現狀嗎?


    他自己又何嚐不是?


    沒努力過,就想天上掉餡餅,當真是白日做夢。


    張玉娘同樣對張春花不喜了。


    揮舞著右手,趕她:“好了,你哭也沒用,趙昱是官府要抓的人,關離方什麽事,趕緊迴家去。”


    她一把將張春花扯起來,將張春花往外推。


    木梨在後頭踮起腳尖,喊:“張春花,你真的好討厭,我不歡迎你來我家,以後別來了,不然,見你一次,打一次。”


    張春花先前吃了虧,自然不敢在木梨跟前橫了。


    待兩人走遠後,離方才道:“你不去外婆家?”


    這是反問她呢。


    木梨拍拍小手,答:“你也說了,那是我外婆家,我大伯家是沒有房子的。”


    張家二老死後,張大牛才能繼承那座老宅子。


    張玉娘不可能真的與娘家斷了來往,木梨不曾多嘴,張玉娘自己開心就好。


    木梨又拉了離方繼續去溫習功課,張玉娘臉色不好的迴來了。


    “娘親,莫要理她,她就是個顛婆子,好容易才疏通關係,讓她平安迴來,她不念恩情,反而來要來找岔子。”


    木梨又轉頭對離方道:“以後,我大舅家的閑事莫再管,他家同我和我娘親不親的。”


    離方沒有問具體原由,到是把木梨的話給記住了。


    又暗自後悔,不該將張春花也給弄迴來的。


    “是我多事了。”


    木梨擺手,答:“原就不怪你的。”


    張家的家事,離方又怎可能知之甚詳。


    離方在家大概能待半月,便要去衛所了。


    離家的人被蒙在鼓裏,並不知離方已是千戶。


    張春花不懂這些,隻曉得是離方帶人去抓趙昱的,便是離家曉得了。


    一問之下,離方找了個揭榜領獎銀的借口搪塞過去了。


    胡春桃並沒有起疑心,又或者,在她的心裏,離方也就這點本事了。


    離方記得木梨還是要多吃泥鰍的,便去溝渠裏,田裏,抓了許多,又養在木家的一口大水缸裏,隻要隔些日子換一次水,每次換水前,喂一兩個雞蛋黃,便不必擔心泥鰍們餓的跟飛鏢似的。


    木梨將此事記下,具體執行者:木永為。


    張玉娘給他又做了兩身細棉夏衫做為迴禮,木梨給他做了兩雙輕便的單布鞋,她隻做了布麵,鞋底是張玉娘出錢請人納的。


    為此,木永為跟木梨鬧了好幾日別扭,說是白疼這小沒良心的了。


    木梨無奈,隻得好言哄他,也給他做兩雙,這事兒才算是完美收場了。


    最近幾日,村長喊了離方去村子西端的樹林砍了不少大樹,說是趁著天氣好,扔在他院子裏曝曬一段時日,幹了水分後,他會幫離方請人抬進屋裏,待到冬日農閑,再請了木匠來打家具,打窗框等物件。


    這事兒一拖拉,隻怕要到明年夏,他才有得房子住的。


    又問了離方要不要在院子裏打口井,離方到是同意了這事,又留了打井用的銀子。


    他寫信去找友人了,對方除了再寄來兩簍子哈蜜瓜及大桃子外,另外還有兩大壇子竹葉青,他分別送給了木久承和村長,做為兩人幫忙的謝禮。


    這午後,村人們都在熟睡時,木梨奉母上大人之命,給離方把做好的衣衫、鞋襪送去。


    她行至離方新家院門前,聽到裏頭傳來離方劈柴的聲音,她輕輕叩門。


    離方聽到聲音放一斧頭,滿身大汗的來開門了。


    散著桐油漆香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個少年從裏頭抬起頭來。


    木梨咽了咽口水,視線停留在他的身上,敞開的背褡子正被汗水浸濕,不難猜,他之所以栓上門,定是光著上身在家裏幹活。


    露在外頭的兩胳膊,肌肉緊實而有彈性,午後的陽光落在上頭,泛著點點亮光,汗珠如泉湧,順著他的動作,非快滾落,似從九重天之外飛墜......


    少年獨有的男人味迎麵撲來,灼得木梨渾身躁熱不安。


    係統笑她,被男性荷爾蒙所籠罩,逃不出離方的手心了。


    木梨撇小嘴,必是她降服他的。


    她不服。


    木梨挺了挺小胸脯,將小腰板杵得筆直筆直的,輸人不輸陣,絕不能被離方的氣勢所折腰。


    離方的眼裏閃過一絲驚喜與意外。


    又有些欣然。


    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


    滾燙的夏風拂過,木梨不曉得是風燙傷了她,還是她燙傷了風。


    他將紙傘撐於她頭頂,道:“屋裏有甜瓜。”


    仿佛她了早已準備好吃食,坐等她歸來!


    木梨這才傻愣愣地答:“哦!”


    她背著簍子抬腳進了院子,離方關了門,又撐著傘追上她。


    木梨去了舊屋那邊,將簍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給他。


    “也不知你秋收前會不會迴來,我娘說,還要給你做兩套秋衣,兩套冬襖,估摸著去歲做的已經磨不成樣子了吧。”


    離方伸手拿出簍子裏的東西,摸了又摸,他很貪心,很喜歡張玉娘給他做的衣服,同僚們都很羨慕,總以為是他親娘親手做的呢。


    他也不跟人解釋,誤會便誤會吧。


    “不會迴。”


    今年衛所那邊有調整,任務比去歲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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