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蓉點點頭,草兒害怕的顫全身發抖卻不膽怯,拉著田音視死如歸般,三人帶頭邁出牢房。守衛讚道:“爺在底下當了許多年的差,頭一次見你這麽有膽識的姑娘”


    隨後又對牢裏頭的人道:“可聽見這小娘子的話了?她說得不錯,再有半刻鍾不出來,可別怪爺心狠!”


    又是一鞭子甩過去,眾女哭聲更甚,拖拖拉拉的也都走了出來。


    “哭哭哭!煩死大爺了!誰再哭就扔去萬蟲坑喂蟲去!”


    眾女被唬的襟了聲,隻得一個拉著一個硬著頭皮走。


    這個牢房是單獨的,窩在一個空穴裏。出來了才知道,原來不隻這一間牢房,這樣的空穴多到數不清,圍著一個圓圈,像蜂窩一樣。幾乎半數的牢房都關得有如她們一般年紀的女子,魚貫加入,浩浩蕩蕩幾百人是有。


    這裏頭關押人還關押的這麽講究,田音愈發對歸墟堡好奇。沒走上一段路,遙遙便看見‘蜂窩’的中心,有侍衛把守不說,外麵還有十來人巡邏。走得近了展頭一看,中心是個圓形的大坑,坑裏全是蛇、蟲、蜈蚣、蠍子一類的毒物。


    隻是這些毒物較之一般的體型大了許多。裏麵有好幾具侍衛和女人的衣服屍骸,並著許多五顏六色布料的殘渣。這些毒物在屍體上攀爬撕咬,惡心至極。女子天生怕蛇蟲,她見了都有些腿軟,一邊胳膊上的草兒,腳都快挪不動,幾乎全身壓在她身上。


    忽然聽見後麵有一女子尖叫,接著便是一群女子的叫聲,田音等人本已走過了,聽見叫聲展頭往後望,原是一名女子不甚跌進了蟲坑中,邊上巡邏的侍衛遲了一步,將鞭子甩下去想救人沒成,那女子已經被毒物一哄而上,啃噬分肢了。


    強烈的血腥味,彌漫在整個過道中。摔鞭下去的侍衛也未能幸免,那些幾乎已經成精的毒物們的速度極快,通過鞭子將他一起拖到坑中,邊上的守衛也好,姑娘也好,俱是嚇的臉色煞白,再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快起來快起來,趕快走!自己可小心腳下了,掉進萬蟲坑裏可誰都救不了你,隻能喂蟲子!”


    押送她們的侍衛一鞭子甩到姑娘們腳跟前,笑嘻嘻的又說道:“都看見這下場了!自己被拖下去就是命,這個地方最活不長久的就是有良心的人!”


    姑娘們嚇得有些懵沒有人再哭泣,各自拖著不聽話的腿繼續走。


    出了地牢,有一條長長的地道,緩緩的石階一路向上,漫長又安靜,隻有她們窸窸窣窣的行路聲,響徹在整個地道格外詭異。長長的地道盡頭是一個諾大的房間,四周俱是由石頭砌成,幾百號人站在這房間裏都覺得空曠。


    房間正中有個巨大的池子,裏麵的水正氤氳冒著熱氣,池子的對麵有個又大又長的幾案,押送的侍衛將她們帶進這間房後將門鎖了便離開了。對麵牆上有另一道門,大約是聽見動靜,一群女侍捧著衣物魚貫而入,將衣服放在那長長的幾案上,為首的一個女侍道:


    “請姑娘們沐浴,洗去汙穢,穿上幹淨的衣衫才能見貴人。”她的聲音輕而緩,臉上也帶著笑。


    “見什麽貴人?不是將我們捉來煉丹的嗎?”


    有個膽大的大聲質問,又有幾個人附和。田音將那侍女頭頭打量了一番,服飾較之其他人要華麗些,頗戴了些首飾,看起來並不廉價。氣質沉穩內斂,高昂著頭看都懶得看一眼,冷冷開口道:


    “是啊,你們這麽髒,練成了丹誰吃的下去?來人,將她扔去喂蟲!”


    嘩啦一聲背後鎖上的門開了,來了兩個侍衛,將剛才說話的女子拖走,女子嚇的大哭:“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要去喂蟲,我錯了,再也不亂說了”


    那侍女頭頭充耳未聞又道:


    “既然不想洗,反正那些毒蟲不介意你又髒又臭!無論你們有多少脾性,剛烈的也好柔弱也罷,歸墟堡有的是法子讓你們物盡其用!”


    女子哭鬧的聲音響徹在暗道裏,許久才停。想起剛才路上經過蟲坑的一切,仍曆曆在目,眾女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低頭專心聽上頭發話。


    她又開口問眾人道:“現在可以洗澡了嗎?”


    隻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眾女麻利的鬆開衣裳,下餃子一般的泡進池子裏。侍女頭頭圍著池子邊悠閑的溜達,看著她們直搖頭。個個洗的膽戰心驚,池水暖的很,洗在身上涼到了心裏,哆哆嗦嗦的如同掉進冰窖了。


    田音心裏明白,一隻腳踏進了這裏,自己便死了,她們這些人卑賤的還不如那坑裏的毒蟲。


    可她們大多都是苦出生的女孩子,沒有好好過一天日子,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上天這麽不公平,為何就是她們這些人為天所不容?


    世道扭曲,承受的隻是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折騰許久洗淨了身,換上他們準備的衣服,個個看起來都亭亭玉立,果然人靠衣裝。


    “哎誒,這是莨沙誒!”


    葉蓉穿上這衣服高興極了,即便大家都是一摸一樣的白衣服。還有比她更高興的,此刻都笑嘻嘻的討論什麽,鬧哄哄的。


    “莨沙是什麽?”田音問。


    “莨沙是很名貴的衣料,乖乖沒想到死之前還能穿這等衣裳,我這可是將幾年的飯前穿在了身上了啊!”


    草兒就是吃飽了飯聲音還是很小,葉蓉仍舊是一副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她,極小聲的補充道:


    “在我們宗國隻有貴族才能穿上,應國、極國、權國都是如此!不過像南楚這樣的大國,富紳之家就能穿。唉,弱肉強食的天下,即便是國與國之間也是如此!”


    “是嗎?這衣服也不過如此”田音看著身上,也就將就看得過去,比粗布麻衣好點。


    “嘖嘖,說得像你還穿過更好的似的!”葉蓉嗆她,她雖不知什麽叫更好的,但覺得這東西也不過如此,算不得名貴不名貴。


    穿戴整齊,侍女頭頭帶著眾女繼續往另外一個房間走,中間穿越了好幾個帶池子的房間,有的有人正洗著澡,有的則是一圈一圈冒著熱氣,大大小小的池子多到數不清。最終在一處燈火通明的大廳停了下來,大廳的正前方有一處座椅,兩邊架著篝火燒的劈啪作響,石階上站著一個人背對著眾女,一身黑衣墜地,手中拄著一方權杖。田音望著這個背影和權杖失了神,頭變得有些昏沉。


    莫忘……莫忘……


    一直叫她莫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頭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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