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見這女子生得貌美又著一身冥衣,格外俏麗,見之不由食指大動。搭訕之下也不扭捏,反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愈激發征服之心。


    兩個人虛情對假意雙雙跨進茶樓,店小二喊到:“喲!周公子,今兒又來聽書?”


    “嗯!二樓找個好點的位置”儼然是此處的常客,這個興趣倒是讓人刮目相看,浪蕩公子哥不是應該常去戲園窯子嗎?


    上了樓兀自挑了個靠街道的窗口坐下,小二訝道:“姑娘坐那地兒可不如小人指這處,嘈雜聲大,連說書先生衣角都看不見……”


    “看說書先生幹什麽?坐得近了,聽書聽得入了迷了,還怎麽和公子談情?”故作輕浮狀依在窗欄上,對姓周的公子明送秋波。


    周公子立時會意,連忙掏出銀兩對小二道:“姑娘喜歡此處,此處便是極佳!奉上好茶!快!”


    小二頭一次見到比男人著急的大姑娘,直歎世風日下,搖著頭下樓去端茶。不消一會兒便端著茶迴來了,道:“二位慢用!今兒是龍先生的場,確定不換地兒?”


    “可是《戲說歸墟堡》這場?”周公子抿口茶,揚眉道:“龍先生就沒別的了嗎?這場是精彩,可本公子已經連聽了五場了!”


    “非也!今日……”小二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道:“講的是歸墟堡的那位少君……”


    “哦?”周公子頗有些興趣,瞥了眼她欲言又止,揮退小二後對她道:“姑娘,這龍先生說書可是一絕!尤其……尤其是他講的歸墟堡這些奇聞異事,可有興趣一聽?”


    “這有什麽稀奇?”


    “嘖!歸墟堡是個接收亡命徒的組織,幹得也是不法的買賣,這本不稀奇。稀奇的是建立歸墟堡的人和近幾年頻頻活動的這少主人……”


    周公子還欲再講,從自己那頭翻到她這頭,忽聽得下頭一聲驚木落下!


    “感謝各位聽客捧場,在下不才今日開講《歸墟堡之傳奇繼人》話說……”


    “得!還是聽孔先生講吧!”周公子兩手一攤,抓了把瓜子不忘分點給她。跑到挨著內堂那方坐下,目不轉睛的盯著樓下。


    “……好家夥!好大的一團天火,燒得南氏一族措手不及!個頂個的好兒郎,都是耍火的好手,莫奈何耍得了天下火,鬥不過九天之火!燒的那個哀嚎遍野殘垣斷壁,急得那老楚王直跳腳,一把火燒盡了南楚的半壁江山!好在上天有生之德,全族留了根獨苗,便是歸墟堡的這位少君!”


    龍先生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將那少君的生平講得如何聰慧如何不凡,田音雖認為說書先生不過也是道聽途說的故事,經過自己的添油加醋,加工得這般離奇跌宕罷了。實則全部都聽見耳朵裏了,卻不知怎的,她覺得這人講的故事是真的。


    底下的聽客聽得入勝,叫喊道:“後來呢?”


    “好好的貴族子弟怎麽就墮落到落草為匪呢?”


    “是啊是啊~”


    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不絕於耳,龍先生卻未置一語,周公子走過來在她麵前坐下道:“吊人胃口的把戲,用了多少次依舊屢試不爽”


    嘴上埋汰卻屢屢伸脖子往下望,可見對這龍先生的這把戲是又愛又恨。不過說到歸墟堡三個字她均是心頭一跳,道:


    “說書人有多少本事暫不論,就這故事有那麽吸引人嗎?歸墟堡?是個什麽東西?”


    “姑娘居然不知?”她搖搖頭,周公子道:“要說這歸墟堡可是邪魔歪道中的翹楚,雖不如風驚雲閣那麽神秘嚴謹,但卻是中土十國最猖獗的組織。毫無底線與原則,做事全憑喜好!咱應國的近鄰宗國可算是被取而代之了,雖說國君尚在,那也隻是個傀儡,一家老小命兒都在歸墟君手裏捏著。近來傳聞歸墟堡的手已經伸到應國來了……什麽都是假的,若有機會加入歸墟堡那……”


    講得興衝衝的臉忽然暗淡了幾分,看來此人也不完完全全是個紈絝,田音心中這樣想著。


    “著實……也不太有……新意”這樣的案例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亂世將起,小國覆滅取而代之的比比皆是,著實不新鮮。


    下頭又是一聲驚木,立時議論聲息,龍先生道:“再說那南氏一族遺孤滅族之後,老楚王感念家國舊情,賜予他王爵封地,掌一方生死。一步登天本能與楚王比肩,那南心覓卻忽生心魔,殺楚王叛故國,投身邪魔……”


    講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她不知怎的忽然不耐煩聽,頭伸出窗外,樓下各商販吆喝,行人絡繹,熱鬧的很。忽的一匹快馬穿城而過,傳信的軍士手中拿一麵旗高喊:“無一少君來訪!閑雜人等速速迴避!”


    不等有人驅離,街道上的行人便一陣慌忙四下逃躥。心中正好奇這個無一少君到底是何等貴胄,出行居然要清道。


    茶樓底下小廝破門而入,驚慌的喊道:“龍先生別講了!小魔頭……”說了這三個字嚇得抖了一抖接著說道:“無一少君進了應國都城,國君親自出宮迎接,街上的鋪子都關門了!大家還是散了吧!”


    茶樓裏的聽客一陣慌亂,紛紛奪門而逃。


    “誒誒……付錢……付錢……”


    掌櫃的遺憾的站在堂內喊,隻是那聲音越喊越小,顯得特別心虛。對著小廝一腳踢過去:“散什麽散!損失的銀錢你賠!”


    小廝哭喪著臉嘀咕道:“還銀錢,要是少君從門口過聽見裏麵講什麽,掌櫃就是有金山銀山也無福消受了!”


    田音在這頭窗邊果然見到幾個人騎著高頭大馬進了城來,為首的是穿一身藍衣的貴公子。隻這一眼心中便跳的厲害,心底那個聲音失控了般:“是他……是他……”


    越來越響,渾身上下都焦慮不堪。一陣猶豫騎馬的人已走到茶樓下方,她再也不思考,翻窗縱身跳了下去。


    “誒!姑娘!你可別想不開!”


    跳下來的後果來不及考慮,但若不跳下來,她便失去了這個機會。


    “小……舒?”落入的居然是一個軟軟的懷抱,頭上一個聲音生疏又遲疑的問道,聽嗓音郎朗氣清,如春風拂麵,身上還帶著一股子好聞的桂花香,極輕極淡。


    田音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雙深邃而清透的眸子,眼中帶著期盼疑惑,滿載星光的深潭,一眼便沉醉。


    這雙眼眸為何這樣熟悉呢?


    一把抱住這眸子主人的脖頸,輕嗅道:“我終於找到了!”


    身上滲入骨髓的焦慮感在這一瞬土崩瓦解。


    藍衣公子清新俊郎,劍眉星目,品貌非凡,那肌膚比尋常女子還要白上三分。


    歡喜的靠在他的胸膛,聽著渾厚有力的心跳聲倍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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