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辰看看我,那目光有點疑惑和危險。許久,在車子快要進入市區的時候,他才說道:“兄弟是用來同生共死的。”


    “喲,你還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我都快要睡著了,迴他這麽一句也是軟綿綿的沒力氣。


    他沒有再說話。我意識到我這個話題說得不太好。社會背景不一樣,他那歲月,說不定真有那樣的兄弟。


    車子在我們的車庫停好之後,他沒有下車,而是滑下車窗,點上煙,說道:“有過一個,不過死了。”


    我乖巧的聽著他說話,沒有插嘴。


    “做特務,其實很危險,要是被發現了疑點,就有可能直接被打死。就連晚上睡覺都不敢睡太死,怕說夢話被人聽到。最危險的那段時間,我每天就坐在床上,靠著牆睡。我有個勤務兵,是我從新兵營裏救下來的小子,跟著我有好幾年了。他從來不問我為什麽這麽做,隻按照我的命令做好。為了掩護我給接頭人傳消息,他故意讓自己被日本人抓住。我用參謀的身份去把他要迴來的時候,他隻剩下一口氣了。那些日本人都是變態,折磨得他幾乎廢了。我說等他好了,就送他去當新兵營裏,隻要沒有大麵積戰爭發生,他這種新兵蛋子,就是混日子,也輕鬆些。他明明已經知道我在暗中給人傳消息,他卻還是留在我身邊。他說,我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我就躲一份危險。從那以後,我就把他當兄弟看。在接到命令去接近留學歸來的胡珊珊,並取走她秘密帶迴來的一個盒子的時候,就是他跟著我一起去的。我們拿到盒子,才發現,那是兩層有機關的盒子。是他擋在我麵前,當了人肉盾牌,保全了我。下車吧,都過去了。如果這輩子能再遇到他,我倒還想跟他正式拜個把子。”


    我的心裏沉沉的,這種事情,也隻有在那種年代才會有吧。


    “江黎辰,說不定你真能遇到他呢?你遇到了胡珊珊,遇到了漢奸,說不定真能遇到你兄弟。”


    他伸過手來揉揉我的頭頂:“下車吧。遇到再說。”


    周日,江毅東果然給力,通知我們,下午五點,在縣城大酒店的二樓包廂,約到了那個圓胖領導。江毅東的理由就是,聽說縣裏有一批招標項目,他就是想跟這個領導聊聊天而已。就算他根本不管這些基建,也沒關係。聊天嘛。黨內紀律也沒有禁止政府領導不準跟商人聊天不是。


    五點多我們到了縣城裏,大酒店,還是那個大酒店。走進大酒店,我都會想到那個晴天娃娃。這縣城除了這個大酒店就沒別的地方好去了嗎?


    王凡已經在大廳等著我們了。看到我們走進來,他有點緊張的站起來。當然,他不會因為看到我們就緊張,他緊張的原因應該是一會要他做的事情。


    “王凡,好啊。”我打著招唿。


    “好好好。”他說話都在抖了。


    “你緊張什麽?”


    “我,我沒做過,這個,如果是找他這輩子做過卻忘記的事情,那還容易點,找他上輩子做的事情。這,萬一出了什麽狀況失敗的話,他說不定就會成老年癡呆,什麽都忘記了。”


    江黎辰冷著聲音說:“老年癡呆都是便宜他了。他害死過人,下輩子估計也是入畜生道。”


    江黎辰走在前麵,他跟王凡走在後麵,我低聲問道:“你出場費多少?”


    “五百。”


    “真便宜!”


    “本來我不想來的,我爸說是他叫幫忙的,就幫一把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城隍土地都給他麵子。說是什麽救世之功。切。”


    “再牛逼的男人,也見不得陽光。”這個缺點王凡也知道,我也不需要隱瞞。


    走進包廂裏,圓胖領導一下就驚了,那眼睛裏的光都是害怕。江毅東笑眯眯的壓著他坐下:“這是我家親戚,是他想競標,坐坐,大家聊聊天,吃吃飯。”


    我們的出現,那領導都開始打顫了。幾秒鍾之後,他就坐不住了,說:“你們有本事,就去報警啊?那個女人又不是我害死的,我怕什麽?”


    “不怕你抖什麽?”我問著,“她就像個晴天娃娃一樣,吊在上麵呢。”我就是有心要嚇嚇他的。


    那領導緊張的一口喝掉麵前的水,然後就直接昏迷了,這也太直接了吧,一點客套都沒有。


    江毅東攤攤手:“我之前就下好藥了,沒事,不傷身的。”


    “什麽藥啊,這麽見效?”


    “酒吧裏給女人用的那種。”


    王凡蹭的站起來,然後又緊張的坐下去。江黎辰扶著那人躺在一旁的沙發上,指指門口,說:“湘婷和江毅東,你們兩出去守著。這裏我和王凡來處理。”


    我和江毅東沒意見的往外走,聽著王凡說道:“要是我真把他弄成老年癡呆了呢?”


    “放心,鬼差辦錯事的時候,城隍那邊不會追究責任的。”


    關上包廂門,我和江毅東一左一右站著。他突然笑了起來:“我們兩像不像左右護法?”


    “像!你先護法著,我去上廁所。”


    我直接走向了餐廳的衛生間。幹淨明亮,一個人也沒有的衛生間,還是挺方便的。隻是在我出來洗手的時候,也有著一個女人在洗著手,白色的衣裙有點眼熟。我低著頭洗手,不經意的側臉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草繩。


    晴天娃娃!


    “啊!”我驚唿了一聲,趕緊想要離開衛生間。但是在我衝到門口的時候,那門已經關上了。


    “你要幹什麽?”我慌得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著。江黎辰現在在忙著那邊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顧上我。這還不是他惹來的麻煩,要不是他在禮堂裏讓所有人都看到這個晴天娃娃,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我不欠你的,你就別纏著我了。”


    “幫幫我。”她一步步靠近我,我閉著眼睛,緊貼著衛生間的門背。“隻有你能看到我,隻有你能幫我。”她越來越靠近,就在我麵前,那根草繩突然扯著向上,把她整個人吊了起來。她的腳就在我臉前麵,踢騰著,掙紮著。寒冷的氣息,從她身上逼近我。我害怕的緊閉眼睛。“啊!我幫你,我幫你,我幫你靠近那男人,之後怎麽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嘭!”她從上方摔了下來。我嚇得睜開一隻眼睛,看著我的腳邊,什麽也沒有!她摔下來就沒了。


    兩秒鍾之後,我猛地打開衛生間的門,就要逃。但是門口那一小根草繩的須子讓我的心裏緊了一下。她的意思是讓我把這根須子給那個男人?


    顫抖著撿起那須子,緊緊拽在手裏。答應她的,還是幫她做到的好,要不然,她還會來纏著我的。


    迴到包廂前,江毅東說道:“這麽久,你掉廁所裏了?”


    我沒心情理他,盯著那一直沒有打開的包廂門。因為心裏有事,就覺得時間特別是長,等著包廂門打開之後,王凡已經是坐在桌子前大口喘氣了。江黎辰則沉默著打開門,說:“你們吃點東西吧,別浪費了。我在車上等你。”


    他就這麽走了,沙發上的男人還沒醒呢。


    我走了過去,在江毅東跟王凡說話的時候,就把那根草繩的須子放進了男人的大衣口袋裏。


    江毅東問王凡,這人的前輩子是不是很齷蹉。吃飯的時候,我是沒什麽心情吃的,身旁就躺著一個身上被鬼纏著的男人。


    王凡穩穩神,才跟我們說,他用鬼差的身份,調出了這個男人前世的記憶。隻是他的記憶有些混亂,他也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江黎辰好像看懂了很多。他的眉頭一直皺著。


    “這人上輩子是漢奸,給日本人做事的。”王凡說,他有段記憶是日本人讓他翻譯一番帛書,寫在布上的字。他也翻譯不出來,還被日本人踹了兩腳。他花了幾天的時間,查了很多資料,才知道那是小篆。有些特別的字,是大篆。那份文書,最後給他翻譯了個七七八八。但是他覺得事情很大,就讓日本人給他金條,送他去英國,他才肯把翻譯的文書給日本人。結果當然可想而知,他被日本人殺了。日本人抬了金條給他,在他交出文書的時候,一槍打死撲在金條上了。


    “那翻譯的文書上寫著什麽?”


    “太快了,而且又不是正兒八經的漢字,我也沒看懂。不過江黎辰好像看懂了。那份文書,他在交給日本人之前,抄過一份給一個女人。那女人應該是留學迴來的,穿著洋裝。”


    “胡珊珊!”我說著。後來胡珊珊得到了那盒子,甚至最後,被種下種子,還被人剖腹挖出來。嘖嘖,為了花種子,死得很慘。


    江毅東得意地笑著:“蠻爺爺說是,危害國家的危險品就是這個吧。他在死之前,已經拿到了那個文書?”


    “沒有!”我迴著。


    “那他拿到的是什麽?你不是說,給我一個秘密嗎?他不在,你隨便說。”


    我嗬嗬笑著:“他的秘密就是,嗯,聽好了。他是花妖合體,一曬太陽就變成花了。你們想看植物大戰僵屍,就把他推到太陽下麵,行走花藤就出現了。這可是他致命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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