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低下頭,好像是在思考,眼中的猶豫和不舍很明顯。一旁的老太太也勸著他,這些小孩子都來采訪你了,你就帶他們去看看吧。


    老爺爺是想了好久,才站起身來,說:“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跟在老爺爺身後,我們三人走進了身後那棟老樓的三樓。那樓還是很多年前的建築風格,這個老舊的小區裏,到處可見的紅磚牆,綠窗框。隻是不少人在窗框的裏麵加了不鏽鋼的玻璃窗。樓道上堆著很多舊家具,隻剩下一個人上下的空間。


    江毅東還低聲說著:“這地方,消防肯定不過關。”


    “都快被拆的樓了,誰還會來管消防呢?”


    老爺爺走在前麵,迴頭看看我們,說:“這房子五十多年了。是當初搞大生產的時候建的。”


    朱意龍表現得更像來采訪的記者。他問老爺爺:“爺爺,你也在這裏住了五十多年吧。”


    “對,我一開始就在這廠裏工作的。”


    “那做麵具是業餘愛好?”


    “唉。”爺爺隻的歎氣。


    走進老爺爺的家裏,一切都是很老舊的感覺。就好像一下迴到了我還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家裏的情況跟這裏很像。


    朱意龍坐在木頭沙發上,開始問著老爺爺問題,而我和江毅東隻是隨便看看這個客廳。客廳有看頭的也就是最大一麵牆上的那些麵具。那些麵具都是我們之前看到過的那種人皮麵具。如果說,這些麵具都是人皮做的,那麽這麵牆,至少也有十幾個死人了吧。他每天對著這些死人臉做的麵具能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我仔細看著那些麵具,都是慘白的臉,並不是具體人的五官,而是有特征的五官。共同性就是眼睛下那血紅的淚痕。十四個人皮麵具,我每一個都仔細看過,我確定,這些麵具裏,並沒有我當初接觸過的那個麵具。那個在我同學屍體旁,丟失的麵具不在這裏。找個老爺爺要麽不是接觸這些事情的人,要麽就是他很謹慎,對來人都有防備。


    這次我沒有手多得去取下這些麵具來摸摸,隻是這麽看著。直到我在那些麵具中,看到了一個很特別的麵具。


    其實晃眼看過去,它跟別的麵具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仔細去看,還是會覺得,它的眼睛,特別想江黎辰!不隻是形狀像,那種感覺也跟江黎辰很像。江毅東就在我不遠處,看著桌麵上那些做麵具用的工具。


    我扯扯他的衣袖,讓他看過來,指指那麵具,問道:“你看著像誰?”


    他認真看了又看,就笑了:“像,那眼神真像你男人。”


    我們的對話很小聲,那邊的老爺爺還在專心迴答著朱意龍的問題。其實老人家能這麽大方的讓我們過來采訪,就肯定不會真的讓我們發現什麽問題來。要是那些殺人麵具真的采訪一下,問幾個問題就能問出來的,秦花的事情,早就成了媒體上的過氣熱門了。我掏出了手機,對著老人家說:“爺爺,我給你拍張照,做新聞圖片吧。”


    老人家揮揮手:“不拍不拍。到了我這年紀,不拍了。”


    我還拿著手機樂嗬嗬的呢,給他這麽一說有點尷尬了。不過我還是假裝著看著四周的時候,給他悄悄拍了一張。


    目光在一圈看完之後,還是停留在了很像江黎辰的那張麵具上。我問:“爺爺,我能拿這個下來看看嗎?”


    “拿吧。那個麵具是我年輕的時候做的,已經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還像新的一樣。”


    “我這裏的麵具,永遠都不會舊,在製作的時候……”他說了很多製作的竅門。朱意龍認真聽著記著,一副很記者的樣子,但是我卻在心裏嗤笑著。當然不會舊,這些都是人皮做的。就是不知道我手裏這個麵具是不是江黎辰的臉皮做的了。


    手中拿著那麵具,摩挲著上麵很特別的皮膚的感覺。“爺爺,這個是別人定做的,還是你自己做了賣的。”


    “基本上都是別人定做的多。你手裏那個,也是別人定做的。一起做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錢都給了。那人來取麵具的時候,我隻做好了兩個,他拿走了。說是一個星期之後再來取另一個。不過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個已經付過錢的麵具,就一直在我這裏了。”


    我馬上警惕了起來:“這個是什麽時候定做的?”


    老人家想了好一會,才說:“記不起來了。就很早很早。我還跟著我師父做學徒的時候。那時候,還打仗吧。”


    他們肯定見過江黎辰!我心裏想著。“老爺爺,你師父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著呢。他做的麵具,帶上去,能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容貌。聽說,在清末的時候,那些皇族都會禮待他。他甚至還幫皇族做過麵具。你手裏那麵具,也是我們沒有見過人,就看著一張黑白照片來做的。”


    “那張照片是什麽樣子的?”


    “那時候的照片都是差不多的。就一個男人站著,側著點身。對,他穿著軍裝。說是戰死犧牲了。要三個。一個給他孩子,一個給他父母,一個放在他墳前。”


    從老爺爺那出來,江毅東就提議找個地方吃點清淡的東西,他從昨晚就沒吃到現在。都快要餓昏了。


    我們就在附近的一家賣粥的小鋪子,要了三碗玉米粥,還有小菜和油餅。江毅東還特別嫌棄說,他本來還以為是去連鎖粥鋪的。


    朱意龍跟我們說著剛才采訪的信息,最後的結論就是:“這個老爺爺在做麵具的事情,其實並不是用人皮來製作的。而是用豬皮,兔子皮什麽的。那些會害死人的人皮麵具,他一點也沒有提及。我試探的問過幾次,他都沒有露出破綻。”


    “那他的師父呢?”我問著,“剛才我拿著的那個麵具,很可憐就是人皮的。他說那時候,他是學徒,他做了三個。這就很矛盾。能先付錢的,肯定是大爺,打仗那時候的大爺要的東西,他師父會給學徒來做嗎?很可能那三個麵具是人皮做的,是他師父做的。他在說話的時候,也說了好幾次我們這個詞。”


    江毅東喝了點粥,總算舒服點了,說:“他都這麽大的年紀了。他師父應該早就死了吧。”


    “那之前那些女生被殺被撕了麵皮,又是為什麽?是誰需要那些人皮?”


    江毅東又說道:“照你那麽說,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像你男人的麵具,是不是就是撕了你男人的臉來做的?”


    朱意龍打斷了我們的話:“喂喂,你那男朋友不是才二三十歲嗎?老爺爺都說那麵具是打仗的時候就做出來的。”


    說了好一會,我和江毅東先迴了碧水園,也跟朱意龍說,有進展可以跟我們說。畢竟我跟他算是某種方麵的同生共死了。


    迴到碧水園的房子,江黎辰還在家裏,在沒有打開一絲窗簾的客廳裏,看著電視。永遠都是在看新聞。我走過去,坐在他身旁:“看看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他就這我的手機看過來,也離我近了一點。我拉開了距離,說:“昨天的事情,在你還沒有道歉,而我還沒有原諒你之前,請離我半米以上的距離。”


    他看著我,說:“還記仇了?”


    “對!”


    江毅東坐在了那邊的獨立沙發上,抱著抱枕看著我們兩:“聽上去,昨天好像有什麽特別了不得的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繼續看著江黎辰:“先說正經事,這個人你見沒見過?”


    江黎辰看著我偷拍的那老爺爺。江黎辰認真看過之後,說道:“沒印象,也有可能是外貌改變了。”


    我收了手機,說道:“很多年以前,有一個人,去找他的師父,那時候他還是學徒。那人先給了錢,再讓他們照著一張你的軍裝照來做了麵具。那麵具應該不是用你的臉皮吧。我今天還摸了幾下呢。”


    “我?!不是我的皮。”


    “對方說,定做了三個。其中一個就放在你的墳前。”


    “不可能,知道我墳的,都是江家的本家人。就算有人看到過我的墳,也不會想到那裏麵葬著的是064.”


    “那好,我們可以肯定,對方是說謊了。去定做了跟你很相似的三個麵具。拿走了兩個,還有一個米有來得及拿走。他那邊就出事了。要是沒出事肯定會來拿走的。畢竟這種東西,不會讓人那麽容易就忘記。還有一個有趣的地方,老爺爺說,他師父做的麵具,帶上去就跟臉一模一樣的。我們可以假設,那個有著你的筆記,在秦花行動中活動的人,是帶著這種麵具,成為被複製出來的你。”我停頓了一下,說:“可惜,他師父死了。我們的線索斷了。”


    江黎辰沉默了一會之後說:“江毅東,找下江家的關係,查下之前那被撕臉皮的案子有沒有進展。”


    江毅東靠著沙發都快要睡著了,聽著被點名,坐好了,嚴肅地說道:“我不是你手下的並,也不是你身下的女人。在你沒有想好要不要交出那很重要的東西的時候,江家的人脈估計很難被你調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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