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吧,這件事就算是跟江黎辰說,他也不可能做得了主。能做主的都是直係的親人。就像爺爺的親生兒子女兒,江毅東媽媽是留在家裏沒有嫁出去的女兒,而且從她之前的做事手腕來看,這個主,還得她來做。


    電話接通了,我也已經站在了那小房間前,打開了才裝好一天的燈,看到那被放在房間中央的那口大棺材。


    “江毅東,你媽媽呢?”


    “我在外麵,哪知道我媽去哪了?”


    “我這有點事,需要跟你媽匯報一下。”我靠近了那棺材。雖然明知道那棺材裏根本就沒有人,這就是一個木頭做的大箱子而已。但是看著那上麵的黑皮紅頭,我就緊張。那上麵還有很多花紋,那些花紋看著都很眼熟,也很古怪。在棺材頭上,還有一個像畫符一樣的東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你還有事跟我媽匯報?先跟我說說。對了,胡珊珊昨天今天都來上班了。我問她那地下室的情況,她就跟失憶了一樣,一愣一愣的。裝得還挺像的。”


    “先別管她。我這有村裏的人,來問要你爺爺的棺材。就放在老房子裏的這個。說是他家老人死了,還托夢給他,說是看上這棺材了,還給打上記號了,讓我們先給他,之後他在補錢給我們。”


    說話的時候,我已經站在棺材前,一隻手嚐試著推推棺材蓋。那棺材蓋好重,我一隻手都推不開。我圍著它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哪裏有什麽記號。棺材上的漆都是新的,就連刮痕都很少。如果有記號,應該是在裏麵。


    我放下了手機,就放在棺材蓋子上,打開了免提:“我現在就在看棺材,他們家老人是明天就要下葬。萬一這棺材裏,真有他們家老人做的記號,給還是不給?”


    “棺材不是我媽選好直接讓人送過去的嗎?我都沒見過呢,怎麽他們家老人就先躺進去做記號了?”


    “我是懷疑,他家老人死了,死了以後做的記號。這個你跟你媽說一下。”我兩隻手終於給棺材挪開了一條縫。有了這條縫,要打開棺材蓋子就容易很多了。棺材蓋被挪開了,看不到裏麵。我又拿著手機去堂屋拿手電筒,邊說:“要不,你把你媽的手機號給我。我給她打個電話。她相信江黎辰的存在,應該也會相信我說的這些事情的。”


    “行,我把她手機號,給你發信息過去。唉,你看到那棺材了嗎?裏麵有什麽記號嗎?”


    我拿著手電重新站在了棺材前,用手電照了進去。棺材裏還有著木頭的香味,看來這棺材應該花了不少錢呢,做工很精致,木料很好,從花紋上看,這是一節大木頭直接裁出來的。我的媽啊!我不懂棺材是什麽價,但是這個,幾萬應該要的吧。


    我掛了電話,仔細照著棺材內部。院子外麵傳來了男人的聲音:“到底有沒有記號?嘖,你也別管有沒有,這個壽材多少錢,我們補給你。我找人抬走了。我家那真等不了。”


    “沒記號!你家老人家估計和你開玩笑呢。這棺材不便宜,你等等,我再打個電話。”


    我喊著,站直了,拿著手機查看江毅東發過來的信息,撥打著電話。手中的手電筒就不知道怎麽的,脫手直接落到了棺材裏。


    我彎腰撿著手電筒。那棺材太高了,我要翹著屁股,整個身體倒下去才撿得到。就在要起來的時候,卻失去平衡的,差點倒栽蔥進去。


    我扶著棺材邊,慌了一下。手電筒就找到了棺材蓋的背麵。那背麵靠近棺材頭的地方真有個字,看著就像是人指甲摳出來的字,歪歪扭扭,邊緣也不清晰。那個字是“壽”。


    我朝著外麵喊著:“你家老人叫什麽名字?”


    “江春壽!”外麵的人迴答著我。我卻驚得差點直接掉到棺材裏去。江姓在這個山村裏有百分二十的人是這個姓,不過並不是江黎辰他們本家的。我慌忙中爬起來,手機裏也傳來了江毅東媽媽的聲音,依舊是那麽高冷。


    “喂!”


    “阿姨,我是銀湘婷,棺材,出事了。”我靠在堂屋的牆壁上,都不敢往裏麵看。這房子四周,都有著江黎辰的結界。活人進來沒什麽,但是如果是死人進來了,他肯定就會有察覺。難道真的是那個江春壽,死了之後,自己進來,鑽到棺材裏,躺好了,用指甲扣出那個字的?那字的位置,就跟普通人躺好,伸出手的高度一致。


    我把事情快速說了一遍,那邊就說道:“等著!我這就過去。”


    手機就這麽掛斷了。我看著手機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院子外,那個男人還在喊著:“銀老師,到底給不給?都是住一個村的,別覺得這家人有點錢就這麽欺負我們老實人。我進去自己看看。”


    我趕緊走出了院子,擋在門口,他們家剛死人,絕對不能讓他們家的人走進屋子。“有記號,等著!江家的人馬上過來!”我說話聲音大,落地有聲,用的是在學校教訓孩子的語氣。當老師,可不隻是溫柔和藹,要是那樣的話,壞孩子根本就管教不了。該嚴厲的時候,嚴厲,該教訓人的時候,還是要有個教訓人的樣子。我現在氣勢一出來,站在門口仰著頭,看著那男人。那男人猶豫了一下,他老婆扯扯他,退後了一些,算是不打算直接衝進來了。


    我看著氣氛緩和了一些,就說道:“要不你們先迴家忙著去。明天的事情,今晚上應該還有很多來忙吧。江家的人馬上就過來,從市區到這裏,開車快點也就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後,你們再來。這種事,我也做不了主。”


    那一家人終於肯離開了。但是我這還沒緩下幾分鍾呢,他們家裏的親戚就過來了。在山村裏,一家人白事,半個村的都是親戚。那些男人過來,也不跟我說話,就在院門旁抽煙,坐著,時不時看看我。


    我明白了,他們這是監視著呢。那棺材,他們是要定了。他們能等等,但是絕對不能說,不給他們。


    我急得又給江毅東媽媽打了一次電話。掛了之後,給江黎辰打電話,江黎辰那邊還是無法接通。今晚上,是我進食的時間,他應該會迴來。不迴來,就肯定是出事了。


    為什麽偏偏是今晚上呢?


    三個小時的對峙,就算我關了院子門,坐在堂屋裏,也會緊張得手腳微微顫抖著。


    三個小時裏,我不停的給江黎辰打電話,時間漸漸流失,我的心裏也越來越緊張了起來。這幾天,我額頭上的十字已經淺了很多。但是漸漸的我也感覺,我會有那種饑餓感並不是十字帶來的,而是我肚子裏的種子。江黎辰不告訴我,也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他不想告訴我。擔心我反感這個種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快要像犯毒癮一樣的饑餓了,江黎辰不在我身旁,門口有人守著,江毅東的媽媽快要過來了。萬一他們看到那樣的我,怎麽辦?


    三個小時的時間,很漫長,也很快。外麵已經聚集了他們家裏不少親戚了。我聽著聲音,十幾個男人都有了門吧。


    終於也傳來了車子的聲音,江毅東喊著:“銀湘婷,開門!”


    我打開了院子門,外麵可真是熱鬧了,三輛車子呢。江家不隻是江毅東和她媽媽過來了,還有之前跟我爸媽吃飯的那個伯父也過來了。他的身份應該很重吧,身旁都還跟著人呢。站在江毅東媽媽身旁的,還有好幾個江家的男人。陰婚的時候,見過的就有兩個。這個棺材很重要?


    我顧不上去了解這個問題,饑餓感越來越明顯了。我緊緊咬著唇,控製著自己。


    剩下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能幹涉的。江家的人都去了那小房間去查看棺材,外麵站著的男人,有些並不是直係家裏的,也能跟著進去了。外麵的人少了,我沒有一點遲疑的朝著學校那邊走去。


    我饑餓感的模樣,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在這裏,我是老師!


    江家的人來了,自然沒人會擋我的路。我拖著腳步走向學校的宿舍。當初我的那間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任何人進來過。我關了房間門,坐在能看到星星的床上,低聲哭了起來,捂著肚子,小聲說著:“你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我到底算什麽?花盆?我的下場是不是也跟胡珊珊的上一輩子一樣?為什麽偏偏是我?江黎辰,你在哪裏?”


    好餓,漸漸的意識開始迷糊了。我的眼睛就算很努力的睜開,也隻能看到一條縫隙而已。在那條縫隙下,我看到了昏黃的燈泡下,窗子上攀著的,那黃色的小花正在開著。那應該是從江黎辰的墳頭上長出來的小花吧。現在都已經是冬天,還真的一年四季都開花的!


    我急得這種花的汁液就是紅色的。我從他墳頭移栽在院子石臼裏的花就是這樣的。我曾經也想過要是沒有江黎辰,我就把那朵花吃了。現在,我真的就朝著那棵花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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