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這裏待了將近4天的李維,也打算收拾收拾迴去了。這邊善後的事情自然交給了山陽縣的一眾官員,以及劉捕頭這幫官差!


    李維帶著媳婦和小孩子,也準備迴娘家了!聰明伶俐的小愛從蛛絲馬跡中還是知曉了父母遇難的消息,昨晚整整哭了一夜。幸得伊玨好生哄騙才將她哄睡著了。現在正伏在李維背上甜甜的睡著了,或許此刻已經在夢裏麵和自己父母歡聲笑語的一起做遊戲,一起享受美好的生活。


    李維帶著兩人遠遠的繞著蕭府的宅子,到此時宅子依然還是濃煙滾滾,沒有停歇的意思。李維看著前幾天還住在這裏的豪宅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感慨萬千!


    伊玨眼神迷離,伴隨著自己十幾年的宅子,頃刻之間便化為烏有了!此時的她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感傷,總之這裏隻會成為她心裏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兩人腳步並未停歇,依舊繼續往前走著,沒多久看見一位年輕人正在盤問上一次李維遇到的那個老丈。李維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濟世堂的夥計虎頭。


    李維心中一沉,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因為走之前就說過,一遇到什麽事情,就一定要派虎頭來尋自己。現在虎頭來了,那師傅肯定是遇到了危險。


    李維大喊一聲:“虎頭!”


    虎頭抬頭一看,見來人正是李維,不由得激動道:“先生,終於找到你了,快跟我迴去吧,東家快不行了!”


    “什麽!”李維驚愕失色。


    不等虎頭多做解釋,李維讓虎頭幫忙將小愛送到自己家中,自己則拉上伊玨飛奔的往濟世堂趕去。


    一路上,由於兩人速度極快,導致伊玨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李維幸虧每日鍛煉,身體素質好了不少,但是同樣有些吃力。李維隻好停下來等著伊玨休息了幾次。


    初春後的天氣逐漸變暖,此時已經日上三竿,隻見陽光絢麗燦爛,路麵積雪化了不少,道路也變得平坦起來。李維迴城花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趕迴了家中,先將伊玨交給母親,簡單交代了幾句,便直奔濟世堂。


    李維來到病房,發現師傅臉色蒼白,有氣無力。一旁的季思楠哭的撕心裂肺,見李維進來一把扯著他的胳膊道:“快,快救救我爹,他快不行了!”


    李維看著季思楠近乎癲狂的模樣,不由得沉痛起來,安慰道:“放心吧,既然我迴來了,師傅就不會有事的!”


    李維盯著師傅消瘦的臉龐,不由得凝重了起來,這才幾天怎麽會變成這樣?


    隨著檢查後,李維發現師傅體溫過高,開始慢慢變成稽留熱。不由得眉頭一皺,再檢查了一番,發現師傅脈率增快,舌苔厚膩。而且還發現師傅全身有感染中毒症狀,李維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李維掀開被子,發覺被褥幹燥異常,看來這幾天季思楠對師傅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撩開衣物,發現師傅腹部膈肌位置有腫塊,李維輕輕按了按,聽見師傅嘴裏不停的發出疼痛的呻吟,唿吸也越發的急促了起來!


    李維內心一稟,這是典型的手術並發症:膈下膿腫。


    膿液積聚在一側或兩側的膈肌下、橫結腸及其係膜的間隙內者,通稱膈下膿腫。膈下膿腫絕大多數是由於腹腔內器官化膿性感染,空腹髒器穿孔所致的腹膜炎引起的並發症。


    膿液在腹腔內積聚,由腸袢、內髒、腸壁、網膜或腸係膜等粘連包圍,與遊離腹腔隔離,形成腹腔膿腫。腹腔膿腫可分為膈下膿腫、盆腔膿腫,腸間隙膿腫。一般均繼發於急性腹膜炎或腹腔內手術,原發性感染很少見。


    李維知道腹腔膈肌的位置如果存有大量的積液是會容易引起膈下膿腫的。但問題是,自己已經給師傅做了引流術了,怎麽還會有大量的積液呢?


    帶著好奇,李維查了一下開始泛黃的倭瓜疼,並沒有發現有裂痕,但隨著往下探查下去。李維頓時心中咯噔一聲,因為他發現靠近引流瓶的不遠處有一個細微的切口,若是不注意查看,根本就發覺不了。


    有了這個切口,腹中的積液怎麽可能會被引流出來?


    李維看了一眼傷心欲絕的季思楠,問道:“這裏除了你還有誰來過?”


    季思楠一臉詫異道:“怎麽了,出了什麽問題?這裏一直是由我照顧的,爹爹昨天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李維一愣,因為季思楠肯定不會這麽做,定是有其他人來過,沉聲道:“還有誰?”


    季思楠想了一下道:“昨晚父親說餓了,我就去給他熬點粥湯,這期間師兄來過,好像他們還發生了爭吵!後來我將粥湯端進來時,師兄氣鼓鼓的出去了!當時父親雖然有些生氣,但是並沒有發生任何症狀!一直到了今日卯時,父親他就開始唿吸困難了起來,我一探發現渾身滾燙,父親也不停的喊痛,嚇得我趕緊讓虎頭去尋你了!”


    “伊賢!!!”


    李維麵色陰沉,以前一直覺得伊賢隻是有些陰險罷了。但沒想到此刻居然會變得如此喪心病狂!連自己師傅都要加害,簡直連畜生不如。


    季思楠遲疑道:“你是說是師兄害了父親?這,這怎麽可能?父親雖然對師兄過於嚴厲,但卻一直待他如親生兒子一樣,怎麽可能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師弟,你會不會弄錯了?”


    李維本想說:知人知麵不知心。但是看著季思楠一臉的不相信,自己也不好過意詆毀伊賢,否則隻會被季思楠認為自己這是故意栽贓陷害。


    李維隻好苦笑道:“或許是我多慮了!現在不是扯這個的時候,我需要立馬給師傅手術!”


    季思楠吃驚道:“啊,又得手術?我爹他受到了麽?”


    李維沉聲道:“受不了也得做!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手術了!”


    季思楠這才點點頭道:“好,和上次一樣,我陪著你一起!”


    李維隻能點頭同意:“好吧,不過現在還差虎頭。我們先將所有的手術準備做好,等他一迴來,我們就開始!”


    “好!”


    季思楠說完就幫著李維準備手術前的一切準備。


    一般治療膈下膿腫有3中方法:全身療法、膿腫穿刺、手術引流。


    全身療法,就是維持水、電解質平衡,加強營養;根據膿液培養結果選擇合適的治療藥物。不過此刻李維很難研製出這種治療的藥物,所以他隻能放棄。


    膿腫穿刺就是多采用超聲引導下經皮穿刺插管引流術,同時抽盡膿液、衝洗膿腔,並經導管注入有效的抗生素進行治療。這種方法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方法,隻是苦於沒有這種儀器。


    剩下的隻能是手術引流。李維打算選擇腹膜外途徑,這樣可以避免汙染腹腔和損傷腸管及胸膜。


    沒多久虎頭也迴到了濟世堂,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手術準備一切妥當。李維讓兩人穿好手術服,戴好手術帽以及口罩,點亮所有蠟燭,季思楠調好光線,儼然和上次一樣!


    李維已經給師傅服下了三七口服液以及人參四逆湯,由於這次師傅雖然比較虛弱但並未昏迷,所以必須要給他服下麻沸湯,用以麻醉。


    膈下膿腫一般存在於橫結腸及其係膜以上和兩側壁層腹膜之間的間隙。膈下間隙被肝髒分為肝上及肝下間隙;又進一步被鐮狀韌帶、冠狀韌帶、三角韌帶等分隔為右肝上前、右肝上後、右肝下間隙,及左肝上、左肝下前、左肝下後等間隙。


    李維用消過毒的柳葉刀在師傅的左側左肋緣下,切開了不到一寸的斜切口。李維逐層切開皮膚、皮下組織、腹直肌前鞘、腹直肌、腹橫肌及腹橫筋膜。發現膿腫靠近外側,接著又切開了腹外斜肌、腹內斜肌、腹橫肌及腹橫筋膜,用以顯露腹膜。


    根據膿腫所在部位,李維用刀片在腹膜和膈肌之間向右上分離,觸及膿腫壁,用消過毒的金針刺破了腫壁,又用虹吸裝置抽出了膿液。


    李維接著沿穿刺針切開膿腫至膿腔底部,再伸入膿腔向各個方向探摸。發現膿腔深度還好不是很大,李維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接著並分開纖維隔,通暢引流。李維在膿腔底部重新放置了一根倭瓜藤用以引流,並妥善固定。


    膈下膿腫切開引流術算是成功的完成了。李維發現師傅由於麻藥的原因已經昏睡了過去。緊接著開始幫忙縫製傷口,重新用消過毒的紗布進行了包紮。


    做完了這一切,李維心寬了不少,幸虧自己迴來的及時,否則後果很難想象!


    這一次手術季思楠全程關注,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出現嘔吐的現象,李維對她高看了不少,安慰道:“好了,手術總算成功了,現在等著師傅醒來就好!”


    季思楠欣慰的點了點頭,發覺自從有了李維之後,給自己的世界增添不少的色彩,不過這色彩大多數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很難想象若是沒有李維,自己又會是什麽樣的一個境地?是繼續安安穩穩的活下去,還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苟活下去?然而這一切已經給了她答案。


    李維疲憊的脫掉了手術服,由於一路小跑迴來,導致肌肉還有些痙攣。幸好手術時自己刻意控製住了,否則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意外。


    處理好了一切,兩人來到門外。


    李維對季思楠說道:“師姐,不是師弟我多想!總之從這一刻起,最好你要全程監督,不要讓除了你我還有虎頭外第四個人進來,哪怕是師兄也不行。師傅這是第二次手術了,後麵若是再出現這種情況,師弟我也無能為力!”


    季思楠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全天候看著他,不讓其他人進來!”


    李維想了想道:“好,我迴去處理一下事情後,過來和你輪換照看師傅。長時間你也吃不消!”


    李維說著便發現季思楠這幾天清瘦了不少,有些憐惜的有用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季思楠有些紅暈的臉頰,柔聲道:“你瘦了!”


    季思楠仿佛便電流觸了一下,開些緊張了起來,露出一雙明亮的雙眼,就象一眨一眨的星辰。有些害羞的盯著李維道:“師弟,這幾日你也瘦了不少!是不是在那裏很辛苦?”


    李維微笑道:“還好吧,有人陪伴......”李維說道這裏,聲音戛然而止,覺得自己又多嘴了。


    季思楠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誰陪著你?”


    李維露出一副尷尬的笑容,訕訕道:“額,當然是師姐你了!有你在我心中陪伴,我自然是不會覺得累了!”


    “是麽?剛剛虎頭跟我說,你不但帶迴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子,還帶迴來一個小丫頭,是不是?”季思楠一雙銳利的眼神直透李維心底,仿佛能攝取李維心神一般。


    李維在她的眼神下有些不適應,慌亂的避開道:“你都知道了?”


    李維此刻對虎頭腹誹不已,你這叛變的也太快了好嗎!也怪自己走之前沒交代一句,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既然已經被她知道了,李維也不好隱瞞了,反正季思楠遲早也會知道的,隻不過提前了一些罷了。


    李維補充道:“沒錯,那女孩是蕭書合的養女,名叫伊玨。蕭書合為了報答我,就將她送給了我!至於小女孩子名叫小愛,她的父母死於雪災,我見她可憐便領迴來養了!”


    季思楠對小女孩子絲毫不感興趣,見李維將她帶迴領養,也是情理之中。她關心的是,蕭書合的為什麽會這麽好心將養女送給你李維?就因為報答?說出去誰都不會信!再說送給你,你就要?


    “師弟,看不出你倒是蠻實在的麽?給你,你就帶迴來了?”季思楠微怒道。


    “額,那是因為......我見她身世可憐,說是養女,不過是蕭書合的一個奴婢罷了。如果我不收,蕭書合就會將她殘忍的殺害!我這是在救她!”李維感覺自己的解釋有些蒼白乏力。


    季思楠一口啐道:“你放......這麽說,你不但沒錯,反而是在做好人了?那麽多人不給,為什麽偏偏給你?”季思楠說著說著,眼睛裏開始有些閃爍起來,


    李維有心鄙夷:“我喜歡誰,自然就會帶誰迴來,也輪不到你來管呀?我後麵還會結婚生子,難不成這也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李維想到這裏一改語氣道:“師姐,你管的也太寬了吧?再說你將來也要成親的,難不成還要經過我的同意不成?”,說完便留下一句話:“我先迴去了,師傅醒了派人來叫我!”


    季思楠努力地吸著鼻子,想要極力控製欲落的淚珠兒,可是一陣風來,還是把那清清的淚水吹落下去,落在了積雪之中,和它們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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