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正要離開,高淩峰進來:“大人,鎮武司送來了何九機的遺物,便要歸檔。”


    楚致淵頷首。


    高淩峰便要離開,忽然被楚致淵叫住:“高大人,拿過來我瞧瞧,很好奇這位殺手有何遺物。”


    高淩峰離開。


    片刻後,他提來一個狹長匣子,打開裏麵是三層,第一層是一柄長劍,劍鞘古拙。


    第二層是玉瓶與瓷瓶。


    第三層是一些瑣碎之物,銀子,荷包,暗器,甚至還有首飾。


    楚致淵沒急著伸手,先看了看。


    超感讓他有一絲悸動,所以才會打開瞧瞧。


    否則看都懶得看。


    被鎮武司的高手們過了一遍,有價值的東西早就被篩走,剩下的都是些鎮武司看不上的。


    鎮武司都看不上的,自己豈能看得上。


    他目光一一掃過古色斑斕的長劍,掃過瓶瓶罐罐,掃過飛刀毒鏢,掃過荷包,最終落在一把銅鑰匙上。


    楚致淵伸手取出這把銅鑰匙:“歸檔吧。”


    “是。”高淩峰合起了長匣。


    此案已結,這些遺物便掃入檔案司,三年之後沒什麽變化便會處理掉。


    何九機這般殺手,不會有家人朋友同門前來伸冤,所以歸檔隻是走個形勢而已。


    這些遺物都沒什麽用處,拿便拿了。


    鎮武司那邊不知道拿了多少,隻剩下這些殘渣,更沒價值。


    他提起匣子離開。


    楚致淵則掂了掂這枚銅鑰匙。


    入手沉墜,與手掌齊長,上雕有花紋,齒痕複雜,顯然不是尋常的鎖。


    對其他人來說,這樣一柄鑰匙沒什麽用處。


    世間鑰匙千千萬,想憑一把鑰匙找出鎖來,幾乎如大海裏撈針。


    這跟憑東西找人又不一樣。


    人能散發出氣息,可被大宗師清晰感應到。


    這氣息類似於身體油脂、精血、真氣綜合在一起所形成。


    對大宗師來說,生機最為重要,生機催動氣息的源源不斷生成,才能循氣追索。


    生機不在,便如電燈沒了電,怎麽在黑暗中找這盞燈?


    鑰匙與鎖之間,沒這樣的氣息相通,故大宗師也沒辦法通過鑰匙找到鎖,或者通過鎖找到鑰匙。


    但這卻難不住超感。


    超感所洞照的世界,物也是有氣息的,可以通過鑰匙與鎖彼此之間的聯係而找到另一方。


    ——


    玉京的冬天,多半晴朗明媚。


    今天卻忽然變了天。


    早晨的時候還陽光明媚,這一會兒功夫便烏雲壓頂,陰沉沉的,寒風越來越大,唿嘯嘶吼。


    即便如此,大街上仍舊熙熙攘攘。


    人們好像不怕冷似的,這般天氣也沒能阻礙他們在大街上逛悠。


    這個時候仍在逛悠的確實是不怕冷,都是武林高手,血氣壯,有內氣或者真氣護體。


    楚致淵與鄒芳他們坐在一間茶鋪內。


    茶鋪內熱鬧非常。


    從外麵衝進來,喝一口熱氣騰騰的茶,驅散了寒氣,悠閑的看著外麵,是一件極為愜意之事。


    楚致淵坐在窗邊的一張桌邊,通過窗戶看對麵的情形。


    紀冬曉大步流星進入對麵的通和錢莊,很快提著一個小匣子出來,神情平靜從容。


    楚致淵端起茶盞,悠然輕啜一口。


    通和錢莊有一項保管業務,隻認鑰匙不認人,還需得記住編號,兩重保險。


    隻有鑰匙不行,隻有編號也不行。


    這通和錢莊的後台最硬不過,乃是內務府,別說一般的武林中人,便是皇親國戚來了,照樣得守規矩。


    楚致淵通過超感看到了其編號,剩下的就簡單了。


    五個宗師之中,鄒芳太顯眼,剩下四人紀冬曉最讓人放心,於是便讓他去取。


    “世子爺。”紀冬曉提著一尺見方的紫漆匣子過來。


    楚致淵道:“走吧。”


    紀冬曉目光掃過四周,提著匣子與眾人簇擁著楚致淵離開了茶鋪,踏入唿嘯的寒風中。


    走到半途,大雪灑落。


    唿嘯的寒風挾著鵝毛大雪,宛如在天地間拉起了幔帳。


    大街上的人們紛紛奔走,逃迴家中。


    楚致淵一行人卻安步當車,徐步而行,寒風與大雪靠近他們身邊便被擋住,無法靠近楚致淵。


    四靈陣的威力顯露無疑。


    大雪與寒風隔著兩尺遠便被擋下。


    楚致淵宛如身處玻璃罩內,欣賞著周圍雪景。


    風雪怒吼肆虐。


    冥冥之中的力量強得讓人心悸。


    他皺了皺眉頭。


    發現有幾個小偷趁機大發其財,如此惡劣天氣卻正是他們得手的好時機。


    他懶得理會,返迴王府。


    王府大街兩邊的一串串燈籠被吹得亂晃,好像隨時會被刮飛走。


    大街上一落雪,馬上便被寒風刮走,堆到了牆角下,仿佛有人在隨時清掃。


    楚致淵看一眼王府門口,又皺了皺眉頭。


    唿嘯寒風與鵝毛大雪中直挺挺站著一個人,魁梧壯碩,雪亮鎧甲已然堆滿了雪。


    卻是建馳侯郭淮安。


    楚致淵來到郭淮安身前,微笑道:“郭侯爺這是幹什麽?”


    “世子,郭某是前來請罪的。”郭淮安抱拳,肅然道:“還望王爺與世子爺寬宏大量,莫與我一般見識。”


    楚致淵伸手道:“郭侯爺進府說話吧。”


    郭淮安搖頭:“愧不敢進府,便在府外說罷。”


    楚致淵道:“郭侯爺,言重了,哪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這樣罷,今晚我請了幾位小國公去我新宅那邊宴飲,郭侯爺若不嫌棄,不妨前來。”


    “這……”郭淮安遲疑。


    楚致淵這話似是而非,感覺事情是他做的,稍一轉念又覺得不肯定,模棱兩可。


    看到兒子被撞折了的胳膊,郭淮安馬上便警覺,知道這是一次警告。


    通過兒子描繪的當時情形,馬上便判斷是慶王府。


    楚致淵笑道:“這些小國公在軍中都是根基深厚,這種機會不多見吧?侯爺真不去?”


    “這……都是小國公,郭某去的話,不太合適吧?”


    “哈哈……”楚致淵不由大笑。


    郭淮安不解的看他。


    楚致淵大笑著說道:“郭侯爺,你這話實在有趣,……親自登門求親都做得,還有什麽怕的?”


    “那……那就卻之不恭了,多謝世子!”


    他又聽出楚致淵話裏的諷刺與針芒。


    “憑軍功封侯,在下很佩服侯爺的。”楚致淵抱拳笑道:“那我們便晚上見。”


    “是,是,那郭某便先告退,晚上再登門。”


    “郭侯爺請。”


    郭淮山一振鎧甲,頓時大雪迸飛,他大步流星而去,氣勢如虎。


    楚致淵微眯眼睛看著,笑了笑。


    轉身進了王府大門。


    馮錫趨步降階迎下來,壓低聲音道:“世子爺,這建馳侯還真夠賴皮的。”


    楚致淵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豁得出去,倒是個人物。”


    可惜是把刀。


    還是被人用來砍向自己的刀。


    馮錫道:“再教訓一下他兒子?”


    “算了。”楚致淵道:“都登門賠罪了,再下手就說不過去,且看他要如何吧。”


    “是。”


    楚致淵直接迴了聽濤院。


    鄒芳提著紫匣跟著進了屋,將紫匣放到了軒案上。


    楚致淵呶一下嘴:“打開吧。”


    “是。”鄒芳取出銅鑰匙插進巴掌大小的銅鎖中。


    銅鎖劈啪一下打開,匣蓋慢慢開啟。


    裏麵隻有兩件東西。


    一塊羊脂白玉佩,一顆小小的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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