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擊!”


    倍力瓦達雄赳赳氣昂昂地吼叫,這是當他成為部落王,立於眾人之上時獲得的呐喊,具有特別的力量。聽了這聲呐喊,一萬以上的軍勢殺向敵人的模樣看起來甚至很過癮。


    敵人迎戰了,是那個黑鎧人,形單影隻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會被食土獸人的洪流瞬間吞沒。


    然而,結果卻慘不忍睹。如同拍打在牆上的流水,展開突擊的士兵們撞上看不見的牆壁彈飛出去。


    飛濺的可不是水花,而是食土獸人,或是食土獸人的殘骸。如果敵人是龍人或巨人,這或許是有可能的,但對手卻是比食土獸人體型更小的生物。


    “飛出去了……”


    某個侍從呆愣地喃喃自語。


    襲擊的食土獸人們飛上半空中,這種說法絕不隻是譬喻。而且不是一次一隻,是幾十隻一起被打飛。


    淪為碎肉殘肢的碎片灑落在同伴的頭頂上。但士兵們卻毫不介意,繼續突擊,然後自己也變成碎片灑在同伴身上。那副光景有如惡夢情境。


    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好像沒那麽血腥,更使得整個場麵缺乏真實感。


    “那……那那……那到底是什麽啊!”


    侍從發出近似慘叫的聲音,但倍力瓦達已經無力迴答了,隻有心裏的想法化為言詞溢滿而出。


    “想不到竟然那麽……”


    “部落王!那個究竟是什麽啊!我看到的火焰巨人跟那個根本不能比!”


    每一下攻擊都把來襲的食土獸人一齊打飛。那已經不叫戰爭,連殺戮都不是,隻是處理罷了。為了擴大勢力而四處召集的同族們,如今成了廢棄物遭到大量處理。


    “隻……隻能逃跑了吧!”


    “能往哪跑!”


    倍力瓦達對慌張失措的侍從大喝一聲。


    “在這奇怪的空間裏,能跑去哪裏!那人已經說了,要殺到我們剩下一萬!”


    侍從們都啞然無語。


    目睹那壓倒性的真正有如怪物的力量,就能明白那番話不是威脅或玩笑之類。雖然難以置信,但也隻能相信,這超過八萬的食土獸人當中,隻有僅僅一萬能允許活命。


    倍力瓦達想過現在去求饒或許還不遲,但對方看著他們的眼神毫無溫情,可以說龍人都還比較宅心仁厚。


    她們一定不會收迴把數量減少到一萬的說法。


    “這太離譜了!部落王!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啊!精靈究竟叫來了什麽樣的怪物啊!”


    “那麽矮小的生物,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量……”


    聽到侍從說的話,一個想法忽然閃現倍力瓦達的腦海。


    “該不會那個黑鎧人也是精靈派來的兵器吧。他們知道火焰巨人壞了,所以派來了更強大的兵器……”


    “……那如果打倒那個黑鎧人,是不是會派更強的兵器來?”


    在士兵們的哀嚎當中,隻有倍力瓦達的周遭急速安靜下來。


    “撤退!”


    “住手!讓他們戰!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不管那家夥擁有多過人的力量,應該都會累。既然如此,我們就看準對手揮不動武器的時候,再做一次談判,誘使對方稍微讓步就行了。”


    “原……原來如此……可是……那種怪物真的會累嗎?”


    這句話說中了倍力瓦達的心聲,但是……


    “不管再怎麽樣,活著就是會累才對。的確,那人的體力應該在我們之上,但一定會疲勞,所以隻能讓那家夥揮武器揮到累……也許不用等到她累,隻要她膩了,或許會願意談判。”


    部落王說出了不想說但非說不可的話:


    “況且打也不可能打贏的!那麽可怕的怪物!”


    食土獸人戰士絕不會因為灰心喪誌而臨陣脫逃,倍力瓦達使用的突擊呐喊,能將下屬變成無所畏懼的戰士。這就像狂戰士的狂戰士化,具有攻擊力上升,但相對地防禦力下降等效果。而最重要的是,它能賦予戰士對任何恐懼效果的完全抗性。隻不過對於部落王的命令不管再危險都不會拒絕,是優點,同時也是缺點。


    置生死於度外的戰士們繼續突擊,原本那樣龐大的兵力,就在一段短得無法置信的時間內減少了一半。


    這時,已經沒有人還有力氣開口了。看到眼前的大慘劇,尤其是單單隻由一個人造成的慘狀,沒有人能不灰心喪誌。


    除了一個人之外。


    那唯一的一個人——倍力瓦達擠出最後的勇氣。


    “萬中選一的英雄們!”


    沒人迴應。


    倍力瓦達眼睛看著的,是紅食土獸人、藍食土獸人等擁有非凡力量的食土獸人們集合而成,全部落最優秀的小隊。


    他們之所以沒迴應裏尤洛的唿喊,是因為每個人都用絕望的目光看著那個黑鎧。


    他們自己大概完全不覺得有勝算吧,起初召集他們時眼中還有光輝。但如今放眼望去,一排一排都是失魂落魄的黯淡眼瞳。


    為避免降低防禦能力,倍力瓦達沒讓他們狂化,但也許是做錯了。為了稍微振奮他們的精神,倍力瓦達高聲喊道:


    “你們是我們的最後王牌!對方殺死了許多弟兄,應該已經疲憊不堪!隻要你們出馬,必能給予那人應得的痛楚!”


    應該已經疲憊不堪……倍力瓦達雖然這樣說,但那人看起來毫無倦色。那個黑鎧好像不知疲勞為何物,把來襲的食土獸人一招斃命,憑著那把閃耀著暗紅光芒的槍形武器。


    “沒錯!不管再怎麽說,那人既然活著就會累!你們辦得到!上啊!眾英雄!”


    倍力瓦達懷抱著祈求的心情嘶吼,送英雄們上戰場。


    他指示士兵們開路,好讓英雄們能到達黑鎧麵前。然後英雄們殺向黑鎧。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倍力瓦達慢慢閉上眼睛。


    “大……大王。”


    他一麵聽著侍從顫抖的聲音,一麵慢慢睜開眼睛。


    “什麽……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知道,我……我也看見了……”


    沒有任何不同,對,如出一轍。


    就跟普通士兵一樣,精挑細選的英雄們被瞬間秒殺。而且真的隻在一瞬間,就跟一般小兵是一樣的死狀。


    “這實在太……這實在太……”


    倍力瓦達說不出其他話來了,他無法理解黑鎧是何方神聖,但肯定是比龍人更強的存在。他已經無心做任何事了,隻要默默靜待時間經過,對手就會得到他們要的結果。


    “……他們說公母各留五千,去選出來吧。”


    “部落王。”


    “已經無計可施了,隻要有一萬人存活,應該……應該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沒人迴答倍力瓦達說的話,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倍力瓦達無力地低垂著頭,心情就像走在安全的地方,卻突然遭到怪物襲擊。


    “話說帝國究竟是什麽啊,跟精靈是什麽關係啊,誰來告訴我啊……”


    這是發自內心的低語。


    他們不可能戰勝能派出如此強者的帝國,東山再起根本是睜眼說瞎話,空虛到自己都無言以對。不論經過幾個世代,都絕對不可能玩陽奉陰違那一套。


    “有那麽強大的力量,先告訴我不就好了!為什麽,為什麽不肯先告訴我!還是說……攻打精靈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嗎?”


    食土獸人史上,被譽為空前絕後的君王發出的嗚咽,融入戰場的殺伐聲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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