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越發明朗了。


    林霄寒看了看四周的情況。


    那些可怕的紅色怪物不斷傾吞著年輕的戰士們。


    他們叫喊著,享受著,越發喜悅地倒在地上,原本最為勇敢無畏的勇士成了死在自己睡夢中的可憐人。


    一切都消散不見了。


    林霄寒無力地癱倒在地,他的視線越發混亂,迷糊,幾乎難以看清麵前的東西。


    他籌劃了這麽久,耗費了如此之多的精力到頭來卻要看著自己所耗費的努力瞬間崩塌殆盡。


    什麽也無法剩下。


    戰場上,堆積如山的屍體,破碎的肢體成了死亡地獄的背景,而那些來自地獄中最肆無忌憚的怪物卻如此隨意地咆哮著,叫喊著,暴怒地拋灑傾瀉憤怒。


    “我……啊!”林霄寒抽出刀,想要再一次衝上去。


    那摔倒的士兵砸在了他的身上。


    撲通。


    那麽一下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林霄寒被那個死去的士兵壓在身下,失去了意識。


    一切幾乎都預示著一點,那手舞足蹈的士兵徹底成為了獵物。


    耶祿榮德不斷後退著,他很清楚此戰必敗了。


    茫茫軍陣掣肘也找不到其他的戰友,他們也不知道已經有許多人都倒下了。


    就在他著急不已的時候,他看見了耶祿榮道。


    他沒有想太多,便直接衝了過去,冒著隱魔的肆意狂舞,走到了耶祿榮道的身邊。


    “榮道!”


    “哥,太好了,你還活著啊!”耶祿榮道和耶祿榮德背對背防守。


    “嗬嗬,活著有什麽用?倒是你也是命大,”耶祿榮德歎了口氣,“咱們輸了,這隱魔的迷亂氣體太可怕了,攔不住了。”


    “那怎麽辦,還得打下去啊?”


    “打?怎麽打,倒是有個辦法。”


    “什麽辦法啊?”


    耶祿榮德二話不說,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他身上畫滿了奇異的符文。


    “你……你這是要做什麽!”耶祿榮道驚訝不已。


    “前兩天我特地找來蘇雨斕,讓她把那石頭城裏燃燒的符文給我畫出來,我想啊,那東西畫在牆壁上可以燃燒隱魔,那畫在人身上,用肉體獻祭一定更有效果吧。”


    “你瘋了吧!快住手啊!”


    “住手?沒可能了!”耶祿榮德緊緊握著耶祿榮道的手,“聽好了,你要是僥幸活下來,往西走,去西方!別留下,別留下!”


    “不,我不能……”


    “聽懂沒有!”耶祿榮德不由分說緊緊抓著榮道的臉大喊道。


    “我……我……遵命!”


    “好弟弟!”耶祿榮德笑了笑。


    他反手過來猛地砸在榮道的肩頭,耶祿榮道無力地昏倒下去。


    “嗬嗬嗬,好好活著,”他走上前,“朕的親衛何在!”


    “屬下在!”


    耶祿榮德身邊那幾個還沒有戰死的親衛紛紛聚集過來。


    他們僅僅隻有七八個人。


    他們赤裸著上身,他們笑著站在一起。


    耶祿榮德伸出手,“黑油桶拿來!”


    那士兵端著一大桶黑油走了過來。


    “咱們算是賭一把,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過你們記住你們的偉大榮耀將會永存,朕與你們共赴黃泉!無愧天下!”


    說完他端起黑油桶將那黑色的液體倒在了自己身上。


    他們一個個傾倒著油桶,讓自己的身體浸染著黑油。


    “諸位,為部落而戰!”


    “為部落而戰!”


    那撕心裂肺的呐喊聲驚擾到了身邊的隱魔,他們紛紛聚集過來。


    耶祿榮德二話不說一把抓起了地上燃著火的木條。


    將那火焰對準自己的胸膛。


    那些士兵一個個沒有半點猶豫地效法他。


    烈火在黑油上瞬間燃爆,席卷全身。


    “啊!”


    帶著這世間最極致的疼痛,那變成一團烈火的耶祿榮德暴怒地向著隱魔衝了過去。


    那一團團燃燒起來的烈火無所畏懼地向前衝去。


    唯獨留下撕心裂肺的叫喊。


    烈火,這符文烈火。


    這帶著生者最大憤怒與仇恨的極端烈火和隱魔碰撞在一起瞬間,烈火肆虐,如同紅色大地上的一絲火苗點燃了周遭的一切。


    星火燎原!


    耶祿榮德和那些戰士們死去了,他們的血肉被焚燒殆盡。


    然而那怒火根本沒有被消滅。


    烈火在隱魔群中肆虐,那火焰沾染即燃,一個傳一個,隱魔在無名之火中驚恐地低鳴,他們胡亂觸碰著身邊的同伴,將這烈火肆意傳導。


    他們的肉體萎縮著,燃燒著一隻隻隱魔倒下了。


    腐化了。


    毀滅了。


    在最極端的憤怒之下化作虛無。


    緩慢地,那迷惑氣息也在烈火中消逝。


    僥幸活下來的士兵大腦裏已經空蕩蕩地。


    他們看著如此可怕的情景,驚恐不已,紛紛丟盔棄甲而逃。


    原野上隱魔嚎叫,士兵驚唿,結局變成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樣子。


    那些沒有被燃燒的隱魔似乎有了統一的指示一樣,拋棄了身邊的同伴繼續向南而去。


    這一條路太熟悉了。


    深植在他們心中二百多年的記憶保留著南下的意識。


    他們的速度飛快,離開了這烈火地獄向著他們的仇恨之地去了。最後幾隻被燃燒的隱魔也死去了。


    戰場上的叫喊聲慢慢消失殆盡。


    隻剩下無窮的死寂。


    沒有什麽人活下去,甚至沒有人見證著場大戰後發生的一切。


    數千隻隱魔死在了這場戰爭之中。


    而這三萬餘英勇的戰士也長眠於此。


    那剩下的一萬多隱魔繼續南下。血咒一刻不止,他們便不會停止對世間的複仇。


    龍原城裏,還是一片寂靜。


    魏桀等待著董奎,他不知道,那個跟了他許久的將軍已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報!”


    外麵傳來了聲響。


    “迴稟柱國公,董將軍的信到了。”


    “他沒有親自迴來?”


    “沒有隻是要小人帶來了信。”


    魏桀接過那封信,“下去吧。”


    “諾!”


    魏桀打開了信。


    他看了看,似乎一切都明朗了。


    他似乎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一個難以挽迴的錯誤。


    “來人!”


    “小人在!”


    “傳孤命令,召集三軍,立即匯集龍原,召各軍將軍入大殿議事。”


    “諾!”


    魏桀閉上眼睛,他的手緊緊握著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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