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大了。


    潛龍江上千帆競渡。


    “如今的局勢,韓將軍怎麽看?”


    “迴稟魏公,一切皆魏公盤掌,末將不知。”


    “韓將軍,真是無趣。”魏桀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船首,“如今的局勢,叫我讚歎不已,該奪權的奪權,該尋仇的尋仇。”


    龍棲宮的城樓上,士兵們依然不斷地對城下的息沙軍發起一陣陣箭雨。


    李逝有些不解這原本還以為是叛軍的援兵,怎麽還和公孫宇的人打了起來。


    “公孫燎,他們好像不是一夥的,”李逝拍了拍身旁的公孫燎,“都打成這樣了咱們還湊什麽熱鬧啊。”


    “這麽好的機會,還不打啊。”


    “不對!”李逝越看那些人越眼熟,他慢慢迴憶著過去在書房先生教的東西,“那是,那是,那是,灰甲,甲胄內襯染以灰色,是雲霽!雲霽軍!”


    “雲霽軍?”公孫燎有些不解,“陛下沒有向雲霽求援呐。”


    “趕緊的叫所有人停止放箭!快”李逝在城牆上狂奔起來,“快!立即停止放箭!停止放箭啊!”


    公孫燎見這狀況也沒有多想立即跟上去,大喊著停止放箭。


    士兵們大為不解,但沒得到呂賢的命令也不敢停下來。


    “走,公孫燎,咱們去中門樓。”李逝急忙衝過去,隻有找到呂賢才能讓''整個城牆上的軍士停止攻擊。


    “讓我進去!”李逝死死拽著兩個士兵擋下的長槍。


    “什麽人!”


    “我,李逝,楚國使臣,楚國公的哥哥!”


    “特殊情況,誰知道你是什麽人!”門口的士兵堅決不允許李逝進去。


    “步領軍印,誰敢攔!”公孫燎跟了上來,拿出他的配印,兩個門衛才急忙拿開長槍,放行。


    李逝顧不得多少,匆匆忙忙衝了上去。


    “呂將軍快,快叫所有人停止放箭。”


    呂賢聽見了聲,轉身看過去,李逝正扶著旋梯的扶手,“呂將軍快,停止放箭啊。”


    “你是何人?”


    “步領軍公孫燎,這位是我的副官,”公孫燎跟了上來,拿著令牌。


    呂賢這才點點頭,“那這副官,為何叫我停止放箭啊?”


    “外麵的那些灰甲士兵是雲霽軍,他們絕不是勤王軍隊,如今叛軍死傷無數已然無力攻城,若我們還不斷削弱他們,無異於是與虎謀皮,自尋死路啊,若是息沙叛軍徹底被消滅,怕是雲霽軍下一個目標就是咱們了。”


    “笑話,雲霽乃是我晉國屬國,派兵前來必是勤王,何來攻城之說。”


    “將軍,陛下所發的勤王令給了什麽人您不知道嗎,哪有不請自來之說,這雲霽國對我晉國是愛是恨您不清楚嗎!”


    李逝這番話,倒是提醒了呂賢,這雲霽來此根本就說不清楚“來人。”


    “在!”


    “傳我命令,全體弓箭手立即停止,不可發箭!”


    “諾,”傳令兵走上高台,吹起長號,立即揮動令旗,整個龍棲宮城牆上的弓箭手見令全部停了下來。


    雲勘搖了搖頭,“不錯啊,這晉軍中還有些有腦子的,看來咱們入城還不是很容易啊。”


    “君上,哪怕這些晉軍看出了咱們的身份,也擋不住咱們。”


    “邵將軍說的對,如今勝負已分沒什麽好說的了,”雲勘擺了擺手,“邵將軍麻煩您為先鋒替孤趕緊剿滅了這些愚蠢的東西。”


    “諾''!”邵象扛著大刀,帶著身邊的重甲親衛衝了上去。


    息沙軍的位置越發狹窄了,戰象發出了悲傷的哀鳴,在混亂中徹底失去了理智,四處亂衝,息沙軍死傷無數,原本最強大的殺手鐧徹底成為了他們全軍覆沒的發動機。


    公孫宇費力地站起身,“來安全,來啊!本王是晉國的王,是王!是高高在上,人皆仰望的王!誰敢殺我!”


    咻~


    一支利箭射入了他的小腹中,完全暴露在雲霽軍視野裏的公孫宇成了靶子。


    他緊咬著牙,如今他已經失去一切,所剩的隻是這自以為了不起的貴族地位。


    “本…本王…本王是高高…在上的王!”


    咻~


    又是一箭射入了他的胸堂,他瞳孔放大,血液肆意流淌的感覺多麽真實,就好像是決堤的河流伴著撕裂的痛苦完全偏離了河道。


    “本王…本…”


    公孫宇雙手鬆開了長劍,沉重地摔倒在地。


    戰場太混亂了,再大的聲音也不過是滄海潮水聲中的微微變化,沒人看見這位在位如此短暫的君王的逝去,寥寥幾個在他身邊的護衛也幾乎在同時被射成了篩子。


    邵象怒吼著衝進了息沙軍中,如同一台兇猛的地獄野獸,橫衝直撞著,又好似西洋的絞肉機讓戰場變成他毀滅活物的屠宰場。


    印塗瘦小的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仗著高大的身材,強有力的肢體和厚重的盔甲在人群中如若無人之境。


    他的眼裏隻剩下鮮血,,耳中隻剩下慘叫聲和求饒聲。


    雲霽的軍隊本來就士氣飽滿,精力充沛,慢慢地,印塗黑甲越來越少,慢慢地他們被徹底擠到了城牆下。


    失去了抵抗意誌的士兵們不過就是任人宰割的豬羊。


    無數的灰甲軍肆意地殺戮著。


    在這大雨中,生命變得如此脆弱,簡直毫無存在感可言,每一秒都成為了極致的消亡。


    “卉老,”雲勘坐在卉淵的身旁。


    “君上。”


    “卉老你看,我們雲霽人多強大,多無畏,孤小時候經常夢到這個畫麵,從少年到青年再到如今成為君主,孤終於把夢變成現實了,龍棲宮就在眼前。”


    “是啊,君上,老臣何嚐不是一直在夢想這一刻。”


    “還記得父親在我年少時給孤看的畫,那畫上的龍棲宮高高在上,似乎這世上所有的人都隻配去仰視,如今卻這般搖搖欲墜了,從遙不可及到搖搖欲墜原來這麽快,”雲勘站起身,“孤上前看看,這裏看不真切。”


    他慢慢走上前,在這些灰甲士兵的簇擁下,龍棲宮近在眼前。


    息沙軍幾乎全軍覆沒了。


    李逝眉頭緊鎖,他很清楚,息沙叛軍的逝去代表的不是解脫,而是那更加強大的力量向著這最後最脆弱的防線發起猛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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