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晚上的,叛軍營那邊還是燈火通明啊。”


    東城牆上的士兵們遠遠向息沙軍營看去,殊不知那些死屍堆疊起來的假象已經迷惑了他們。


    “你管的著他們,咱們自身都難保哦,待到第二天一早,那些人都是猛獸!”另一個士兵接過話茬,拍了拍前麵人的肩膀,“快拂曉了,你睡會,我換你崗。”


    “好嘞。”


    夜漸去,陽光將出。


    “你記得嗎?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還惱呢,你怎麽待在我的房間裏。”微風吹拂,慢慢地天亮了,李逝一夜沒有合眼,戰事如此危急,一點也感覺不到勞累。


    “嗬嗬,你小子,那時候還風風火火的,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咱們就都磨成半個死人了。”常力山磨著大刀,天氣熱,他把甲披在身上,以免戰事突發,來不及穿上。


    “你多說了,半個死人嘛,所以啊咱們還剩半條呢,”李逝拔出寒潭劍,那劍刃鋒利,絲毫不顯鈍拙,“二百年的老劍了,不還活著呢嘛,咱們沒那麽容易死。”


    “哈哈哈,說的好啊,好啊,”常力山盤腿坐下,“你,讀書人,就是會講話。”


    “好了好了,別說這麽多了,來吃點,”公孫燎端了一盤子飯菜上來,“兵都吃完了,將還不吃,仗怎麽打。”


    公孫燎放下盤子,招唿著李逝他們過來。


    “這是牛肉啊,好久沒吃了,”常力山拿起一塊大口吃起來,“還記得上一次吃,是在楚雲宮裏,那天你給聶韻抓住了,我當你死定了。”


    “我也是啊,”李逝吹了吹熱茶,“我真當我死定了,我,我當時躺在草地上,看著你和聶麒死戰拚殺,我當時真的想放棄了,可是誰曾想我活下來了,後來安安穩穩進了龍原城,直到現在。”


    “結果不都一樣嘛,咱們隻不過把時間推遲了一點,”常力山看到了遠處的異動。


    “怎麽會,你們看那邊,好像,有更多的部隊,”常力山遠遠望著息沙軍隊軍陣,雖然天空隻瀉出一絲日光,但地麵依舊昏暗,很難看得清楚。


    李逝站起身,朝著常力山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有細微的動作,就好像有軍隊從別處調過來。


    “不對啊,按理說四方的進攻部隊都已經陳列到位,不可能有軍隊補上來啊。”大江有些不解。


    “不,不是新的部隊。”公孫燎皺起眉頭,“那些人的軍旗染著血。”


    “除非是另外三麵調過來的。”李逝激動起來,“這麽說,他們一定有地方漏防了,要不然不可能平白無故調過來這麽多人。”


    “那現在怎麽辦?”


    “派人,派人去另外三個防區看看,一定有破綻,到時候咱們就有辦法突圍了。”


    “對對,”公孫燎點了點頭,“來人!”


    “屬下在。”


    “你立即吩咐下去,派人到西,南東三麵城牆看看,敵方在哪裏減少了部隊。”


    “屬下立即去辦!”


    “不好,敵軍推進了!推進了!”


    旗手立即打了警戒旗,所有的士兵趕緊站起身,做好防備。


    “所有人,準備好箭矢。”


    “諾!”


    “所有人,準備好倒勾槍!”


    “諾!”


    “弓箭手準備!”


    “準備完畢!”


    公孫燎狠狠地揮出長劍,“諸位,虎狼在前,我軍蒙受王恩,戍守王畿,今日死守龍原北城牆,堅決不能讓敵軍踏入一步!”


    息沙大軍在晉軍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迅速逼近城牆。


    弓箭手一波波的攻擊雖然攻勢淩厲,但息沙軍的數量實在太巨大了,一眼看過去遠不止兩萬人。


    “這下不好弄了,這看樣子也兩萬人不止啊。”


    “從這裏騎馬到各城牆的主將坐鎮位置來迴也有一個多時辰,再等部隊馳援,起碼得兩個多時辰,”李逝強行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這麽說,咱們起碼得堅持兩個半時辰才行,可咱們隻剩下不到兩千人。”


    “那也得守!”公孫燎手持著劍,左右行走著,督戰。


    晉軍的防守力量已經非常薄弱,哪怕是個個都是神箭手也根本擋不住這麽多軍隊的衝鋒。


    一百多架攻城雲梯架上城樓,下麵的息沙軍隊唿喊著向上麵衝去。


    息沙軍的弓箭手遠比晉軍人數多得多,密集的箭雨射向城樓上,讓晉軍士兵根本抬不起頭。


    雲梯上的士兵借著攻勢登上了城樓。


    “準備緊身作戰了,”李逝挺劍而起。


    “我就等著這個環節呢!”常力山舉起大刀,狠狠劈下去,輕而易舉地把為首衝上來的兩個士兵砍落在地。


    兩旁的雲梯也爬上了許多士兵,常力山大喝一聲,挺著刀衝向那些還沒有站穩腳跟的士兵,他力如蠻牛,僅僅靠著力氣就把那些靠近城牆的士兵頂了下去。


    常力山身邊的士兵大受鼓舞,紛紛握緊武器,對著那些剛剛衝上來的息沙軍打上去。城牆上亂做一團,雙方都奮力死戰,無所畏懼。


    這時候就連主將坐鎮的留守樓都爬上了大量的息沙部隊。


    李逝死死卡在城垛旁,一旦息沙部隊衝上來,他便立即起身揮劍將他們砍下去。


    “這箭是射不玩呐!”李逝緊貼著城樓,以免被流矢射中。


    常力山身著重達一百二十餘斤重的蒼龍厚甲,一般的箭矢根本沒法穿透,他一個人便是一塊堅硬的巨石,在萬軍之中引血殺戮,無人可擋,一時間,他身遭十幾米內皆無活人。


    眼看著城牆上也都剩不下多少紅色的盔甲,慢慢的,皮膚黝黑的印塗部隊幾乎站慢了整個城牆。


    “大江,快往後站,前麵不安全了,”李逝揮劍砍倒擋在他身前的印塗士兵,抓住人群中的大江便向後撤去。


    放眼整個北城牆上,唯有公孫燎身邊還剩下些許晉軍士兵,印塗部隊源源不斷地湧上來。


    公孫燎怒吼著砍殺著身邊的敵人,直到慢慢地敵人和部下越來越少,鮮血四溢,滿地橫屍。


    慢慢地,他眼前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隻剩下那破碎的晉國龍旗在空中飄蕩著。


    公孫燎拿著劍,筆直地站在屍堆裏。


    麵對著城垛,麵對著那破碎的龍旗。


    這麽多天,他所擔心的一切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公孫家相向而對,反目成仇,晉國的一切化作烏有,公孫燎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為誰揮劍,為誰而戰。


    直到現在,這分秒中的平靜,竟叫他瞬時迷茫了。


    又一批印塗軍衝了上來,直奔著公孫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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