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不愧是楚國屈指可數的世家大族,聶府庭院大小相間,圍牆四格,錯落有致,別有風味。


    要說李尋的信霖園是小家碧玉的典型代表,那聶府所代表的就是豪華貴氣的大型園林。信霖園基本上是在原地形上稍作修正,從而建院成院,但聶府完全挖湖堆山,塑造地形,毫無原有自然地貌特點,儼然是個山川河流的複製版。


    李逝來這也有三四日了,除了見些侍衛,傭人,平時也見不到別的什麽人,就連聶麒平時常交的那些朋友都不曾來拜訪,除了常力山來看看李逝。


    他不難看出,這些所謂的朋友不過是在逢場作戲,根本不是什麽真的江湖豪傑,常力山算是少有的夠有兄弟義氣的。


    聶麒坐在桌前,一手拿著短梳,一手托著腮,無所事事地看著不遠處的盆栽,他已經這樣待著三日了,除了吃飯睡覺也沒有別的活動。李逝看在眼裏,卻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想看看之後還會發生什麽。


    但今天,他忙完手頭事情,再見到聶麒卻有些按捺不住了。


    “公子,想什麽呢?”李逝沏了壺茶放在聶麒身前,盤腿坐下。


    “唉,唉,我什麽時候叫你坐了?”聶麒指了指他,看起來略有些不耐煩,但那種不耐煩不是針對李逝,而是因為別的什麽。


    “不坐下,怕你感覺生分,”李逝笑笑,“這幾天看你一直坐這發呆,怎麽也不幹點別的?”


    “什麽都不幹?”聶麒難受地翻了個白眼,“你是不知道,這第一場春雨過了,很快就到了國君春獵,我聶家也是世家大族,到時候我也必定隨行,可是我一直不擅長捕獵,禦獸,到了王田,必然又得給別家子弟嘲笑。”


    “我當是什麽事呢,原來就這點麻煩,”李逝一點也沒有著急的樣,這叫聶麒有些不快。


    “喂,你家公子現在有困難,你能解難就罷了,還在這幸災樂禍,你還想不想幹了。”


    “您息怒啊,誰說我是幸災樂禍了,”李逝微微一笑,“您有所不知,黃渠山沒有良田,我們隻有在田間漁獵才能維持生計,所以自小就混跡山林的我,完全可以教授你騎射。”


    李逝畢竟也去過黃渠山,再加上平時也喜好騎射,所以編造這麽個故事也順理成章。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你是黃渠山人啊,”聶麒一臉驚喜地看著李逝,“仨啊,那咋們趕緊開練啊,後天就得去王田隨君了。”


    “備上兩匹好馬,兩張好弓,咱們也得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不能老待在府上發呆吧。”李逝拍了拍腦門,早知自己在編名字的時候上點心,現在聶麒一口一個仨兒,仨兒的,實在是頭疼。


    不過半個時辰,聶麒和李逝就踏上行途,為了加快行進速度隻帶上了四五個侍衛。


    各國王田名義上都屬於晉王所有,但實際操作上,都是為各國君主服務,在春夏秋冬四季圍獵時間段之外,除了君主以外是不允許其他人進入的。


    不過正直春獵期,像聶家這類掌握重權的家族完全可以隨意進出。


    楚地雖不及齊國,南境等地土地肥沃但林地很多,適合圍獵。李逝和聶麒騎行林間,搜索著獵物。


    “嘿,看看,”聶麒一眼看見了不遠處的幾隻小鹿,“拿弓來。”


    侍衛遞上弓,聶麒等不及地張弓搭箭,還沒等李逝發覺,嗖的一聲,離弦箭已經射入樹中,嚇得鹿群遠奔而去。


    “唉,”聶麒搖搖頭,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失誤,每次獵期到了,自己在參加圍獵時也總是犯這些錯誤。


    “你太心急了,有些重要的東西都沒有注意到,”李逝頗有些奇怪,“以前你的射術師傅沒有教你些東西嗎?”


    “沒有啊,他就說我可以再接再厲,說我有天賦什麽的。”


    李逝歎了口氣,他很清楚那些所謂的射術老師是什麽個心態,在他們心裏不過是因為聶麒的身份地位才願意教他射術,再加上聶麒不同於那些仗勢欺人,暴怒無常的貴族子弟,所以這些射術老師就更毫無忌憚。


    李逝拿起弓,“這射箭啊,技巧很多,絕不是張弓搭箭就算結束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聶麒已經等不及了。


    “首先啊,是搭箭,”李逝動作標準,把箭搭上。


    “哎呀,這我會,你說點有用的好不好。”


    “今日要學就學全套,從頭學,”李逝用力拉起弓弦,“你剛剛張弓搭箭並沒有把箭拉到合適位置,這力就不足,隻有像這樣把箭拉到足夠位置才能有足夠的力道擊殺目標。”


    “這,我這箭原來一直沒有拉滿。”


    “這還不是重點,”李逝聚精會神地看向前方,他抿著嘴,眼神尖銳,“瞄準是必要的環節,你一定要找到合適的平衡點,穩住弓和箭,保持動作不變形。”


    李逝話音剛落,利劍就離弦而出,穿風而去,飛入草叢之中,幾乎在箭入草叢的同時,那一頭便傳來了獵物被射中的慘叫聲。


    聶麒見狀立即驅馬上前,那草叢裏一頭野豬倒在地上,他的腦門上插著李逝射出的箭,箭入半支由於,幾乎瞬間要了它的命。


    李逝駕馬跟了上來,他看起來沒有一絲驚訝。


    “你,你怎麽知道這有頭野豬?”聶麒根本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他知道李逝有一定的射術基礎,卻不敢相信他有這麽厲害。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另外一點,要隨時注意四周環境的變化,觀察樹木,草叢遮擋物的動靜,而不是僅僅著眼於你可以直接看到的獵物,因為你能看到它,或許它也能注意到你,”李逝兩指指著聶麒的眼睛,“你要發揮人的優勢,你可以感知到它,它卻渾然不知。”


    聶麒看著他,略感有些陌生了,這犀利尖銳的眼神,完全不像一個剛從大山走出來的鄉野漢子。


    李逝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妥,他立即緩和神情,展露笑顏,“抱歉啊,我們黃渠山人一有獵物,就會熱血沸騰,不會嚇著你吧。”


    “沒,沒事,”聶麒笑了笑,他還是心有餘悸,那眼神就像一個遭受過重大打擊的人表現出來的一樣,“我就是想起一個朋友。”


    “朋友?江湖上的朋友?”


    “不是,”聶麒歎了口氣,“是朝堂上的,你不認識,他叫葉承,如今是楚軍的統帥。”


    這個名字,李逝是知道的,當年父親死時,身邊兩位大臣就有一個是葉承,而陳且早已亡故,還可能清楚李震死時到底發生什麽的人隻有葉承一人。


    “他,也在打獵的時候那麽看著你的嗎?”


    “不,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先君亡故,在楚雲宮裏重新起葬,我看著他從雲階上一步步走上來,那眼神是我第一次見,就像你剛才那樣,尖銳,讓人害怕。”


    “抱歉,”李逝躍下馬,“咱們把獵物背迴去吧。”


    “喲!是聶公子啊,”遠處來了一隊人馬,直奔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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