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快的接觸,讓舞陽侯謝絕了接風宴,直接在附近的驛站中落腳,就連地方衙門安排的住所都沒去。


    高層的博弈,沒有影響到士卒們的好心情,一個個興高采烈的離開船倉,進入早已準備好的營地中暫住。


    剛安排完軍中事務,李牧就被舞陽侯邀請了過去。


    魯王和衍聖公確實難纏,但手握實權的外戚總督,同樣不是好欺負的主。


    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要找機會報複迴去。


    “侯爺,不知深夜召末將前來,所為何事?”


    李牧明知故問道。


    親信不好當,現在就參與這種層次的碰撞,對他來說還是太早了一些。


    兩廣提督的身份固然顯赫,可他在朝中的資曆太淺,地方上也尚未經營完成。


    得罪了魯王不要緊,雙方距離足夠遠,藩王的手伸不過去,頂多收買幾名禦史彈劾。


    反正武將就沒有不被彈劾的,一般的禦史彈劾,他都能頂得住。


    真要是逼急了,大不了把矛盾公開化,然後刻意引導一輿論走向。


    藩王插手軍中事務,本身就是犯忌諱的事。永寧帝又是多疑的主,隻要懷疑上了,就夠魯王受的。


    可是衍聖公不一樣。


    不光有聖人嫡係後裔的名頭,還負責孔子的主祭,對儒家經典擁有解讀權,在士林中影響力非常大。


    得罪了這家夥,固然要不了李牧的命。可是他的一句話,就能讓人在士林中聲名狼藉。


    在封建王朝,名聲是能吃人的。


    隻要有的選擇,李牧都不會得罪衍聖公,最少不能明麵上得罪。


    “白天的事,你都看到了。


    那兩個老賊,居然敢要挾本督。


    倘若不給他們點兒厲害嚐嚐,本督還有何顏麵,在朝堂上混!”


    舞陽侯殺氣騰騰的說道。


    看得出來,白天的事把他惡心壞了。勤王救駕的本質不在事件本身,北虜還沒有能力攻克京師。


    一路奔波過來,主要是為了向皇帝表忠心。


    現在隊伍被留在山東,這像什麽話。


    “請示朝廷”,相當於把矛盾向上轉移。


    很多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說出來。


    有了今天這一出鬧劇,無論永寧帝,還是朝中文武百官,都不可能提出放棄山東。


    勤王大軍留在山東,幾乎成為了必然,朝廷大概率會要求他們從山東一路打過去。


    隻要有一份不錯的戰績,各方都能交代過去,但隱患還是埋下了。


    皇帝會不會猜忌舞陽侯,誰也無法保證。或許現在看太後的麵子,不會表現出來,可未來就很難說了。


    曆史上無數顯赫的外戚煙消雲散,都是從猜忌開始的。


    舞陽侯這麽努力的奮鬥,拚命往勳貴圈子裏鑽,就是想讓家族一直顯赫下去。


    現在突然有人破壞他的計劃,甭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那都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侯爺,那兩位突然來這麽一出,主要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財產,背後肯定有地方衙門的配合。


    他們口口聲聲都是黎民百姓,明麵上我們沒法反駁,更不能進行報複。


    有些些事情,我們不能幹,不等於沒人能幹。


    草原聯軍四處劫掠,最是貪婪無度。倘若有一支敵軍,誤入到……”


    李牧硬著頭皮迴答道。


    “借刀殺人”,這種傳統技能,舞陽侯肯定是知道的。


    通過他的口說出來,無非是政治表態。


    畢竟,再好的方案,也需要有人去實施。


    光把草原聯軍引過去不夠,還要及時進行善後,確保局勢不會失控。


    具體要報複到哪一步,還要舞陽侯拿主意。


    究竟隻是讓魯王和衍聖公損失一些財貨,還是搗鼓滅門慘案,造成的政治影響是截然不同的。


    真要是鬧大了,朝廷追責下來。不光地方衙門要倒黴,他們這些援軍,也要免不了被問責。


    李牧這些武將還好,主要是舞陽侯這個主帥,需要承擔來自朝中的政治壓力。


    “你說的不錯,戰場上局勢千變萬化,難免有意外發生。


    作為朝廷命官,我們當為朝廷分憂。切不可讓敵軍打擾到聖人的安寧,省府重城同樣不容有失。


    倘若事不可為,一切當以保全自身為上。朝廷那邊追責,自有本督一力承擔!”


    舞陽侯滿意的說道。


    不愧是的親信,關鍵時刻就是靠得住。哪怕遇上魯王、衍聖公這種大人物,也敢操刀子上。


    “借刀殺人”,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倘若草原騎兵不配合,那就自己安排人去幹。


    稍有不慎,走漏風聲,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哪怕舞陽侯自己,同樣非常忐忑。可是沒有辦法,在朝堂上混就必須足夠狠。


    按照之前的計劃,勤王之戰結束後,他身上的爵位,就會變成世襲軍功爵。


    為了計劃順利完成,最近這些日子,太後沒少在皇帝麵前念叨他們的好。


    鋪墊了這麽多,魯王和衍聖公的出現,直接讓計劃破產。


    從山東這邊打過去,舞陽侯率領的部隊根本做不到。這就意味著他成為不了,最早抵達京師的援軍。


    玩過政治的都知道,最有價值的永遠都是第一位。


    皇帝趁機厚賞舞陽侯,那是名正言順的千金埋骨,文武百官都不會反對。


    錯過這次機會,後麵再想要軍功封爵,以他目前的功勞,頂多也就一世襲伯爵。


    想要成為世襲侯爵,除非他能夠在剿滅叛軍之後,再順勢平定遼東半島。


    “侯爺放心,此事末將會安排妥當的。


    即便是發生意外,也不會和我們扯上關係。”


    李牧當即保證道。


    嘴上說安排妥當,內心深處他已經盤算著,讓意外來的更大一些。


    如果能夠趁機除掉這兩個禍害,那就更完美了。


    反正現在他是小弟,出了事也有舞陽侯在前麵頂著。


    不看僧麵看佛麵,太後正在宮中養病。隻要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們參與其中,朝中百官不會死咬著舞陽侯不放。


    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皇帝不會在此時處理戰功赫赫的舅舅,朝廷問責下來,大概率是地方衙門背鍋。


    不算冤枉,這次事本身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敢強行留下勤王大軍,自然要承擔由此帶來的反噬。


    ……


    京師。


    看著從山東送來的奏書,永寧帝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原本以為兩廣援兵抵達後,能夠從背後威脅敵軍,逼迫草原聯軍撤出對京師的圍困。


    現在一切都成為了泡影,援軍在山東地界就停了下來,等他們一路打過來,估摸著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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