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


    “大單於,白蓮教叛軍攪的虞朝大亂,正是我們南下的最佳時間。


    若是能夠覆滅虞朝邊軍,攻破虞人的京師,中原大地就是我們的了!”


    額爾德賣力的勸說道。


    受大虞內亂的影響,韃靼的日子也不好過。


    韃靼一族生產力有限,嚴重依賴晉商走私的物資,大虞物價飛漲他們這邊隻會漲的更快。


    底層的族人,早就生活不下去了。


    現在遼東大地上,人肉都公開售賣。


    再不南下劫掠,韃靼一族的經濟,就要被拖垮了。


    “諸位可有不同意見?”


    唿格吉勒笑著問道。


    “大單於,這有什麽好商議的。


    族人們都饑渴難耐,想要痛飲虞人之血,您就下令吧!”


    一旁的大將尼赤勒格搶先迴答道。


    在南下劫掠的問題上,韃靼一族從來都很積極。


    安分了兩年,乃是前麵的會戰,他們也傷勢了元氣。


    靠著兼並其他部族,現在不僅恢複了元氣,實力較之前還增長了幾分。


    恰好此時大虞內亂,要是不趁機摻和一手,那就太對不起上天賜予的機會。


    “哈哈……”


    “既然有此雄心,那麽本單於就成全大家。


    傳令下去,各部立即集結大軍,本單於要帶領大家南下搶錢、搶糧、搶女人……”


    唿格吉勒意氣風發的下令道。


    作為新崛起的草原霸主,韃靼一族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


    落後的生產力,養不起這個全民皆兵的軍事怪獸。


    從他擔任單於開始,不是帶兵四處劫掠,就是在準備出去劫掠。


    先是搶草原上的小族,接著又搶大族,後麵更是搶大虞的遼東都司。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僅僅隻是在邊界地區搶一搶,已經無法滿足他的胃口。


    唯有深入大虞腹地,才能有更大的收獲。


    擱在以往的時候,他肯定不會有這想法。


    大虞再怎麽衰落,也不是他草原蠻族,就能夠碰瓷的。


    邊界上打打無所謂,吃了敗仗往草原深處一鑽,事情就過去了。


    可深入大虞腹地不一樣,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強行留下。


    現在不一樣了。


    白蓮教叛軍的崛起,消耗了虞朝的大量國力,讓這個老邁的巨人變得越發步履蹣跚。


    這種時候搶了也是白搶,就算大虞皇帝再怎麽生氣,也要收拾完內部的爛攤子,才有能力尋他們的晦氣。


    縱觀整個曆史,隻要中原陷入內亂,就很少有能夠重新複起的。


    ……


    廣州府。


    送走了江南來客,李牧是心情大好。


    裴雲軒肯派人過來遊說他,著實有些出乎預料。


    在文貴武賤的大虞朝,何曾出現了高層文官向武將低頭的案例。


    雖然大家的官職品級一樣,可是論起在朝中的地位,五個李牧加起來也趕不上一個江南總督。


    能讓裴雲軒拉下臉,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江南局勢惡化到無法挽迴。


    沒有外力介入,他這個江南總督,就要當到頭了。


    如果不采取措施,最先要弄死他的,就是江南士紳。


    在官場上混的,沒有幾個傻子。


    在圍剿白蓮教叛亂的問題上,各方聯手使絆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江南籍出身的官員,正憋著一肚子的火。


    作為江南總督,如果不做點兒什麽,就等著被針對吧!


    “提督大人,侯爺請您過府議事。”


    聽到管家的話,李牧知道舞陽侯被說動了。


    大家鬥來鬥去,本質上還是為了利益。


    現在目的達到了,也就沒必要一直看戲。


    真要是等到局勢完全糜爛,再過去收拾爛攤子,就沒那麽容易了。


    叛軍一樣在成長,相比最初的時候,戰鬥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知道了。


    告訴來人,我稍後就過去。


    通知夫人,今晚不用留飯了!”


    李牧淡定的說道。


    現在這個點兒過去,在總督府蹭飯,屬於基本操作。


    不光是他,整個小圈子的成員,都有這待遇。


    隨著地位的穩固,向舞陽侯靠攏的官員,也不在少數。


    除了他們這些武將外,還有很多文官,也抱上了舞陽侯的大腿。


    人是群居動物,隻要是在官場上混的,都免不了要抱團。


    為了仕途更加順暢,下麵的官員會自動向上層官員靠攏。


    隻要是朝中大員,下麵都免不了有一幫小弟。


    靠著這些人,才能保證自己推行的政策,能夠有效落實。


    沒有浪費時間,換了一身衣服,李牧直接出發。


    到了地方之後,才發現總督府內聚集了一大幫人,看得出來大家都想上進。


    從眾人懵逼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們對這次突如其來的邀約,事先沒有任何準備。


    一些憨憨,沒搞清楚狀況,就帶著禮物過來。


    沒有任何意外,這種場合肯定不能收禮,結果門房給攔在了外麵。


    相互之間打了一個招唿,李牧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靜靜等待會議開始。


    “剛剛收到江南總督求援,南昌府和應天府告急,急需我們出兵支援。


    叛軍在江南地區的攻勢非常迅猛,除了江西和南直隸外,官軍在浙江戰場也是一敗塗地。


    追責的問題,等後麵慢慢再說。


    現在把你們召集過來,主要是商議一下,出兵救援之事。


    我們這邊的情況,大家都是清楚的。


    廣西鎮在休整中,廣東鎮是新編的,兩支主力部隊尚未完全形成戰鬥力。


    如果出兵的增援的話,現在能夠動用的,主要是原廣東、福建的軍隊。”


    舞陽侯的話,直接為會議定下了基調。


    看得出來,江南總督開出了不菲的價錢,但這個價錢又沒到他竭盡全力支援的地步。


    不動用最精銳的兩鎮募兵,其他軍隊中最能打的,就是景逸風麾下的募兵。


    投入到其他戰場尚可,如果派去支援南京,還是差點兒意思。


    不得不承認,圍困南京的叛軍已經成了氣候。


    哪怕派出最精銳的兩鎮大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想解南京之圍,需要各方合力,才能夠做到。


    “總督大人,救援南京我們義不容辭。


    可目前的情況下,我們孤軍深入增援南京,怕是存在不小的風險。


    以下官之見,不如先出兵支援江西和浙江,行圍魏救趙之事。”


    左下手的廣東巡撫安慶豐,率先開口答道。


    在場一眾文官中,就數他的官職最高,這個出頭鳥必須當。


    甭管策略是否好用,反正是個對策就行。


    救援南京,發展到了現在,已經淪為一個政治口號。


    能否實現,大家並不關心。


    拿到軍事會議上提一提,證明自己忠君愛國就夠了。


    真要是傻乎乎帶兵過去,那就是腦子進了水。


    想要拿下這份功勞,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現在這種時候,真正想要解南京之圍的,除了皇帝和宗室之外,就隻有被圍困在南京城中的那幫家夥。


    看各方的兵力部署就知道,大家在準備著為南京失守善後。


    一旦叛軍攻克南京,停留在江北的京營和魯軍,將會第一時間收複安慶。


    圍困武昌的官軍,同樣會在第一時間發力,盡全力奪取武昌。


    兩廣這邊也會在最短時間內,從海路出發,集結大軍北伐。


    沒有辦法,永寧帝繼位之後,清流集團擴張的速度太快。


    其中又以江南係的吃相最為難看,在官場上大肆排斥異己,把持了朝中太多的位置。


    在此前皇帝和輔臣的權力鬥爭中,他們站對了位置,獲得了豐厚的政治迴報。


    官場上的位置是有限的,有人上去就會有人下來。


    白蓮教叛亂前期,江南係也是最大受益者。


    東南各省調兵遣將的時候,他們拖了後腿,以至於援兵沒能第一時間參戰。


    受戰爭影響,兩廣籍官員大量丁憂,讓他們撿了便宜。


    叛軍殺人湖廣時,他們依舊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把楚黨也給得罪了。


    等到叛軍殺入江南的時候,情況就顛倒了過來。


    原來是他們拖別人的後腿,變成了其他人拖他們的後腿。


    收複兩廣之後,舞陽侯優先支援湖廣戰場,背後就有兩廣士紳的影響。


    前麵吃了那麽大的虧,不趁機報複迴去,大家的念頭不通達。


    至於最初朝廷平叛,他們自己也是拖後腿的,自然是被遺忘掉了。


    “安大人,此言不妥!


    此刻湖廣戰場正處於關鍵時刻,我們應當優先收複湖廣。


    拿下了湖廣這個糧倉,大家就不用為糧草操心,可以動員更多的軍隊支援南京。


    兩廣福建都不是糧食生產大省,倘若現在就派兵去支援,軍糧將是一個大問題。


    除非江南總督衙門,能夠負擔大軍全部的開銷,不然任何出兵計劃都是枉然!”


    按察使吳啟宇當即反對道。


    作為湖廣籍官員,在這種時候,必須站出來。


    哪怕得罪巡撫,也必須堅持優先湖廣的戰略。


    在之前的戰鬥中,官軍陸續收複了多座州府,眼瞅著就能光複湖廣全境。


    此時進行戰略調整,必定會分薄投入到湖廣戰場的資源,沒準明朗的戰局又會發生變故。


    至於在混戰中崛起的團軍,吳啟宇完全看不上眼。


    那幫家夥戰鬥力不錯,可是禍害地方的能力更厲害。


    現在湖廣地區還流傳著“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就是那幫團軍的傑作。


    有這些反麵教材對比,從李牧麾下走出去的勳貴係將領,都成了軍紀嚴明的模範生。


    雖然偶爾有個別士兵違反軍紀滋擾地方,但成建製的搶劫殺人,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甭管戰績如何,大家都不屑於殺良冒功。


    有軍紀好的部隊可用,誰願意讓軍紀差的部隊過去,禍害自己家鄉啊!


    隨著勳貴係的殺入,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湖廣團軍的發展。


    “吳大人,話不能這麽說。


    不能因為困難,就放著江南不救了。


    南京城中的情況,可不怎麽好,根本不具備長期堅守的可能。


    為了保住南京,我們必須盡快出兵江南,讓守軍看到朝廷保衛南京的決心!”


    安慶豐冷漠的說道。


    這一刻他看吳啟宇是格外不爽,原本他們說好的抱團取暖,結果這才剛剛開始就拆了他的台。


    即便是有人反對,也該是舞陽侯一係的官員提出來。


    吳啟宇這麽急匆匆的跳出來,讓他這個巡撫非常沒麵子。


    “巡撫大人,戰場上兵貴神速。


    不如和徐閣老溝通一下,讓他派出湖廣團軍,順江而下增援南京。


    團軍留下的缺口,由我們出兵補上。


    既可以盡快增援南京,又可以保證湖廣戰場的順利進行。”


    吳啟宇想了想說道。


    話題都拿到了台麵上討論,出兵增援是肯定的,無非是出兵多少的問題。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幹脆讓湖廣團軍去救援南京。


    他相信隻要兩廣方麵提出建議,徐閣老那邊肯定會支持。


    白毅峰組建的團軍,在圍剿叛軍的過程中確實出了不少力。


    可團軍禍害地方的能力,同樣令人瞠目結舌。


    別說普通百姓遭殃,就連一些士紳,也深受其害。


    在地方上的風評,簡直就是臭不可聞。


    倘若他的戰績逆天,在平叛中一路高歌猛進,能夠帶著一幫人升官發財,地方士紳也會捏著鼻子加入進去。


    等培養一個利益群體出來,那麽前麵的這些問題,都會有人替他進行洗白。


    可惜團軍現在還非常稚嫩,戰鬥力也就比普通官軍強一丟丟,遠遠算不上精銳。


    在戰場上也是敗多勝少,能夠拿出手的戰績,屈指可數。


    別說是帶著大家一起升官發財,就連白毅峰的本人的團練大臣,都沒有獲得正式編製。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朝廷肯定傾向於重用體係內的軍隊,而不是民間自己組建的部隊。


    在一些傳統士大夫眼中,白毅峰麾下的團軍,就是根基未穩的藩鎮。


    “吳大人言之有理,救援南京就要兵貴神速。”


    李牧的突然開口,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一般來說這種文官之間的內鬥,武將不會參與其中,也沒資格參與討論。


    可是李牧身份不一樣,作為百年來第一位武將出身的提督,不能以普通武將對待。


    仿佛是收到信號,一眾武將紛紛表明立場支持。


    雖然不知道自家老大為啥這麽幹,可跟著保持一致就對了。


    眨眼的功夫,局勢就明朗起來。


    文官分成兩派,武將直接一邊倒,吳啟宇的提議在熱議中占據了上風。


    “好了,既然支持吳大人的多,那麽就按吳大人的提議辦吧!


    徐閣老那邊,本督會派人去協調。


    景總兵,讓你麾下將士做好準備,三天之後出兵收複長沙。”


    舞陽侯從善如流的說道。


    轉瞬的功夫,隻有白毅峰受傷的結果達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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