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寧溪失蹤後,長羲不淡定了。


    他冷眼看著麵前身著一身墨綠色勁裝的男子,男子長發隨意束著,有的散至額前,多有些瀟灑之意,戴著黑布麵罩,隻留出了一雙慵懶的眼睛,看待任何事情都是半耷拉著眼睛,毫無精神可言。


    可就這樣的一個人卻是長羲最信任的手下,最得力的手下,夏天。


    “可都找過了?寧府、茶樓,街道,郊外?”長羲語氣沉重的問他。


    夏天點頭:“已派人都找過,並且有了發現。”


    “說。”長羲一字落下,隻聽夏天道:“屬下發現,尋找寧小姐的並不隻有我們,還有另一幫人,而屬下碰巧與那幫人撞了個正著,看出招,是鳳驪閣的人,並且也在其中發現了另一個人的痕跡,應該是戈飛。”


    長羲聽後皺起了眉:“都在找,看來是都未找到,加派人手,把府邸裏的人全部派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給本公子把人找到!”


    “是,公子。”


    正當夏天要離去時,突然見小同子從門外急匆趕來,對長羲匆忙行一禮道:“公子,小芝在門外求見。”


    小芝?不就是寧溪的丫鬟嗎?


    “快讓她進來。”


    這邊得知寧溪失蹤,那邊的三夫人聽了小環的匯報後,麵色微愣:“人失蹤了?”


    小環點頭恭敬開口:“是的夫人,我們派去的殺手並未找到,並且奴婢還發現了另一件事。”


    小環還要說話,突然三夫人幽幽的開了口:“等一下再說,我的鳥兒該喂食了。”


    語落隻見三夫人從貴妃椅上坐起身,小環忙上前攙扶住三夫人。


    三夫人邁著舞態生風的步伐走到院子中,在院中的橫梁上掛著一個紅木金絲的鳥籠,裏麵養的是一隻黃雀。


    小環提前便準備好了鳥食,在三夫人停步,她跑至一旁花架上取下一個小碟盤,彎腰遞給三夫人。


    三夫人抬手優雅高貴的拿過小碟中的小勺,舀了一勺放入鳥籠中,還逗了一會兒後,這才問她:“發現了何事?”


    邊問著邊給裏麵撒著食,好似閑情逸致。


    小環語氣嚴肅的迴道:“夫人,奴婢不久前得知韓郎中在午後去了寧府,據說還有人看到韓郎中麵色倉皇的從寧府跑了出來,之後又見寧小姐尾隨而出,手中拎著韓郎中的藥箱,神色也不是很好。”


    “嘩”的一聲,三夫人勺中的鳥食撒了一地。


    小環忙伏跪在地,大氣不敢出一聲。


    三夫人捏著木勺的手在劇烈的顫抖,好似要將其硬生生的捏斷,最後憤怒的扔迴了小碟中,再次濺灑出一地的鳥食。


    籠中的黃雀這時鳴叫了兩聲,叫聲令三夫人充滿殺意的眼睛直接射向它,語氣陰冷道:“困獸之鬥,永遠逃不出金絲籠!”


    語落她憤怒轉身,空中最後落下了她冰冷的話語:“這隻鳥兒本夫人玩膩了,處理掉吧。”


    小環隨著三夫人的身形跪轉著身子的應道:“是,夫人。”


    長羲那邊,小同子令著小芝進了屋,身後小芝神情焦急緊張,一雙小手緊緊地抓著手中的手帕,一見到長羲,‘咚’的一聲便直接跪了下去,哽咽的聲音哭道。


    “公子,我家小姐不見了,哪裏都找不到,奴婢擔心我家小姐,天要黑了,可是還未迴來,奴婢是沒辦法的這才尋的公子,敢問公子可曾見過我家小姐?”


    長羲聽了小芝的話後,皺著眉頭道:“本公子未曾見過你家小姐,寧溪是何時失蹤的?”


    小芝聽後麵色頓時變得慘白,神情慌張的喃語:“小姐沒有來找公子,沒有來,天要黑了,小姐還未迴家,小姐一個人在外麵肯定害怕,小芝要去找小姐,要找小姐,要找....”


    說著說著她失魂落魄的從地麵上爬起,轉身就要朝屋外跑去,長羲見小芝驚慌失措,忙對著小同子使了個眼神,小同子收到,抬腳對小芝追去,在長羲院落門口處勉強追上將她扯住,安慰出聲:“小芝小芝,你先別著急,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現在你先別慌,聽我說,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公子,隻有這樣,公子才能尋到寧小姐,放心,沒事的沒事的。”


    小芝一雙淚水漣漣的眼睛望著小同子,抖著嘴唇,腦中閃過好多的畫麵,有小姐演的一場戲,有寧老爺罵小姐的片段,有韓先生為小姐診病的片段,有小姐和老爺吵架的片段,最後一個是....


    突然她驚唿出聲:“是韓醫!對,就是他,我親眼看到小姐手中拎著韓醫的藥箱跑了出去,小芝在追,可是追不上,一定是韓醫,對,小芝這就去找!”


    小芝迴想完激動的掙紮拉著她胳膊的手,小同子麵色艱難,正當他沒辦法時,在兩人身後響起了長羲冰冷的聲音:“可是韓立陽?”


    聲音中夾雜的殺意令小芝渾身一顫,忙再次跪了下來,對著長羲語氣堅定道:“公子,韓醫便是韓立陽,因老爺年輕時與韓醫有過交集,所以小姐便求老爺幫助公子找到害您的兇手,小芝趕到書房時,韓醫麵色蒼白恐慌,老爺氣勢洶洶,小姐失魂落魄,小芝不知道他們交談了什麽,等小芝趕到時,韓醫狂奔出了書房,小姐拎著韓醫的藥箱隨後跑了出去,小芝在後方追著小姐,可是一入集市,小姐便不見了身影,小芝哪裏都找過了,就是沒有找到小姐的身影,這次是沒有辦法才來尋求的公子,請公子原諒奴婢的魯莽。”


    他的一番話震驚了在場的三人,夏天的身影在小芝話落便已經消失在了院子中。


    而長羲聽了小芝的話後,再次問道:“說的明白些,寧老爺和韓醫以前有過何種交集?”


    “迴公子的話,韓醫學醫正是公子的您母親韓大夫人拜托我家老爺在宮中尋的禦醫教習的韓醫,韓醫曾經在學醫的那段時間裏,長期居住寧府。”


    小芝話落長羲腦袋嗡的了懵一下,身形一顫,左右搖晃顯些摔倒。


    小同子忙扶住長羲的胳膊,擔憂出聲:“公子您沒事吧?”


    長羲修長的手掌緊緊抓著小同子的手臂,上邊青筋盡顯,是那樣用力,但小同子卻忍著不喊疼,公子心中的憤怒他豈會不知道。


    大夫人如此善待韓立陽,可是奸邪小人不知報恩,還反過來加害公子,公子怎麽能不憤怒!


    待長羲僵硬的鬆開了小同子的手臂時,碰巧被抬起頭來的小芝看到了小同子手臂上的紅得發紫的手印,讓人心生恐懼,趕忙又低下了頭。


    長羲忍了再忍,最後平靜下來了自己的情緒,盡量語氣平和的對著小芝道:“小芝,你現在迴家去,一有你家小姐的消息及時來報,我這邊也會尋人,不用著急,寧溪很聰明,不會出事的。”


    “奴婢這就迴府。”


    在小芝離開後,長羲轉身對著小同子陰冷著麵龐道:“找到韓立陽,抓。”


    “是,公子!”


    黑沉沉的夜,仿若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


    夜霧襲來,冷冬的再次下起了雪,這一次雪花仿佛變得大了,陰重的雲層似一隻大掌重重的壓在陽城上空,帶來無窮的恐懼與黑暗。


    是夜,街邊的小販都已收拾齊整東西迴到了各自的家中,下著厚重的雪街道上鮮少有人。


    卻是有一處地方,盡管在這黑暗的夜裏也是燈火通明,五顏六色的燈簍掛滿閣樓的每一處,絢麗了整一條街。


    載歌載舞,香煙繚繞,人流如潮.....


    此處便是春杏樓所處的青樓一條街。


    有一小廝麵色焦急的穿過嘈雜的前堂,小跑轉為大步跑,速度極快的趕到青樓後堂,廚房之地。


    煙熏彌漫的廚房內,有一被煙灰花臉的女子正一手拎著大鐵鍋,一手掌著大勺的在灶爐中燃燃的大火中上下翻炒著鐵鍋中的食材。


    這人便是在下午用一炷香時間憑自己出色的廚藝征服了春媽的寧溪。


    寧溪麵滿煙灰,昏暗的廚房中,她手中翻炒菜的依舊行雲流水。


    那小廝從外急急趕進來,卻在門口處停下,他對廚房內的油煙很是嫌棄的睨了兩眼後,扯著嗓子的衝裏麵喊道:“小寧,你快這點兒,前麵都在催了!!!”


    喊完之後他還鬱悶的咕噥了一聲:“真是神奇,吃了她做的飯,竟然在這寒冷的雪天中都感受到了暖意,莫不真的是宮中某位禦廚的....”


    寧溪在廚房內聽到後,唇邊漫過譏笑,但她還是開口迴了門口的小廝:“菜好了,進來端吧!”


    語落,翻鍋,盛盤,一氣嗬成。


    做完這一鍋的菜,她轉身就要拿下一種食材,可是一轉身,發現砧板上空空如也,她皺眉的望去,卻是發現本來幫她洗菜的三位原春杏樓的廚子此時正抱著手臂的怒瞪著她。


    她不解出聲:“冬筍,青椒,蔥薑蒜....”


    然而她的話未說完,三人中一個油光滿麵的胖子戲虐的開口道:“想要的話~自己來拿~”


    寧溪眼睛稍稍一轉,然後她目光落在了三人身後的一個木盤子中,裏麵擺放好的是她剛才所說的食材,她停頓半晌,終於在外麵又有小廝來催的時候,她慢慢鬆開了握著鍋柄的手,右手中拿著大鐵勺的朝三人走去。


    慢慢靠近,她的警覺越高,因為她看到了三人不懷好意的笑容,和充滿淫邪的眼睛。


    一步、兩步、三步....


    眼見她快要走到他們麵前時,突然她一個轉身像是在自言自語道:“要不添一份菌湯?剛才好像蘑菇並沒有用完,天涼,喝些清淡有營養的湯最是好。”


    她的轉身沒看到身後三個男子均是麵露兇狠,相視一眼開始朝她走來。


    後方傳來的腳步聲,若是在前堂那個吵雜的地方必定聽不清楚,而在就隻有四人的廚房之地,遠離前堂,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寧溪握著大鐵勺的右手越發的緊繃,心跳開始加快,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昏暗的油燈。


    耳邊一直在響起小廝的喊聲,可此時的寧溪仿佛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注意力的緊繃線都在後方傳來的腳步聲中。


    越來越近,氣息也是,隱隱中她仿佛聽到了後方三人的淫笑聲。


    寧溪心中唾棄,青樓之地果真汙穢不堪。


    就在寧溪準備輪勺砸上去時,門外的小廝好似等的急了,直接衝進來,叉腰怒吼:“幹什麽幹什麽呢!不知道前麵客人等的急!小寧,你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前麵伺候客人去!”


    寧溪見小廝衝進來,心下瞬間鬆了口氣,趕忙行禮賠笑:“天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冬筍突然沒有了,所以耽擱了些時間,小的這便換一道新的菜品!您稍等,馬上就好。”


    “那就麻利點!”名為天哥的夏天很是沒好聲的迴了她,然後聽他對著廚房內另外三個男子道:“冬筍沒了你們三個不會去倉庫裏拿嗎!都他娘的是木頭!等會兒春媽要是生氣了,誰也別想比老子好過!快點!”


    三人一聽,憤怒的眼神直接射向寧溪,可是最終卻礙於春媽的殘忍忙點頭哈腰的稱是。


    寧溪在三人去拿食材後,心下再次鬆了口氣,對於夏天她心中略感好奇,夏天麵容很平凡,但卻有能夠震懾人的氣場,不知為何,總感覺他好像是在保護她。


    噗,寧溪啊,你真是心態好的不得不服你,保護你,就你那臉,怎麽可能!


    無力的歎了口氣,不再多想,轉身走至剛才那三人洗好的冬筍麵前,將其端過認真的翻炒起來。


    夏天見狀端起她剛才已經裝盤好的菜,在轉身間似有意無意的從她麵頰上劃過,然後轉身離去。


    現在整個廚房僅剩下了她一人,這一刻她才能夠放下所有的警惕與防備,深深的感受到了疲憊。


    這裏對於她來說就是羊入虎口,不是能長留之地,該如何逃出去呢?


    爹娘應該很擔心吧,還有,長羲....


    另一邊的黑夜。


    長羲他們的人晚了一步,並無找到韓立陽。


    夏天迴來報,是三夫人花重金買下的殺手,刺殺寧小姐的。


    並且他已經找到了韓立陽的藥箱,而在其一旁還有掉落一塊撒了迷藥的手帕,推測,寧小姐很有可能是被綁架了。


    “能不能找到是何人所為?”長羲詢問。


    夏天半耷拉著眼睛,好似沒有睡醒般,語氣有氣無力的迴著:“現場沒有爭紮的痕跡,說明兇手手法老練,而出門隨身攜帶上了迷藥的手帕的人,屬下猜測是人販子。”


    長羲麵色突然大變,當即下達命令:“查,所有的茶樓,酒樓,賭場,青樓,包括出關的奴隸,全部徹查!”


    夏沐沒有立即領命,而是看向了小同子,小同子上前擔憂詢問出聲:“公子,若是大麵積徹查,必定會引起各房注意,老爺那邊....”


    長羲眼中迸射出淩厲的寒芒:“寧溪若是出了事,本公子讓整個左相府陪葬,將東西拿出來,靜等他們上門。”


    此話一出,小同子和夏天相視一眼,頓時充滿了幹勁的均是抱拳行禮:“是,屬下領命!”


    看來這一次公子是真的怒了,也說明公子動情了。


    兩人退下,門外,夏天剛要離去,小同子開口喚住了他,歎道:“公子終於是下定決心了。”


    夏天不言,隻聽小同子繼續道:“找到寧小姐之後,就先不要讓公子知道了,這一次我們要真正的把公子逼入絕境,隻有公子的心變得冷了,才能下最後的決心。”


    小同子話落,夏天突然笑了:“人,我已經找到了,如果我們能力不強又談何保護公子?”


    他說完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徒留小同子原地搖頭無奈低笑。


    大夫人,一定是您護佑的公子,這個家,終於....要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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