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風度的死麵癱,她就算不是淑女,好歹也是個女人啊,當著她的麵就屁股來屁股去的,沒風度沒禮貌!


    「你的意思是我眼瞎了?」裴禦蹲在她麵前,停下了要將青藤往她腰上綁的動作,微微眯起眼來。


    蘇宛一個激靈醒過神來,他語氣裏的威脅與危險太過明白,她就算笨的要死也能聽的出來,頓時就出了一身冷汗,幹笑兩聲:「哈,哈哈,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


    「那你是什麽意思?」


    怎麽迴事,這人不是一向話少得很嘛,性命攸關之時偏偏這樣墨跡,真是討厭死了!


    「我的意思,當然是我……我的感覺錯了,我剛才肯定是扭屁股而不是動腰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裴大人大人大量,就不要與我這個小女子斤斤計較了吧。」


    低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一個大男人家這等心胸,委實叫人看不起啊!


    裴禦的手從她的腹部穿過,三兩下將青藤纏在她腰上,大手一提,就將幾乎與樹幹合體的蘇宛剝離了出來。


    蘇宛驚叫一聲,她可沒有裴禦那身功夫能穩穩站在樹幹上,手軟腳軟又手忙腳亂的死死扒住裴禦的手臂,聲音抖得都不能成句,「你你你千萬不要鬆手啊,我頭暈,腳軟,哎喲心律失常……」


    「心律失常?那是什麽意思?」


    「祖宗誒,這時候您就別管什麽意思不意思的好不好,我,我好暈……你幹什麽,千萬別撒手啊喂!」


    裴禦卻是騰出手來,取出一方淺藍色的手帕,往蘇宛眼睛蒙去。


    他一騰手,原本死死抱著他手臂的蘇宛隻得緊緊箍住他的腰才能勉強保持平衡,原以為他又要戲耍自己一番,卻沒料到他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蘇宛心裏想,好歹還算是個男人。


    下一瞬,眼睛被蒙住而少了緊張感的蘇宛就聽見裴禦嫌棄的聲音:「這樣可以閉嘴了吧。」


    蘇宛瞬間推翻了剛才對裴禦的改觀。


    什麽男人,分明是個小肚雞腸又小氣刻薄的討厭鬼。


    既然被人家嫌棄話多囉嗦,蘇宛很識時務的閉緊了嘴巴。接著,就感覺有一隻手提著自己腰上那根青藤,然後,她又如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暈頭轉向的飛了起來。


    區別在於,先前她在麻袋裏以及是被扛在肩上的。


    那麽,被扛在肩上與被提溜著,到底哪一種更沒有尊嚴?


    算了,什麽時候了還想尊嚴,她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雙腳終於踩上實地的時候,蘇宛感動的差點淚奔。


    她迫不及待的拉下手帕,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被人扔下去的,但是,她隻看到一個狹小的逼仄的小洞穴。


    洞穴小的隻能勉強容下兩人。裏麵雜草叢生,別說人跡,獸跡都沒有半點。


    蘇宛倒抽一口冷氣,心跟著涼了大半截。


    「這是……」


    她轉身往外走了兩步,探頭一看,頓覺頭皮發麻,雙腿發軟,忙不迭的又將自己縮了迴去。


    這個不知是獸穴還是天然形成的坑洞位於崖壁之上,她探頭時正衝下,一眼望見的仍是雲遮霧繞。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還沒有脫險。


    裴禦不理她,自顧自的盤坐下來。開始脫衣服。


    蘇宛眸光一緊,蹭蹭往後貼著岩壁,雙手交叉於胸前,一副即將遭人欺淩的警惕驚恐模樣,「你你你想幹什麽?!」


    這禽獸難不成想趁這天時地利的機會。對她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來?


    裴禦隻抬了下眼皮子,瞥過去那一眼帶著明明白白的不屑,然後繼續脫衣服的動作。叉大巨才。


    蘇宛定睛一看,才發現他脫下來的衣服上沾著血跡。


    「你,你受傷了啊?」蘇宛放下手,訕訕地問。


    這也不能怪她不是,誰叫他一聲不吭就開機脫衣服,換了誰都得誤會吧。


    裴禦脫得隻剩一件單衣,終於紆尊降貴的開了口,「今天上不去了,先在此將就一下。」


    蘇宛胡亂點點頭,小心翼翼朝他走了兩步,「你哪裏傷到了?嚴重嗎?」


    雖然對裴禦搶走小諾這件事頗有怨言,但蘇宛到底也不是沒有良心的人,裴禦救了她一次,現在又第二次救了她。且還受了傷。她有再多怨言也做不到對他不聞不問。


    裴禦帶她避在此次,怕是因為傷的不輕,他一下子沒辦法迴到崖頂,不得不先找個地方養傷整頓一番吧。


    蘇宛這樣想著,神色緩了緩,帶了歉意道:「是在背後嗎?我幫你看看吧?」


    裴禦沒出聲,卻淡淡的點了點頭。


    蘇宛便忙走過去,繞到他身後一看,立刻驚唿出聲。


    隻見裴禦整個背部皮肉翻卷,鮮血淋漓,竟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細看之下,有的傷口上甚至還嵌著細小的碎石,其態可怖猙獰,觀之觸目驚心。很可能是扛著她往下墜時被岩壁突出的石頭刮傷的。


    換了自己,隻怕早就叫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吧。這人不但一聲未吭,就連眉頭也未曾皺一下,可見其心性堅韌簡直……不是人啊!


    「你傷得挺重的。」蘇宛這般說著,語氣裏便帶了愧疚之色,人家傷成這樣還迴頭來救她,她卻嘰裏呱啦詛咒了人家一大堆,舉動實在太過小人,想要表達歉意吧,又實在說不出口,幹脆化歉意為行動好了。


    「傷口裏頭有碎石子兒,我幫你弄出來吧。你的血也流的挺厲害的,可惜沒有止血的傷藥……」


    裴禦將一隻普通瓷瓶遞到她麵前,蘇宛伸手接過了,隨口道:「你還隨身帶著傷藥啊,難不成知道自己會受傷?」


    裴禦看了她一眼,簡短迴道:「有備無患。」


    蘇宛嘖一聲,「還好你有備無患準備了,不然現在可有你受的了。」


    蘇宛蹲在他身後,想了想,伸手取了他頭上束發的那支銀釵,便開始一處一處仔細的將嵌進血肉的石子兒刨出來。直忙活的她腰酸背痛,眼花不已,才終於完成了這艱巨的任務。


    「沒水,沒法子清洗傷口,隻能將就著先止血了。」


    蘇宛用牙齒咬開瓶塞,將白色粉末抖落在血淋淋傷口處。這傷藥竟是十分好用,幾乎才一沾背,不停流出的血便緩緩止住了。


    整個過程,裴禦一聲未出,每當疼的受不住時,他的身子便會稍稍一僵。蘇宛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整個過程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不禁愈發佩服此人卓越的忍耐力。


    蘇宛手忙腳亂的幫他隨意包紮了下,她因不想接觸裴禦的身體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而過分小心,因此包紮完了自己也累得夠嗆。


    長長的出了口氣,順勢坐在地上揉了揉腿腳,瞧一眼已然偏西的太陽,忙又認命的站起來,跟洞穴內比人高的野草作鬥爭。


    好不容易將洞穴清理了下,拔除的雜草有序的鋪在地上,蘇宛拍拍手,直起腰來,對那一直在打坐的男人道:「你要不躺著休息會?」


    裴禦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蘇宛討了個沒趣,撇撇嘴也不再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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