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喻聞有好幾場戲,淩晨就起床去片場化妝。


    他困得眼睛睜不開,化妝師化妝的時候,腦袋一直點,小雞啄米似的。


    謝鶴語過來幫他托著下巴,喻聞也不客氣,把臉往謝鶴語掌心一放,直接睡過去。


    化妝師正給他弄頭發,笑道:“喻老師戲份多,總是早起,經常打瞌睡,我們都習慣了,不過他還很少在化妝間睡得這麽熟……”


    謝鶴語捏著他的臉頰,固定住位置,自己也禁不住困倦地打了個嗬欠,心想拍完這部,真得給小喻老師好好放個長假。


    今天是喻聞跟男主的對手戲。


    宋明珠這角色後期,有種懵懂無知的浪蕩,他什麽都學,就像一塊幹癟的海綿,碰到水就吸收,無論是髒水還是純淨水。


    宋家人口眾多,家族內部也遠比傅家要亂,他相當於進了個大染缸。傅家送出去塊白玉,迴來時麵目全非。


    劇情線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爭權,宋家那樣的環境,爭權似乎是每個人打娘胎裏就定下要做的事,他理所當然,稀裏糊塗地跟著爭,到了後來,男主成了傅家家主,他才第一次真心的,想成為能與傅家分庭抗禮的,宋家的王。


    這裏處於中期,宋明珠在爭,卻爭得懵懵懂懂,而且正遇到一個難關,解決不好,他就永無翻身之日。


    恰逢傅大夫人忌日,他迴傅家祭拜,夜裏睡不著,去二樓陽台散心,坐在藤製椅上,把臉埋進膝蓋,像隻懶洋洋的貓咪。


    傅明深看到他時,他在抽煙。


    月上中天,清冷寂寥,宋明珠搖晃著腳,撐著下巴發呆,哼著不知名的愉悅小調,食指和中指,卻夾著一根代表著愁緒和煩惱的香煙。


    這場戲是重頭戲,情緒倒是沒有那麽複雜,隻是劇情比較大膽。


    宋明珠苦思解決之法而不得,跟傅明深交談後,冒出了個另辟蹊徑的念頭。


    他問:“哥哥,你喜歡男子嗎?”


    傅明深皺眉看他。


    傅家跟宋家不一樣,傅明深是鐵打的繼承人,從小被培養長大的。


    如果傅明深能出手幫忙……


    宋明珠解開了睡衣的扣子,綢緞布料半遮半掩,勉強遮住重點部位,他有些羞澀地蜷縮身形,低聲念:“哥哥……”


    月下美人瓷白如玉,泛著羞怯的粉,他動作含蓄,眼神卻盛滿期待,說:“我的腰很細……”


    喻聞這裏有個背部特寫,還有個腰部特寫,全身有個遠景,要拍出那種清純卻有誘惑力的感覺。


    淩晨光線不好,這段拍了好幾遍。


    謝鶴語站在不遠處,插兜看著。


    喻聞情緒代進去,隻覺得酣暢淋漓,早忘了謝鶴語的存在,拍完工作人員給他披上衣服,謝鶴語過來摸摸他的手腕,默不作聲地給他拿了個暖寶寶。


    喻聞想起來這是自己男朋友,還是個醋精男朋友。


    他拉著謝鶴語走到角落,想起昨晚的事,還有點忐忑,說:“你沒吃醋吧?就這一場……”


    謝鶴語用手心給他暖臉,聞言笑起來。


    “你很喜歡宋明珠吧?”


    喻聞眨巴眨巴眼。


    謝鶴語說:“我沒吃醋,我一直看,是因為……你演他的時候,在發光。”


    第74章


    謝鶴語用詞簡潔,喻聞卻懂他的意思。


    全身心熱愛和投入一件事的時候,會和平時不一樣,變得耀眼奪目,那種客觀意義上的強大存在感,足以吸引周圍所有人的眼球。


    就像在發光。


    喻聞見到過不少這樣的人,都各自在自己擅長熱愛的領域發光發熱,他很欽佩,但從不認為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


    那太累了,他就想當條鹹魚。


    “唔……”喻聞若有所思,片刻後驕傲地搖搖腦袋,“我演過的角色我都喜歡,不過明珠是我自己爭取的第一個角色,我想把他演好。”


    謝鶴語替他捂緊領口,說:“你演得很好。”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剛走出去就碰上楚晗。楚老師弄完妝造,聊起剛才那場戲,用特別正經的表情跟他說:“喻聞,以後有機會,我希望能跟你演對手戲。”


    來自娛樂圈事業流主角的認可。


    他下意識看向謝鶴語,謝老師跟他挑挑眉:看吧。


    喻聞美了。


    拍戲拍到中午,封總給大家叫了餐車,雖然喻聞覺得封承洲盯組這個行為沒有任何邏輯,但封總呆的地方,條件總能改善很多,畢竟他有錢。


    散財童子名不虛傳。


    大家在臨時開辟出的空房間裏吃五星級海鮮自助,喻聞胃口不好,謝鶴語給他挑新鮮的瓜果。喻聞閑著沒事,使勁剝蝦,剝完了自己不吃,給謝鶴語吃。


    易茗看到了,就說:“徒兒,你不吃給我吃,你經紀人碟子裏一大盤沒動呢……”


    剛說完,謝鶴語端著精選過的瓜果迴來,剛落座,聽到這句,直接把一碟蝦肉仰頭倒進嘴裏,大口咀嚼,麵無表情。


    易茗:“……”


    謝鶴語喝了口水順食物,喻聞盯著他不斷鼓動的側臉,覺得謝老師有時候真挺幼稚的。


    “給,師父。”喻聞吝嗇地給易茗盤子裏放了一隻蝦,然後說:“我要給他剝,再不剝他就餓死啦。”


    易茗難以置信地看一眼謝鶴語的身形,沒看出來這是要餓死的樣子。


    ……你們情人眼裏出餓死鬼啊?


    她腹誹了句,繼續低頭吃飯,吃了兩口驀地意識到什麽,抬起頭,目光在兩人間遊移。


    首先,喻聞有個男朋友;


    其次,喻聞跟他經紀人氛圍曖昧;


    那麽……真相隻有一個


    經紀人就是喻聞他男朋友!


    易茗覺得自己簡直是柯南。


    她一下子興奮起來,那種迫切驗證推理結果的心情在她胸腔膨脹,她蹭一下端起碗碟坐到了喻聞身邊,“哎,你跟你經紀人……”


    “喻聞”


    被打斷了。


    易茗惱火地看過去,想看看是哪個傻逼壞她的好事,一扭頭卻跟站在自己身後的封承洲對上視線。


    易茗嚴肅地問:“封總,有什麽事嗎?”


    人對金錢的尊敬是天生的。


    她眼睜睜看著封總把她的瓜主叫出去,她的內心已經叫了一萬遍“燕子別走”,而麵上仍舊無動於衷,甚至不敢挽留一句……


    三個人的關係裏,沒有錢的是多餘者。


    封承洲說“有事商量”,喻聞稀裏糊塗地跟著他出來,手裏還端著沒吃完的甜瓜。


    到了門外,發現楚晗在拐角陰涼處站著,臉色冷淡,不太好看。


    喻聞心說這是咋了。


    昨天剛舊情複燃,今天就又破裂了?


    “這件事我沒插手,沒必要,一個客串,對你的前途可有可無,我何必自討苦吃?”封承洲麵沉如水,英挺的眉不耐地擰起,說道:“不信你問喻聞。”


    喻聞咬著甜瓜,哢哢咬了一會兒,聽著兩人話語中零散的信息量,有點明白了。


    楚晗跟他當時的反應一模一樣,懷疑客串是封承洲悄悄塞給他的資源,他能接受封承洲在他麵前亂晃,但不能插手他的工作,這是底線。


    喻聞想了想,說:“應該跟封總沒關係。”


    封承洲:“你看。”


    喻聞:“封總隻在你的事上犯蠢,別的事他很精明,這筆買賣一看就不劃算,他不會幹的。”


    封承洲:“……”


    喻聞又想了想,看向楚晗,“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你喜歡他什麽?”


    封承洲撇著臉,捕捉到關鍵詞,耳朵悄悄豎了起來。


    楚晗疑惑,“我喜歡他什麽?”


    喻聞:“你喜歡他身子啊。”


    封承洲:“?”


    楚晗驚慌失措,恨不得上來捂他的嘴,“……你胡說什麽。”


    喻聞歎了口氣。


    他跟封承洲說:“我們楚老師看起來清高,其實是‘性’情中人,保持良好身材,你已經贏得了他五分青睞,剩下五分,去學著尊重、溝通……還不懂就問邊策。”


    他跟楚晗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就當訓狗了……封總不是說你是狗啊,隻是一種比喻。總之放輕鬆,別對自己有那麽高道德要求。”


    他說完,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目瞪口呆。


    喻聞覺得自己這麽善良的朋友不多見了。


    明明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硬要扯得像一筆爛賬,也就是他,願意紆尊降貴指點迷津,別人都不樂意摻和這種亂麻。


    “把我今天的話刻在心裏,沒事拿出來細品,”喻聞指指點點,“有道是尊重祝福鎖死,這種事我們一般勸分。再拉我當判官,你們就給我分,你們分了我還能天天吃你倆的瓜,挺有意思。”


    說完,喻聞霸氣側漏地轉身,覺得自己真是太酷了。


    他走到門口,謝鶴語端著第二碟水果正找他,迎麵碰見,謝鶴語問:“去幹嘛了?”


    喻聞說:“看熱鬧呢。”


    他迴頭看了眼,封承洲跟楚晗正在交談,長久的矛盾沒那麽容易解決,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過來,兩人語氣都很冷靜,但略帶一絲咬牙切齒,愣是聊出了吵架的感覺。


    喻聞就沒進門,跟謝鶴語說:“我剛剛給了他們兩句箴言,咱們在這兒呆著吧,看他們到最後是分還是好。”


    門外有個花壇,他們坐在花壇邊沿,捧著兩個碟子,一邊吃一邊聽。


    過了會兒,易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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