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上空有一條惡龍日日盤旋守護,嘿,這真是奇景。


    龍履行著約定,守護著它曾經不喜歡的王都。


    紫藤花的花語是忠誠與友誼。


    它時刻銘記。


    隻是它還惦記著另一個約定,或許,等這次勇者歸來就能實現了。


    結伴,遊曆……】


    惡龍的迴憶大多與勇者相關,充斥著愉快色彩,但聯想到他們的結局,這種愉快就變成一種灰調的悲劇。


    魔王的詛咒裏,有一句“魔王的城堡,變作世間至強的牢籠”,龍最終占據了這座城堡,“魔王的城堡”不複存在,這句詛咒無法生效。


    然而詛咒本身依舊存在。


    勇者依然迷失在詛咒中,不知是死是活。


    而死去的同伴化作亡靈,遊蕩在城堡中,等一個人醒來。


    到這裏為止,就是完整的故事線。


    但讓喻聞動容的,還有一個場景。


    【忠誠,友誼。


    “吾友,紫藤花在我靈魂銘刻,我謹記著與你的約定。等你歸來,我們將結伴遊曆。


    “我不知你是否還活著,若你死去,我必須永遠駐守在此,所以我將軀體和靈魂一分為二;若你死去,我的靈魂與你同伴,去往安寧的蘆葦蕩。


    “無論你是死是活,我們都能結伴同遊。


    “即便以靈魂的模樣。”】


    第35章 大逃殺錄製(完)


    嘀嘀嘀


    血條再度示警,掉到危險的百分之二。


    喻聞放開巨龍,後退一步,緩緩地深唿吸。


    他眼睫微微垂著,眸光如起落的潮水,動容又悲傷。


    惡龍的迴憶以話語居多,全息投影隻是輔助,即便他不睜眼,隻是傾聽,也能從中體味到猛烈的情感衝擊。


    經曆別人的經曆,活別人所活……


    有些靈魂中埋藏著絢麗的寶石,演繹這些角色,就是挖掘寶石的過程。


    即便這隻是一個簡單的綜藝劇本。


    即便勇者這個角色,或許隻有寥寥兩三頁紙。


    提前知道結局,以悲劇開始的逆向迴憶錄,帶給了喻聞比楚之遙更大的衝擊。


    如果一部電視劇從結尾開始看,那一切喜悅與快樂,都將與結果緊緊聯係在一起,每一次與君同喜,都會在落幕後帶來更深切的遺憾。


    越遺憾,越想改變。


    喻聞轉身迴望,光幕浮動在空闊的空間裏,像零零碎碎的星子,包裹著片刻溫存,與銀河共同亙古。


    他掃過這一切,就像迷失的旅人在尋覓過去的痕跡。


    最後眸光靜靜地停留在龍身上。


    “我會贏的。”他輕聲道。


    喻聞拿起劍,頭也不迴地踏上征途。


    這一場,他得贏。


    


    魔王的殘念遊蕩在城堡,無處不在。


    童溧等人花了一會兒功夫找到喻聞之前進過的那間密室。


    兩側是深色亞克力擋板,扮演魔王的npc飄來飄去,時不時來個貼臉殺,把幾位嘉賓嚇得夠嗆。


    他們推來搡去,好一會兒才推出一個代表童溧出來跟魔王對話。


    npc化著極為可怖的妝容,而且藏在擋板後麵,行蹤難覓,童溧心裏也發怵,哆哆嗦嗦道:“魔……魔王……”


    npc很感動,恨不得仰天大笑三聲,在喻聞身上丟失的成就感在眼前幾位身上找迴來了,頓時嚇得更起勁。


    隻聽驚叫此起彼伏,膽子小一點的李丹尼爾和易茗癱坐在地抱頭痛哭。


    導演很滿意,指著屏幕道:“淚點有了,笑點也有了,咱們第一期,齊活了!”


    等火候差不多,導演拿對講機提醒npc給信息。


    魔王把對喻聞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幾人屁滾尿流地從甬道逃出來,童溧趴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拿出之前的亡靈絮語。


    身體快要昏過去了,腦子倒是還清醒著,她咽了咽口水,澀聲道:“詛咒……詛咒裏麵有一句‘魔王的城堡化作世間至強的牢籠’,惡龍占據了這座城堡,所以‘魔王的城堡’不存在,詛咒也就失效了對吧……”


    “等等!”她忽然靈光一閃,剛剛找到這間密室前,廣播有提示:魔王的殘念遲遲不散……哄騙天真的旅人成為他手中的刀刃……


    天真的旅人是指吟遊詩人?


    魔王殘念不散,如果想對付誰,最大可能不就是占領了它的城堡,導致詛咒失效的惡龍?


    這貌似跟其他嘉賓沒什麽關係。


    但是……


    “小簡是壞人?”易茗詫異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拿了壞角色,通常在設定上有一定便利,他可能不用像我們一樣找齊線索再通關,玩得好的話能ko全場。”範向陽最熟悉節目組套路,當即接話道。


    “怪不得小簡從剛剛開始就沒怎麽找線索。”李丹尼爾若有所思,“所以……他的便利是什麽?”


    -


    他的便利是,隻要殺了魔王最憎惡的靈魂,就能直接逃脫。


    從一開始,簡恆醒在大廳,血條掉得最快,都是根據人物安排好的。雖然他承擔了最大的風險和最不利的初始地,可隻要線索找齊,他的優勢遠大於其他嘉賓。


    可惜小簡在跑偏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他掀開餐桌布,往桌子底下張望,尋找他遺失的喻老師。


    桌子底下沒有,他又打開一隻櫥櫃。


    依然沒有。簡恆快奔潰了,“我們家小喻呢?!誰把我們家小喻藏起來了!”


    導演看著他像一隻丟了小雞的雞媽媽一樣焦急地尋找喻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副導說:“要不再給他一點提示吧……”


    他快偏得沒邊兒了。


    導演愁得不行。“他不看啊。”


    所有嘉賓的初始信息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帶著迷惑性,也是為了增加難度。尋找線索的過程中需要不斷推翻設想再重組,可簡恆推測完就認定喻聞就是他要找的人,導演一路特意給他放的信息,就像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簡恆扒開牆上掛的畫,看節目組有沒有把他小喻藏在牆上。


    餘光黑影一閃,他苦苦尋覓的身影從二樓拐角走出來。


    簡恆喜極而泣,“沒丟,沒丟,天殺的節目組,我想我們家小喻想得都吃不下飯……”


    喻聞早已習慣他隨地大小演,簡恆就是天生當喜劇人的料。


    “等等。”喻聞朝撲過來的他抬了一下手,把人扒拉開,走到長餐桌旁,伏地摸索著。


    簡恆好奇道:“小喻你在找什麽?”


    喻聞:“機關。”


    於是簡恆跟著他當貼地而行的伏地魔。


    摸了會兒,簡恆後知後覺道:“機關是什麽樣子呢?”


    喻聞悶悶的聲音從餐桌對麵傳來,“不知道。”


    簡恆:……硬摸?


    不管是“你是事件中心”這句線索,還是正上方的惡龍雕像,都預示著這一片會有機關,喻聞中間跳了不少關卡,有些信息掌握得不詳盡,這會兒隻能用笨辦法。


    找了二十來分鍾,喻聞在地毯下方找到了開關。


    兩人齊齊後退,餐桌下方的地板緩緩平移,地麵像開裂一樣,露出一個十米見方的空洞,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逐步上升。


    吟唱般的廣播聲響起。


    “勇者,你是否已完成全部探索?”


    喻聞點了下頭。


    “哇哦!小喻你這麽快就弄清楚了?!”簡恆很給麵子地鼓了會兒掌,讚賞道:“真棒。”


    喻聞指腹輕蹭著右手手背手背係著方巾,此刻如果解開,就會露出危險的閃著紅光的百分之一。


    他沒時間了。


    換算成分鍾,百分之一大約是十四分鍾,而這百分之一已經不是滿格。


    他得先驗證自己的故事線,如果故事線正確,那麽他猜測的獵殺對象也會正確。


    “勇者,在你麵前的,是群山,請向我證明你已經醒來。”


    喻聞思索了下,拔出手中的劍。


    這柄十字聖劍,還是第一次拔出。


    雪亮的劍身鋒芒畢露,折射出泠泠寒光,喻聞手指輕輕撫摸,指腹傳來冰冷的觸感。


    簡恆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但光在旁邊看,就不由自主屏住了唿吸。


    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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