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刻,整理頭發的喻聞露出個似有所思的表情。


    節目組放大了這個表情,並給了長達三秒的特寫,宣告好人陣營反擊的號角正式吹響,並為後期的遊刃有餘埋下伏筆。


    可惜此時的彈幕,並沒有多少人能解讀出這個表情的深意。


    唯有一兩個5g網速的觀眾,刷完一遍正在二刷的,開始了隱晦的劇透:


    「從這裏開始就猜到了?」


    「應該更早,似乎在席宿說漏嘴的時候就鎖定席宿了。」


    -


    畢竟是綜藝首秀,喻聞有心補完,可身體不聽大腦指揮,看到一半,實在遭受不住困意侵襲,趴在電腦桌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門鈴響起來,把他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吵醒,一睜眼,頭疼欲裂,嗓子啞得像安陵容。


    “……寶娟,寶娟?”他很有閑情逸致地自娛自樂一會兒,喝了口冷白開潤喉,才裹緊小毯子起身開門。


    早上八點,這時候不該有訪客,喻聞隻以為是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網購的快遞,毫不設防地開了門。


    門一開,他看到了一個謝鶴語。


    電光火石間因感冒而遲鈍的大腦被心虛占據,他隻停頓一下,身體便先於大腦做出了逃避的反應他把門關了。


    謝鶴語眼疾手快,手腳並用抵門。


    謝鶴語沒反應過來,眉眼裏頗有幾分驚詫,可等他的目光落在喻聞臉上,端詳兩秒,那張素無表情的帥臉慢慢皺眉,表情從一言難盡變得危險。


    他說:“開門。”


    喻聞端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很乖。


    家裏沒有常備藥品,謝鶴語下樓去買了點,提著塑料袋進門,正在換拖鞋。


    “謝老師……”喻聞嗓子啞得不像話,自己都驚了一下,旋即在謝鶴語涼颼颼的注視下坐得更端莊了一些,“鞋櫃裏有給你準備的新拖鞋,藍色的……”


    這間公寓很少有訪客,隻有謝鶴語偶爾會被謝嘉茂喊過來,幫他補充些冰箱存貨,或者做幾分便當,讓他忙起來的時候可以直接熱著吃。


    臨近期末,謝鶴語學業繁重,來的也少了。


    喻聞給他買的新拖鞋至今還沒拆封。


    謝鶴語從鞋櫃裏找出他描述的拖鞋,穿上,口吻有一點冷淡,“你別說話了。”


    哦。


    喻聞乖乖閉嘴。


    謝鶴語徑直進了廚房,喻聞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看著自己的五指襪發呆。


    他翹起一隻大腳趾,又放下,又翹起,又放下。


    玩了幾輪,覺得乏味,謝鶴語依舊在廚房忙活,一句話都不跟他搭。


    謝老師平時話也少,但不會像今天這樣。


    沉默。


    帶著冷戰意味的沉默。


    謝鶴語進門第一時間開了空調,熱度緩慢攀升,室內幹燥而暖和,喻聞摸摸臉頰,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燒的,滾燙。


    塑料袋放在茶幾上,喻聞小心翼翼看看廚房,猶豫了下,自己撥開塑料袋,找出電子體溫計,對準額頭滴了一下。


    屏幕變成危險的紅色。


    “37.8?”清冽的嗓音忽然響在頭頂,喻聞手一哆嗦,體溫計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


    他仰著臉,“謝老師。”


    謝鶴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烏黑淩厲的眉忽的擰了一下。


    他伸出手,手背碰了下他的臉頰,一觸即離。


    “這麽燙……”


    手背冰冰涼涼的,喻聞不自覺歪了下臉,不等他湊上去蹭,謝鶴語已經收迴手,正在翻塑料袋裏的藥品。


    喻聞直勾勾盯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得吃退燒藥,這一周可能會嗓子疼,記得喝止咳糖漿……”


    “……哦。”


    喻聞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膠囊,掰開一粒就往嘴裏送。


    謝鶴語拽住了他的手腕,“……幹什麽?”


    喻聞:“吃藥啊。”


    “你吃早飯了?”


    “……”


    見他沉默,謝鶴語了然地點點頭,把手中的碗擱到茶幾上,裏麵是兩個剝了殼的煮雞蛋,還有一個小小的銀絲卷。


    “不能空腹吃藥。把這些吃了,墊墊肚子,可能會噎,這有豆漿。”


    謝鶴語替他插好豆漿吸管,又起身進了廚房。


    爐子開著,不知在煮什麽,喻聞聽到了聲音。


    他慢吞吞吃完銀絲卷,謝鶴語正端著泡好的衝劑從廚房出來,另隻手還端著一個空杯子。


    喻聞覺得他應該消氣了,吸吸鼻子,壯著膽子跟他搭話,“廚房在煮什麽?”


    “牛奶。”


    喻聞:“有微波爐。”


    謝鶴語:“要做薑撞奶。”


    喻聞立刻明白這是給誰吃的,抗拒道:“我不吃薑。”


    謝鶴語把衝劑液體在兩個杯子間倒來倒去,快速降溫,聞言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本來想做薑湯。”


    喻聞:“……”


    薑湯味道更烈,言下之意,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溫度適宜的衝劑遞到喻聞麵前,他卻不接,謝鶴語垂眸掠一眼他的神色,淡聲道:“冰箱裏沒有別的食材,我做好給你備著,不想吃也沒關係。”


    喻聞還是不吭聲。


    “……等會兒給你做別的。”


    語氣不見軟化,但謝鶴語顯然拿他沒轍,明明是冷淡的口吻,喻聞卻聽出點縱容的意味。


    藏在衣袖裏手指悄悄蜷縮了一下。


    話說到這份上,喻聞也不好再鬧別扭,接過感冒衝劑一飲而盡,就著半杯豆漿,把退燒藥喝了。


    喝完藥,他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角落,肩上披著厚毯子,往那兒一蹲像個小蘑菇。


    小蘑菇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生薑刺鼻的味道飄出來,充斥著整間公寓。


    喻聞嫌棄地聳聳鼻子,催眠自己這是垃圾不是食物等會兒謝老師就會把它倒掉……一麵從電視上找到《山間小院》,把進度條拉到昨晚沒看完的地方,繼續追綜藝。


    謝鶴語做完薑撞奶,沒有端出來,隨手放在流理台上。


    他擦淨手,準備出門去菜市場買點食材,沙發上那隻小蘑菇不知道在發什麽呆,他一出來,那雙黑眼珠就跟被磁鐵吸在了他身上似的,滴溜溜跟著轉。


    謝鶴語手按在門把上,實在沒法忽略這道過分強烈的目光。


    他轉過身,“有想吃的?”


    喻聞這才迴神,眨了眨眼,像是把魂兒也眨了迴來。


    “你今天有課嗎?”他問。


    謝鶴語:“沒有,怎麽?”


    “沒事。”喻聞搖搖頭,說話虎頭蛇尾,語焉不詳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你去吧。”


    他用自認為很有禮貌的口吻跟這位在自己生病時照顧了自己一早上的同事告別。


    門“哢噠”輕輕關上。


    謝鶴語臨走前讓他去床上睡,別睡沙發,容易著涼。


    喻聞擺弄著遙控器,心說你都走了,還管得著我?


    他才不想睡。


    他就要坐沙發。


    拿過手機看了看日期星期六,謝鶴語應該沒課。


    可能是有其他的事吧。


    喻聞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看著看著,總覺得病了的腦子格外遲鈍,節目裏那些行雲流水的推理在此刻看來就像雲霧一樣虛浮得不可捉摸。


    看來今天很笨,不適合思考。他這樣想。


    -


    電視已經播到他和宋成磊采菌子的場景。


    “小喻,你鞋沾上泥了。”


    “沒事。”


    “白鞋髒了多難洗啊,你擦一下。我女兒也跟你一樣,每次迴家鞋子都弄得特別髒,她還尤其喜歡白鞋子,把我和他媽愁得夠嗆。”


    喻聞隻得蹲下去擦鞋,愁眉苦臉的,“早知道就不穿白鞋子了,真愁人……”


    在這之前,節目組放了跟隨pd與他在車上的對話,他那句“希望席老師今天別偷我積分”令很多觀眾看到了勝利的契機,但多數觀眾隻當他是誤打誤撞蒙對的,並沒有寄予太大希望。


    跟昨晚不同,今天的彈幕多了很多“劇透黨”,都是一刷完了來二刷三刷的。


    「果然是新手保護期,這也能蒙對hhh」


    「老師相信你的直覺!席宿就是壞人!」


    「有沒有可能靠這位帥哥的好運逆轉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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