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桐微微揚了揚臉:“你以為我不敢是嗎?”


    起訴他想得到什麽?


    錢?


    “你起訴想要向法院要求我支付多少賠償金?你說個數,我雙倍給你。”


    唐肆爵似乎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顏雪桐眼神一寒,冷笑出聲:“唐總,你可真看得起你的錢啊,我要的是公道,不是你自以為是以為我就想訛詐你那幾個臭錢!”


    她現在也有收入了,不要處處高人一等拿額頭看人。


    “公道?”唐肆爵平靜迴應:“你所謂的公道,法院給你的,也隻是我一定數額的賠償,說到底還是賠償,不是嗎?”


    顏雪桐怒沉著臉,直直望著他。


    “就算起訴,法院也是這樣判。隻會出現金錢賠償方式,不會償命或者用同等痛苦來償還。所以,你想要多少?”


    唐肆爵認真說完,在看她的眼神時,他知道,他到底將她傷害了。


    他退後一步,沉默下來,眼神如夜色下的海水,暗沉無光。


    “吃點東西吧。”


    “在你對我家人造成這麽大的傷害之後,還能跟沒事兒人一樣出現在我麵前,唐總,請問你是怎麽想的?”顏雪桐冷聲問道。


    唐肆爵將食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側身坐下,神情落寞。


    “顏兒,你隻看到你家人受了傷害,憤怒當下我不怪你,但你冷靜後也請想想,我為什麽會發瘋傷害你的家人,事出必有因,難道你眼裏我就是個不講理的瘋子嗎?”


    顏雪桐忽然轉向唐肆爵,愛之深,責之切,因為是傷人的是他,所以她才會更憤怒。


    沒對他拳打腳踢她已經足夠理智了吧?


    唐肆爵抬眼,與她對看。


    “所以,我問你,為什麽?”


    她語氣冰冷,眼神固執。幾乎同時,她從他眼裏看了她的影子。


    唐肆爵身軀後靠,全身都是不想多說的痛苦。


    “你在訂婚禮上消失,我以為你後悔了,我想報複你,報複我自己,做了很多蠢事。原因隻此而已,你信或不信我能解釋的,都隻有這麽多。”


    顏雪桐抿緊了唇,看著唐肆爵不可思議的冷笑。


    “唐肆爵,現在是你傷害了我的家人,你居然還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完事。那是我的家人啊,他們之於我的存在,跟唐夫人和唐老太爺之於你是一樣重要,你怎麽可以在傷害他們之後是一副不想多談的態度?尊貴的爵爺,您的心到底有多狠多冷漠啊?”


    連最起碼的道歉的誠意都沒有,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唐肆爵格外認真道:“那你要我怎麽做?你說,我做。無論你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盡一切可能滿足你。”


    顏雪桐笑著搖頭:“唐肆爵,你以為這是什麽?交易?任何一件事情在你眼裏都成了交易,那你還來做什麽?你來這裏,難道不是為了對我爸媽和弟弟表達歉意嗎?可你擺出的這副上帝姿態又是什麽意思?”


    他們身份相差太大,平時他做任何事她下意識都在讓步,下意識迎合,忽略了兩人之間的平等。


    現在看來,瞧,他眼裏除了自己,根本就沒真正在意過她。


    她的家人,他一動怒,說弄死就弄死,想弄殘就弄殘,尊貴的爵爺心裏,除了他唐家人高貴之外,別人都是賤命一條,螻蟻不如。


    唐肆爵擰眉,“顏兒……”


    “我不明白你避重就輕的跑來找我是出於什麽目的,是覺得我這人好擺布,還是覺得你唐大總裁魅力四射,即便對我造成致命的傷害我也不會對你說‘不’字,不管怎樣,我現在真的不想看到你。唐總,我們都是成年人,我不希望在我此刻憤怒的狀態下跟你說探討任何事情,這會影響我的正確判斷和決定。所以,我請你離開,段時間內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顏雪桐!”


    唐肆爵忽然站立起身,高大身軀直立在她麵前,大掌緊緊箍住她手腕,目光銳利落在她臉上。


    “不要對我耍狠!”顏雪桐一字一句出聲。


    以前怕他,現在不怕了。


    “如果唐總你覺得你跟我之間你是占絕對優勢,有絕對決定權的話,那麽,你錯了!我愛你,所以願意讓你控製,讓你決定,我心裏沒有你,你算個鳥啊?”


    顏雪桐眼眶泛紅,都讓他走了,是他自己不走非要聽她的撂狠話的。


    沒有潑鬧讓他償命或者直接報警,她已經足夠理智了。


    居然還有臉這時候跑來她跟前裝憂鬱?


    他麽現在到底是誰的家人被害成這樣?他們是刨了唐家祖墳還是弄死了唐家某位貴人才落得這個下場?


    “顏兒。”


    唐肆爵眸光一沉,心口忽地鈍痛起來。


    他早知道她也是個無情的,當初她跟唐子豪在一起的時候,他被她心狠的拒絕過多少次,每一次的痛到此刻都清晰異常。


    “我再說一次,短時間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她掙脫他的手,轉身背對他。


    唐肆爵上手,握住她肩膀。


    不會辯解,特別是在爭吵的時候,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我們的婚禮……”


    “如果你還不走,我現在就分手!”顏雪桐忽然大聲而出。


    她側目,眼神堅決,咬死了憤怒望著他。


    唐肆爵眼底募地一痛,忽然一把將她抱住。


    “主要你還願意嫁我,任何條件我都答應,我們的婚禮,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的訂婚禮,沒有新娘,我不想在結婚禮上,也沒有新娘。”


    顏雪桐木訥的站著,心中憤怒還在,恨意也還在。


    可,這個男人給她的心動,卻依然那麽明顯。


    “你先走吧,我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顏雪桐聲音緩和下來,眼皮緩緩下拉,疲憊無力。


    唐肆爵緊緊抱住,不想鬆手。


    她再怎麽假裝成熟,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女孩兒,她能做什麽?


    “讓我陪著你,好嗎?”他低聲而出。


    顏雪桐推他,“唐肆爵……”


    “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再靠近我了是嗎?”唐肆爵低聲問。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我說讓你趕緊離開。”顏雪桐冷冷出聲。


    “方公子接近你早有預謀,他的目的是讓你離開我靠近他。方家內部複雜,目前我還沒查出他最終目的,但可以猜測,這與方家家產分割有很大關係。”


    唐肆爵聲音嚴肅而認真,說得快而急促,就怕她連這片刻言語的時間也不給他。


    她沒出聲,他繼續道:“你不想見我,我可以走,我可以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等你想好了我聽你的想法。但我想告訴你,方公子憑空出現,他必有所圖,你離開我,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因為趙女士的存在,就對方公子放鬆警惕,他並非善人,生母都會算計的男人,他會在乎你這個憑空出現的‘堂妹’麽?”


    唐肆爵話說至吃,終於感覺到她緊繃的身子放鬆了。


    “我走了,有事給我電話。”


    唐肆爵率先鬆開她,開始吻了下她頭頂,然後退開兩步。


    顏雪桐眼神平靜,沒有想說任何話。


    方家怎麽樣,跟她毫無關係,方公子有什麽目的,她更不想管,因為那都是別人的事情。目前她自家的事情都沒解決,她哪有那個閑心去管別人?


    唐肆爵沒等到她的隻言片語,隻能失望離開。


    “吃點東西,別餓壞了胃,身體重要。”話落人已經走遠了。


    顏雪桐目光追過去,唐肆爵身形在轉角處停頓了下,大概是想迴頭,最終還是消失在轉角。


    顏雪桐轉身,椅子上的食盒精美漂亮,是出自高端手工作坊的藝術品。大概也隻有對唐肆爵才有這樣的待遇,普通食客,簡易裝的外賣袋就打發了。


    顏雪桐坐上椅子,揭開盒子。


    隻有唐肆爵在意她一日三餐有沒有按時用飯,這一點,說不感動是假的。


    他曾經說過,他不如唐子豪會說,不會年輕人的浪漫,但他有最真的感情,他把她放心裏,關心的不是她妝容好不好看,而是她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一個最不像好男人的男人,卻是最居家過日子的男人。


    她不止一次慶幸自己撿到寶了,遇到唐肆爵,是她此生最幸。


    可現在,她不可能在唐肆爵傷害家人之後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再跟他相處,她做不到。


    顏雪桐邊吃東西邊想事情,是餓了,但心裏擱著事兒,胃反饋的信息被大腦屏蔽,以至於吃撐了。


    一小時後,顏雪桐攤在了椅子上,有點撐傻了的樣子,一動不動。


    李雯晴從病房出來,又開始念了。


    “雪桐啊,你什麽時候才去找你妹妹啊?雨桐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不能不管她啊。”


    顏雪桐木訥的點頭,李雯晴進了病房一趟,又出來。


    “雪桐啊,那位韓院長什麽時候才來啊?醫生說你爸沒有好轉,這些都是庸醫,看不出毛病來,一定要真醫生才行啊……”


    顏雪桐沒出聲,李雯晴又問:“雪桐啊,你快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催催啊,別吧這麽大的事情耽擱了,我有點不信任你那個哥哥。”


    “哥哥?”


    顏雪桐微微抬眼,胃的不適應讓她此刻感覺很不好,臉色還有些難看。


    李雯晴在顏雪桐身邊坐下,下意識的翻看食盒。


    “方公子啊。”


    揭開盒子裏麵的小盒,當即不滿:“都吃完了啊?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小,怎麽都沒給媽和弟弟留點呢?醫院食堂那飯菜不是人吃的,媽什麽都沒吃呢。”


    邊說邊拿著剩下的棗泥糕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塞,看那狼吞虎咽的嗚咽樣,應該是覺得好吃吧。


    顏雪桐又收迴了目光。


    “他剛走,就算派飛機去接醫生來,來迴也要幾個小時……”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李雯晴塞了一口的糕點當即出聲指責:“你怎麽能胳膊肘兒往外拐?病重的是你父親啊,你體諒別人,別人體諒你嗎?”


    李雯晴看著顏雪桐,咽下滿口食物,隨後歎氣。


    “我知道,你是知道了唐總那份dna報告是假的,你又開始有別的心思了。但是雪桐啊,唐總也把我們騙了啊,要不是你哥那迴來家裏跟你爸談生意,我們都還蒙在鼓裏呢。”


    顏雪桐擰眉,倒是想起方公子近來是真故意接近她的事情了。


    在西藏拍廣告的時候,遇到他。後來這人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家裏,父親當時的說辭是合作酒水生意,可方公子那樣將利益擺首位的人,怎麽可能找上父親?


    所以,當時父親一定在說謊。


    “媽,”顏雪桐忽然正色起來,“有一次方公子出現在我們家,爸爸說是來談生意的,那次方公子到底是來做什麽?”


    李雯晴一愣,自覺說漏了嘴,臉色岔岔的轉開。


    “媽?到今天你還想瞞著我嗎?”顏雪桐生意怒了,“如果我甩手離開……”


    “誒誒誒,別這樣,別啊雪桐,現在家裏就靠你一個人了,你要真走了,你想看著你爸爸和弟弟就這麽沒了嗎?你這也太沒良心了。”


    李雯晴作勢要哭,“怎麽著你也是我們老兩口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你不能這麽沒良心啊……”


    “方公子來家裏做什麽?”顏雪桐再問。


    李雯晴收住了浮誇哭喊聲,歎氣。


    “我本來答應過你爸爸不能告訴你的,可反正你自己已經知道了,我說不說也沒什麽關係。”


    “他去家裏到底什麽事?”顏雪桐心裏喊急,但又不能明著催。


    李雯晴:“其實哪有談什麽生意?你爸爸哪裏是做生意的料?他就是來告訴我們,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之前趙扶江送來的鑒定報告,那是假的。這事兒你爸爸不讓說,可現在我看你,好像已經知道了。”


    顏達不讓提的目的,當然是怕顏雪桐不理顏家了,顏家如今這個境況,離得開顏雪桐這顆“搖錢樹”?


    顏雪桐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不是顏達的女兒,從唐肆鑫將她綁走之後就知道的。


    而唐肆爵之所以會用假的鑒定報告去糊弄顏達,是想在訂婚禮當天她的家人能到場。


    唉,原來隻是場烏龍。


    “除了這件事之外,就再沒別的了?”顏雪桐再問。


    李雯晴看了顏雪桐,搖頭:“沒了,我聽到的就是這點兒。方公子還說了些別的事情,但你爸把我吼開了,我沒聽到,反正不是談生意。”


    顏雪桐緩緩點頭。


    方公子並不是忽然盯上她的,最起碼可以推到她出國拍廣告之前就已經開始接觸她。


    接觸她不夠,又從父親這邊進攻。


    隨後是方公子輕易將她騙走,破壞了訂婚禮,這次同樣是他三言兩語破壞了她和唐肆爵之間的感情。


    方公子一定有目的,不用唐肆爵警告提醒,她也能猜得出方公子有目的。


    可方公子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讓她和唐肆爵決裂,方公子能得到什麽?


    在不知道她和方公子是堂兄妹之前,她還能自戀的勉強相信方公子是真為了得到她,所以才不遺餘力的拆散她和唐肆爵。


    現在,這種可能直接不成立。


    所以方公子的目的,顏雪桐猜不到。


    她知道方公子危險,但她不會跟方公子保持距離,她還想見到親生母親,更想把親生母親帶迴菁城。


    母親一定不是自願留在海島幾十年,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被困在一個地方幾十年。


    顏雪桐暗暗提了口氣,最近發生的事情,真的令她身心疲憊,無力承擔。


    “雪桐啊,你什麽時候才去救你妹妹啊?”


    又開始了,顏雪桐悶悶應一聲。


    無論李雯晴一個小時問多少次,她都不能表現出不耐煩,免得李雯晴控製不住情緒崩潰大哭。


    家裏人遭受這一場災難,都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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