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得了一場風寒吧。」楚之晏肯定的說道。


    蘇宛點頭,眼神熱切的盯著楚之晏。


    「病根兒卻不在這場風寒上,你可知七情致病?」


    蘇宛皺著眉頭點頭:「聽說過,怒傷肝,喜傷心什麽的?」


    楚之晏點頭,「憂傷肺,恐傷腎。你這是積年的思慮勞頓、憂悲恐懼導致肺腑俱傷,五髒鬱結,氣血不順,又常年營養不良,未曾好生養過。這病自然就纏綿成了頑疾,便是沒有這場風寒,平日裏是不是也總是神思不繼、頭暈乏力?」


    蘇宛哪裏知道從前是什麽光景,不過自從她變成了這副身體的主人後,確實是挺容易累的,一累就容易頭暈,她一直以為是長期吃不飽而造成的低血糖的緣故。沒想到根子上竟是什麽思慮勞頓、憂悲恐懼?


    原主到底是個什麽人,又經曆了些什麽,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麽多思慮憂悲的?


    「這病很難治嗎?」蘇宛不由得有些擔心。


    楚之晏察言觀色,將她迷茫擔憂收在眼裏,道:「五髒損傷最為厲害的便是肺,肺氣抑鬱,耗散氣陰,是以一場風寒就引發了咳血。知道了病因,這病倒也不難治。除了湯藥針灸,還需調整你的情緒,這個卻是我無能為力的。」


    他打量蘇宛幾眼,「我觀你性情,很是樂觀豁達,便是有些損傷,也不該如此嚴重才是。」


    蘇宛苦笑一聲,又不能跟偉大的楚神醫實話實說,隻好支吾著敷衍道:「唉,人生不易。從前我頗多想不開,如今才想得通透了些。」


    她不想說。


    楚之晏目光微閃,卻也不再追問。


    醉墨提了個雕花小匣子進來,「少爺,東西給你拿來了。」


    「放下吧,帶小諾出去玩會。」


    正在一旁翻書的小諾聞言,征詢的看向蘇宛,見蘇宛點了頭,他才跟著醉墨出去了。


    「針刺穴位需要除去衣服,你介意嗎?」待醉墨將門從外麵關上了,楚之晏才抬眼望向蘇宛。


    他沒笑,神情寡淡而嚴肅,極度的認真仔細,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


    蘇宛卻笑了,「我要活命,所以別的,我也顧不上了。」


    什麽名聲,什麽清白,在死亡麵前不值一提。


    她本來就不是食古不化的將清白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古人,因治病而脫衣服,有什麽好介意的。


    楚之晏神色稍緩,瞧著蘇宛非常明亮清澈的目光,緩緩勾了勾唇,「若你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可以喊個小丫鬟來陪你。」


    「不必。」可不能讓別人知道蘇自強是一個女人,「楚兄磊落君子,濟世為懷,我自然信得過!」


    楚之晏似乎早料到了蘇宛的決定,等蘇宛迴到房裏準備時,甘草與另一個小廝抬了個氤氳著熱氣的大浴桶進來。


    「少爺吩咐了,讓你先泡藥浴,須得泡足兩刻鍾。」


    蘇宛見甘草還呆在原地不動,遂開口道:「我知道了。」


    甘草疑惑的看她一眼:「蘇公子還不脫衣服?」


    蘇宛皺眉,手不自覺揪了揪衣領,「我不習慣人伺候。」


    終於將準備伺候她泡藥浴的甘草打發了出去,蘇宛關好門,做賊一樣脫了衣服跳進了浴桶。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實在沒法子安心啊。


    呈淡黃色的藥湯熱熱的很舒服,蘇宛泡在裏頭,饒是心裏如何戒備,身體卻很是放鬆。


    這種放鬆讓她差點就在浴桶裏睡著了,留意著銅漏壺上的刻度,兩刻鍾後,蘇宛手軟腳軟的從浴桶裏爬了出來。


    依然謹慎的將胸前的小籠包裹緊了,蘇宛穿上幹淨的裏衣後,才打開門,通知門口守著的甘草。


    不多時,得到通知的楚之晏拎著那隻小木匣子過來了。


    因為泡了藥浴的關係,蘇宛原本蒼白的小臉難得透出粉粉嫩嫩的紅色,明亮的眼底也蘊了薄薄一層水汽,眸光流轉間,竟不經意的帶了絲慵懶的媚意。


    而她原本隻是清秀的長相,也因這寧靜的幾乎柔媚的風情而讓人眼前一亮。


    楚之晏終於肯相信,在他麵前的的確是個女人。


    關上門後,並不寬敞的房間裏就隻有楚之晏與蘇宛兩個人。


    要在一個男人麵前赤身裸體,雖然這人是個醫生,且她方才也豪氣萬丈的說了並不介意脫衣服治療,可臨到眼前了,蘇宛還是忍不住的緊張了。


    若楚神醫是個鶴皮白發的老頭子,蘇宛肯定不會緊張。


    楚之晏將視線從蘇宛糾結的小臉上移開,輕輕吐了口氣,這才發現蘇宛就穿了件單薄的裏衣站在他麵前。


    他愣了愣。


    眼前這個女子實在瘦得可憐,纖薄瘦弱的身體罩在雪白的裏衣下,消瘦的仿佛要消融在衣物之下,下頜曲線尖利脆弱,猶如一株孤零零的鳳尾竹,風一吹就會折斷般。


    蘇宛低著頭,自然沒發覺楚之晏打量她的目光。


    她咬了咬唇,實在沒法子控製臉上愈發熱燙的溫度,卻偏要故作無所謂,可那聲音卻與平時刻意的低沉不同,帶著女子特有的嬌脆與顫抖:「楚兄,現在就脫衣服?」


    楚之晏好看的眼睛倏然瞪大,似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般,直直盯著蘇宛露給他的頭頂心。


    他動了動唇,才發覺喉嚨有些異樣的幹澀,剛一張口,就被自己的口水狠嗆了一下。


    楚神醫飛快的別開眼,將自己的目光定在房間裏那張繡著梅蘭竹菊圖的屏風上,他說話的聲音都是飄的,盡管他自己覺得很正常。


    他聽見自己用一種很刻意的調侃聲調說:「怎麽,你不是已經脫了衣服?還嫌太熱,想脫光了不成?」


    咦?


    蘇宛猛地抬頭,正對上楚之晏那似笑非笑的調侃神色,遲疑道:「你的意思,這樣就行了?」


    楚之晏越過她往屏風裏頭走去,「當然如果你想脫光,我也是沒有意見的。」


    蘇宛臉上的紅潮刷的一下褪去了,很是鬆了口氣,腳步輕快地跟在楚之晏身後,也不計較他言語上的輕浮,早說所謂的脫衣服治療是這樣,她也不用白緊張一迴了。


    楚之晏心裏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多。不說高門大戶的女眷,就是平頭百姓家的女眷生了病,聽聞需要脫衣服治療,有些也是寧願死也不肯的。


    女子名節是如此重要,可她卻似乎真的沒怎麽放在心上。或許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從他口中得知並不需要將衣服全脫了,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都變得歡快起來。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副模樣,與脫光了在他麵前,其實已經無異了?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床上趴著。」


    蘇宛依言,乖乖地趴在床上。可這姿勢又讓她緊張了起來,因為看不見身後的楚神醫如何動作。


    「會痛嗎?」她忍不住問。


    楚之晏沒迴答,持針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有力,他甚至沒費力去尋穴位,指下也不見如何用力,隔著蘇宛身上的單衣就那麽隨便一紮,寸餘長的銀針便沒入了蘇宛背上。


    「痛嗎?」他這時才懶洋洋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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