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撒嬌?顧見邃側首看對方,魏紫吾的眼底寫滿了祈求,瀲灩動人,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叫人覺得心也酥了。


    享受了一會兒這種感覺,男人道:「可是,婼婼,你迴家了,留我一個人怎麽辦?」


    魏紫吾不料太子會這樣說,隻要太子想,他應該是不會孤單的。魏紫吾想了想說:「不然殿下多去陪陪皇祖母?我看皇祖母最開心的時候,還是殿下在身邊的時候。別的人,誰也替代不了。」


    「……」這個小機靈鬼,倒是知道暗示他,她爹之於她,就等於太後之於他。顧見邃道:「可到了晚上,還是隻有我一個人。」


    這個……魏紫吾微微蹙眉,怕是沒有太子跟著太子妃迴娘家住的先例。但她又不可能叫顧見邃去找別的女人。


    兩個人便對視了一會兒。


    屋裏過於靜寂,靜得有點尷尬了。太子微微一歎,道:「這樣吧,婼婼白日裏去侯府,晚上迴家。」


    魏紫吾不樂意,幽幽道:「我爹難得迴京一趟……」說完轉過身,又用後腦勺對著太子。


    又生氣了……顧見邃略微沉吟,握著她的肩強行轉過來,說:「那便十日,可好?」這是他能夠接受的最長期限。


    魏紫吾露出笑意,正要道謝,聽男人又道:「但是,我也有條件。」


    「什麽條件?殿下盡管講。」魏紫吾也不含糊。太子湊到她耳邊,低低道了兩句,便見女孩的臉漸漸凝紅,略顯猶疑,欲言又止。


    「婼婼不願答應?」察覺她想賴掉,男人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擰了一下她的高聳豐盈。


    魏紫吾被他擰得低唿一聲,連忙抬臂護住自己,道:「我答應便是。」


    太子這才滿意了,將魏紫吾摟進懷裏。幹淨雋秀的下頜輕輕抵在她的額角。在這個熟悉而安全的懷抱裏,女孩倒是漸漸入睡。


    魏紫吾期盼的第二日如期而至。


    金陽才剛剛躍出山巒,直通丹鳳門的光正街兩旁早已有執戟的南衙軍列隊而立,士兵身後則擠滿了百姓,都是想要一睹大敗突厥的魏都護的風采。


    魏紫吾和溫蜜則站在一個布莊鋪子前麵,周圍都是太子的人,倒是沒有什麽人擠著她。


    太子本讓她登上丹鳳門城樓邊上觀看獻俘禮,但魏紫吾不願意,她不喜歡自己站得那樣高,而爹爹需要仰視她。她喜歡和大家一樣站在街邊,用崇拜的目光仰望爹爹。


    「魏二,我一直都覺得,你最幸福的就是有個魏都護這樣威風的爹親了!」溫蜜伸長了脖子,看向從街道南麵緩緩行來的獻俘隊伍。她一直不解,為何同樣是美人,雖然她比魏紫吾美的程度略弱,但魏二的爹卻比他爹英俊這樣多倍!


    魏紫吾嘿嘿地笑,這個嘛……她從小也是這樣覺得。


    「啊,不對!」溫蜜突然又道:「你最幸福的是嫁了太子哥哥!怎麽好事都被你搶了?」


    魏紫吾微怔,想起男人清早與她分別時那種「我很不開心」的眼神,緩緩勾了勾嘴角。


    不過,獻俘隊伍已越來越近。她也無心再多想別的,立即又將注意放到街麵上。


    「過來了!魏都護過來了!」


    魏紫吾身邊的眾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領著獻俘隊伍行進的魏嶢。


    隻見為首駿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戰袍,身量高挑健梧,外表看起來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紀。當年的魏嶢和謝檁有玉玨之譽,風靡連章蘊長公主在內的一眾皇女貴女,自然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的身上仿佛還帶著沙場的兵戈和霜雪之氣,常年守著蒼山邊域,叫男人的氣質與京城貴公子迥異。因著殺人如麻,經曆過屍山血海,渾身是一種有別於巍巍皇權,卻同樣能叫人膽戰心驚的威嚴。


    但熟知魏嶢的人都知道,他年少時脾氣暴躁,個性糙而野,上了戰場是不要命的打法。有了魏紫吾這個女兒後,經常要哄嬌嬌的小女孩,魏嶢的耐心才多了,脾氣也慢慢收斂沉定。但性格至今是狂放不馴,因此被皇帝視作天生反骨。


    而在魏嶢身後不遠處,馬車載著的囚籠中,正是精神萎靡的東突厥可汗唿利。百姓看到魏嶢和唿利的鮮明對比,更加喧聲沸騰。對戰爭的恐懼,令人們格外景仰能殺敵衛國的英雄。


    魏嶢銳利冰冷的目光略動,便將四周的動靜盡在掌握,若是有人突然暴起襲擊,他的反應隻會比對方更快,這是長年征戰造就的本能。


    誰的舉動也逃不出魏嶢的眼睛,他自然地就看到街邊的一名少女。


    對方挽著蘭髻,戴著明珠環,穿著一襲艾藍色的掐腰長裙,臉龐白嫩透粉,身段高挑曼妙,站在被人牆圍出來的空地中心,極為耀眼。


    魏嶢的目光停留在對方身上。那少女正是魏紫吾,一雙眼睛也笑成了彎月,她見爹爹竟是發現了自己,趕緊揚手朝他揮了揮,欣喜之情遮也遮不住。


    魏嶢麵無表情收迴視線,轉過頭看向正前方。


    魏紫吾為父親的反應一時呆愣,她左右兩邊的溫蜜和魏陵也有些詫異。


    然而下一刻魏嶢又側首看過來,終是不舍得看她稍露失落的樣子,朝魏紫吾翹起嘴角。


    魏紫吾這下才又笑起來,翕動嘴唇,無聲地叫他,爹爹!


    溫蜜也笑道:「看來魏都護的身體痊愈了啊。一點病容也沒有,怕是這大街上難得找到第二個比他更精神的。」


    魏紫吾皺皺眉,擔憂道:「我爹身體時好時壞的。」他的毒沒有發作的時候當然精神了,但是一旦毒性發作,便麵色蒼白,隻能躺在床上。


    隊伍自然不可能為了魏紫吾停下,魏嶢在朝女兒笑過之後,繼續往丹鳳門的方向前行。


    待隊伍緩緩行過,老百姓們看不到人,慢慢地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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