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蘊長公主嗬嗬笑了笑,道:「紫吾,你與你爹娘生得可是一點也不像。」


    魏紫吾對家人感情很深,之前周漓慧說木丁不是她爹的親生子,她對這事一直心存芥蒂。陡然聽到長公主說她與爹娘不像,無論對方有心無心,她難免覺得有些不舒服。也慢慢笑了:「有很多孩子,都與爹娘生得不大相似。」


    章蘊長公主點頭:「這也倒是。」


    章蘊長公主又獨自飲會兒酒,她的雙眸明顯有些迷離,又歎道:「這兒坐著悶得慌,紫吾陪我出去透透氣吧。」


    章蘊長公主是長輩,魏紫吾隻好陪她來到英王府的花園。這園子的湖泊樓台,倒是也建得別致,兩人走著走著,長公主腳下一跌,魏紫吾趕緊攙扶住她。


    章蘊長公主被穩當當地扶起之後,發現魏紫吾的力氣在女子中倒不算小,笑道:「到底是習過功夫的,都是你爹教的吧。」


    魏紫吾答:「是的。」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是如何手把手教自己練拳法和劍術,教自己騎馬彎弓。


    章蘊長公主沉默一會兒,慢慢道:「記得七八年前,魏嶢還長年留在京中,五六年前他還不時迴京的,這最近三年,可真是難得迴來一次了。」


    對方直唿魏嶢的名字,話語流露出一種深切的憂鬱和思念,顯然是已經醉了。魏紫吾不再接話,感覺到腳步蹣跚的長公主漸漸下滑,她不得不將對方扶到一旁的涼亭中坐下,讓長公主靠坐在亭子座位上。


    誰知,章蘊長公主也不知今日是受了什麽刺激,竟斷斷續續喚起了魏嶢的名字。雖然聲音不大,但一聲一聲,實是充滿情愫。


    魏紫吾站在一旁,簡直嚇出一身冷汗。章蘊長公主幾年前已有駙馬,她倒是身份高貴,哪怕婚後有染,也不怕皇帝真的處置她,但是她爹可就消受不住了。何況她很清楚,爹爹對章蘊長公主可是半分意思也沒有。她實在慶幸,今日陪長公主散步的人是自己。


    惟恐長公主醉後出什麽更大的紕漏,魏紫吾命自己和長公主的宮人都站遠了,隻叫遇清過來,道:「長公主醉了,我在這裏守著,你快去前院請太子殿下過來。」


    遇清答了是便離去。


    太子很快來到園子,魏紫吾看著那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她心裏就覺得踏實了。


    太子也聽清章蘊長公主口中偶爾低喚的名字,微蹙了蹙眉,叫石安靜取了一枚不知是什麽丹丸子,捏開長公主的嘴喂了進去。對方很快地安靜熟睡。


    太子命自己的人負責將醉後的長公主送迴公主府,對魏紫吾道:「怎麽在英王府裏到處走。」


    這究竟是顧見緒的地方,萬一他突起什麽歹心,是很利於行事的。魏紫吾明白太子的意思,但她覺得顧見緒今日怕是沒時間來關注自己。


    她便道:「是小姑姑叫我陪她散步。」她隨著太子稱唿長公主。又擔憂道:「殿下,你說小姑姑不會在別人麵前,也這般喚我爹吧?」


    太子亦是目光深深:「今日大抵是有什麽讓她觸景生情,且因知道你爹快要迴京,以前她沒有如此過。」


    魏紫吾沒有說話,她突然覺得,怎麽顧家的這些男人女人都對得不到的東西如此執著。是因為身為上位者,習慣了要什麽有什麽,偶爾遇著求而不得的,反而成了天上明月麽。


    太子又道:「婼婼,我讓聶鐸先送你迴宮。」女眷沒必要留到晚上才走。


    太子親自將太子妃送出英王府的大門,一對儷影天造地設,自然引來無數目光。魏紫吾自小也算是受人關注了,直到與太子成親後,她才真正知道什麽叫受人矚目。太子的身份,究竟是不同於旁人。


    魏紫吾正要上馬車,忽然迴頭看太子,低低道:「殿下少飲些酒。」她已發現,他喝多了酒,會更野蠻一些……


    顧見邃低頭看看魏紫吾拉自己的手,笑了笑,道:「好。」


    一天下來,賓客都散了,蕭令拂聽到人傳顧見緒迴房,立即打起精神。


    聽著顧見緒在房門外的聲音,蕭令拂想起她還曾千方百計將他與魏紫吾促成一對,沒想到卻是自己與他成了夫妻,心中難免嗟歎。


    顧見緒今天是新郎,酒喝得多是一定的,且他早前在新房裏看到魏紫吾,心中煩躁,飲得就更放縱了,走進屋裏,看不出太多新婚的喜悅,倒是眉宇輕鎖,麵色略顯嚴肅。


    蕭令拂看到顧見緒,心跳明顯變疾,任何姑娘在新婚之夜也無法完全鎮定,即使是她。


    顧見緒來到蕭令拂麵前,沉默打量她的神情。他知道對方心裏的人是太子。但這個房,是必須要圓的。


    蕭令拂感到房間裏靜得異樣,說:「殿下放心,我們既已是夫妻,我就會與你齊心合力……」


    「等久了吧?」顧見緒似乎並沒有在洞房時與她談心的意思,說了這句之後,便將她放倒在床榻上。床帳也被從外麵放下來。帳中酒氣縈人。


    蕭令拂不一會兒就在顧見緒遊走的手指下輕顫,她原本還想開口讓床尾那兩個伺候帳內事的媽媽出去,但她驀然感受到男人與她天差地別的重量,令她一下就啞了聲。


    好在顧見緒的相貌也是俊雅出眾,蕭令拂雖因陌生而有些害怕抵觸,卻沒有太多反感。甚至在對方強壯的手臂環住她時,感受到被強烈的男性氣息包裹,還有些本能地悸動。


    顧見緒看著躺在他麵前的女子,想起前幾日,魏紫吾也是這般避無可避地在喜床上承受太子的進犯,第二天甚至連床都起不來。他閉上了雙眼,沉下身體。


    顧見緒完事一次後,便道:「早些安置吧,明早要進宮朝拜。」隨即去了淨室。


    蕭令拂本就文弱纖細,雖然顧見緒的動作並不激烈,但這樣她已然吃不消,倒是覺得隻有這麽一迴挺好,因她自己很緊張,並沒有發現顧見緒全程皆很冷靜。


    直到第二日要入宮,蕭令拂才在王府門前又看到顧見緒。她後來才知道他新婚當夜就迴了自己的正堂歇息,沒有與她睡在一個屋。蕭令拂的聲音沒有泄露她心中的不悅,而是頗為柔婉問:「殿下昨晚為何離開了?去了哪裏?」


    顧見緒看看對方,語調倒是很溫和,道:「我習慣一個人歇息。令拂快上馬車吧。」


    蕭令拂胸中翻騰,她此刻倒是很想問一句,若換成是魏紫吾,你也會新婚的晚上扔下她一個人睡?但蕭令拂知道,她接下來要麵對的最大敵人已不再是魏紫吾,而是周漓慧。生生忍下一口氣,進了馬車。


    其實無論魏紫吾也罷,蕭令拂也好,這兩個新的皇家兒媳都是宮中眾人所熟知的。隻不過成親的流程已形成定例,故而還得走一遭。


    朝拜盥饋僅是侍奉長輩。而這認親禮,卻是一群熟人相見,尤其是之前還有過情感糾葛,難免令人思緒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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