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糜竺自來到許都,見到劉琦,便感受到對方身上,隨時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親和力。


    對方明明把持朝政,手握重權,跟董卓不遑多讓。


    但與之交談,卻有一股如沐春風之感,絲毫感受不到上位者的壓迫。


    而且把什麽事,都替他們想到了前麵。


    沒等他開口,早已調動數萬軍馬,前去保護他們家眷。


    與之相比,殺人如麻、疑心病重的曹操,簡直就是殺人惡魔。


    所以陳登由衷的希望,朝廷大軍能夠盡快擊敗曹操,平定徐州。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士人集團,便重新有了用武之地。


    ……


    下邳。


    廨舍後花園中。


    曹操正與郭嘉對弈。


    在所有謀士之中,郭嘉雖然狂放不羈,放浪形骸,但卻深得曹操器重。


    曹操落下一子,微笑道:“奉孝以為,許多再有多久,會發生民變?


    那許都周邊之民,多半都是當年黃巾賊寇。


    如今民不聊生,豈不重新揭竿四起?


    天子與朝廷,如今竟然陷入黃巾賊寇包圍之中,當真可笑至極。”


    郭嘉沉吟道:“就算再是民不聊生,但屯田之民生事,對許都也無大礙。


    在下所想,是何時發生兵變。”


    “兵變?”


    曹操嗬嗬冷笑道:“沒錯,軍糧缺鹽,所生出事端更大。


    就算不嘩變,一個軟手軟腳,也會戰力盡失。


    再過幾日,老夫就命子孝子廉率軍西進操練,看他劉琦小兒如何應對。”


    “主公英明,”郭嘉也落下一子道:“若荊州軍戰力盡失,主公便可打起‘清君側’之旗號,兵進許都,掌控朝政。”


    曹操聞言哈哈大笑道:“奉孝之計,甚得老夫心意。


    到時老夫高居朝堂,也過一下挾天子而令諸侯之癮。”


    他話音剛落,突然曹仁急匆匆走了進來,稟報道:“兄長,大事不好了。


    據細作來報,許都周邊食鹽充足。


    鹽價比之從前還便宜。


    百姓可自由買賣,不受任何限製。”


    “什麽?”


    曹操手持一子,笑容僵在臉上,怒火頂到腦門,右手重重在棋盤上一拍,厲聲道:“他許都從哪裏運來食鹽?


    難道還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他這一發怒,在場侍從全都嚇得不敢吱聲。


    曹仁也退到一邊,不敢多說話。


    曹操怒道:“查,給我詳查!”


    正在這時,有侍從低著頭,小步快跑進來,稟報道:“稟司空,樂進將軍在外麵自縛請罪。”


    “老夫令他守鹽瀆縣,他來此作甚?”


    曹操怒火中燒,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這時候樂進來請罪,說明許都之鹽,必是出自樂進把守的鹽瀆縣。


    隻不過他還是不明白。


    樂進跟隨他已久,雖非頂級戰將,但至少也算一流猛將。


    把守一座鹽瀆縣,應當綽綽有餘。


    再者鹽瀆縣距離許都千裏迢迢,那食鹽是如何越過他的地盤,運抵許都的?


    “把他帶進來,”曹操凜然吩咐。


    不多時,樂進五花大綁,小跑了進來,雙膝跪在曹操跟前,慚愧道:“主公,末將有負重托。


    請主公砍樂某之頭,以正軍法。”


    曹操眉毛挑了挑,冷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樂進喟然道:“都怪末將不查,竟然沒想到鹽瀆縣下有地道。


    更不知曹豹、陳登、糜竺等,皆已背叛主公。


    糜氏私藏之鹽,便有萬斤之巨。


    他們合力……”


    樂進將食鹽丟失過程,詳詳細細敘述一遍。


    曹操聽完,氣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齒道:“糜竺、陳登、曹豹,爾安敢背叛老夫?”


    一萬多斤鹽運抵許都,至少許都半年之內不會缺鹽。


    他這封鎖,算是徹底失敗了。


    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所有幻想,化為夢幻泡影。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徐州出了內鬼。


    陳氏家族、糜氏家族,還有降將曹豹,全都背叛了他。


    “來人,”曹操厲聲吩咐道:“派軍包圍陳氏糜氏塢堡。


    老夫並非善男信女,需讓他們知道,背叛老夫之代價。”


    “諾!”侍從趕緊下去傳令。


    曹操又看了一眼跪著的樂進道:“雖是你之過,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起來戴罪立功吧。”


    “多謝主公,”樂進感激的站了起來,退到一旁。


    曹操披上外衣,從兵器架上拿起寶劍,正想去找陳氏糜氏家族興師問罪。


    突然荀彧從外麵走了進來,急問道:“主公,聽聞您下令包圍陳府糜府,可有此事?”


    曹操怒道:“他們既然膽敢背叛老夫,就別怪老夫不留情麵。”


    郭嘉簡要將事態經過,跟荀彧說了一遍。


    荀彧連忙拉住曹操衣袖道:“主公,那陳氏一族乃徐州士人領袖,糜氏乃豪族之冠。


    若主公屠殺二族,豈不是要逼反徐州所有士紳?”


    曹操憤然道:“是他們不仁在先。


    就算徐州士紳盡數反叛又如何?


    老夫本來也沒打算他們能為老夫效力。


    如今不以雷霆手段鎮壓,他們恐怕永遠都不知道怕字怎樣寫。”


    荀彧見曹操殺人之心甚重,心裏不由膽顫。


    屠殺百姓還在其次,但屠殺士人,恐怕會令曹操名聲敗壞,失去所有豪族世家支持。


    但此時曹操怒火已經頂到腦門上,誰勸也不聽。


    正在這個時候,又有侍從跑進來,稟報道:“主公,許都聖旨到了。”


    曹操冷笑了一下,厲聲道:“定是劉琦小兒,讓老夫不要動陳氏糜氏族人。


    將使者擋在門外。


    待老夫迴來,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話音未落,緊接著又有侍從跑了進來,跪地道:“報——


    揚州方向數萬兵馬,囤積廬江,時有北進之勢。


    許都方向聚集十萬大軍,已至彭城三十裏。”


    曹操聞聽戰報,愣在原地,眼神瞬間清澈了。


    他抬眼看了看牆上掛著的輿圖。


    他很清楚,這是劉琦對他的軍事威脅。


    若揚州軍北上,可直取廣陵下邳。


    荊州軍從許都出發東進,便可直接攻打彭城沛國。


    如此兩路夾攻,他著實難以應對。


    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得憋下去。


    郭嘉趕忙遞上台階道:“主公,如今陳登糜竺已經逃往許都,留下陳氏糜氏族人,還可做人質,何樂而不為?”


    曹操點點頭道:“就依奉孝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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