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衣知道這是孟達的人跟鄭有衝的人鬧起來了。


    今日鄭有衝帶兵與他們匯合,鄭有衝來覲見齊青蘅時,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如今聽了他手下兵士的話,孟雲衣總算知道為什麽鄭有衝用那種眼神看她了。看來景王向天下宣告的篡位理由還是起作用了。


    光武軍是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對孟家忠心耿耿,即便聽到傳言心裏也犯嘀咕,但還是會站在她這一邊。其他軍隊就難說了,普通民眾更是會不知怎麽看她。


    如今連光武軍的聲名都受到了她的連累。孟雲衣心情沉重。


    孟達手下將領許宣聞訊匆匆趕來,看見孟雲衣愣了一下,拱手道:“這些人在軍中吵架鬥毆,卑職定將他們拿下,軍法處置!”


    孟雲衣疲憊地揮揮手:“大戰在即,軍心不能亂。既然還沒打起來,那就算了吧。”言畢,默默轉身走了。


    許宣眼神複雜地目送孟雲衣離去,一跺腳,趕去前麵處理了。


    接下去的幾天,孟雲衣很低調,議事時也都默默站在角落,不太發言,隻一心照料齊青蘅的傷勢。


    清寧二年大年初六,大將軍劉秀率四萬軍從青州趕來。齊青蘅將指揮權全權交給了劉秀。翌日,劉秀便發動了攻城戰。


    這次攻城孟雲衣沒有請戰,以照顧齊青蘅為名留在了後方。


    孟雲衣不去戰場冒險,齊青蘅自然樂見其成。但他太了解雲衣了,他敏銳地感覺到孟雲衣有些反常。


    “你有什麽心事麽?看你似乎心情不佳。”雲衣幫青蘅換藥的時候,青蘅柔聲問道。


    孟雲衣搖搖頭:“我能有什麽心事,操心戰事和你的傷而已。”


    青蘅仔細看了看她的神色,說:“你我之間沒什麽話不能說的。有什麽心事別悶在心裏。”


    孟雲衣應了一聲。


    青蘅頓了一下,說:“這次的事與你無關,狼子野心早晚要暴露的。隱患早些發現早些解決也好。賊子為找謀逆理由,特意造的汙蔑之詞,你不要放在心上。”


    出事以後兩人一直在迴避這個話題,如今青蘅終於主動提起了。


    雲衣知道青蘅雖然沒提起,但他心裏一直在為太後失蹤一事擔憂和自責,他自己已是心事重重,卻還想著安慰自己,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孟雲衣低頭說:“怎麽會與我無關。是我一意要去北武,害你擔心。而且還不聽你勸告,非要等見到大哥遺體再走,耽擱了時間不說,還害你遭遇伏擊。一錯再錯,拖累了你,也拖累了太後。”


    齊青蘅苦笑一聲:“如何能怪你。你本來便勸阻過我不要跟著去,是我非要去的。齊瑞軒預謀已久,就算沒耽擱那幾日,伏擊我們的人也早就安排好了。為君之人如此任性,拖累了天下蒼生,害了母後,是朕的錯!朕不是一個好皇帝,不是一個好兒子!”


    孟雲衣囁嚅說:“你,你後悔了麽?”


    齊青蘅默然不語。他雖然把孟雲衣視作命根子,片刻不想遠離,但太後同樣是他最親最愛之人,天下子民亦是他放不下的責任。情濃之下其他一切都顧不上考量,但真出了事,說不心痛,說不後悔是假的。


    孟雲衣輕聲說:“我也很後悔……是我有私心,貪戀你的陪伴,才沒有堅持攔你。”


    齊青蘅心情紛亂,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默然對坐良久。


    齊青蘅先振作起來,長歎一口氣,拍拍她的手說:“如今不是自責的時候,趕緊平定叛亂才是最重要的!”


    孟雲衣說:“嗯。你也別多想了。太後一定會沒事的!”


    清寧二年元月十一,經過五天激烈的攻城戰後,在忠於朝廷的官員們的暗中策應下,內外夾攻,叛軍崩潰,東都收複。齊瑞軒在兩千楊守義殘軍的護送下,往孟陽郡逃去。


    隨即劉秀留了部分人在東都,帶了三萬人下孟陽郡追擊齊瑞軒去了。


    冬日冰封,城牆又硬又滑,城池易守難攻,不是攻城良機。行路、糧草供應都很艱難。因此向來鮮有冬日打仗的。


    此次冬日圍攻東都,也是迫不得已。景王齊瑞軒篡位名不正言不順,但有左相支持,也不是好對付的。若等齊瑞軒站穩腳跟,就更難對付了。何況還有太後陷落在東都。所以齊青蘅急著攻打東都。


    這也使得此次圍攻東都,兩邊都損失慘重。兩邊共死了八千多,重傷殘疾三千多,光東都一戰東昊便損失了一萬一將卒,這還未算上孟陽郡將來的損失。對剛經曆過齊弘煊叛亂的東昊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好消息是太後找到了!


    兵變當天禁軍副統領王石見機不妙,把太後扮作普通宮人,從亂軍之中帶離皇宮,送到一戶普通人家那裏藏了起來。東都城門緊閉,消息一直傳不出去,因此直到東都光複才送太後迴宮。


    逃亡那日太後肩膀中了流矢,傷雖不重,但流了不少血,傷了點元氣,迴宮的時候傷勢仍未痊愈。


    齊青蘅接到消息欣喜若狂。孟雲衣陪著齊青蘅急匆匆地趕到宮門迎接太後。


    齊青蘅自小與太後在宮中掙紮求存,母子倆相依為命,感情深厚。此次死裏逃生,母子相見自然分外激動。


    齊青蘅見到太後,鬆一口氣的同時,積壓許久的悔愧之心驟然崩潰,不顧眾目睽睽,當場就跪在太後跟前,抱住太後的腿放聲大哭。太後也是老淚縱橫,緊緊抱著兒子的頭悲泣不已。


    見此情此景,孟雲衣百感交集,羞慚難當。


    直到旁邊內侍勸道太後有傷未愈,不能久站,兩人才勉強收了淚。齊青蘅起身扶住太後。孟雲衣想去扶另外一邊,太後微微一讓,避開了。


    內侍見孟雲衣尷尬,忙解釋說:“太後這邊手臂有傷,不便觸碰。”


    孟雲衣強笑說:“是臣的疏忽。”


    太後淡淡地對孟雲衣說:“忠勇公有事就先去忙吧。有陛下陪哀家迴宮就行!”


    孟雲衣沒有說什麽,躬身告退。


    齊青蘅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看看太後的神色,便忍住了沒有說,一步三迴頭地扶著太後上了攆轎。


    孟雲衣走出一段路後才敢迴頭,看著一群人擁著齊青蘅和太後越走越遠,長長地歎了口氣。出了這種事,隻怕一切都不一樣了。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麽走,自己和青蘅,又會怎麽樣。孟雲衣的心裏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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