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書恨恨地說:“本來這事做得天衣無縫。誰知道王爺為了那女人,竟變得那麽狠,將所有相關的人都抓了起來拷問。這不像以前的王爺!”


    白芷華默默無言。


    黃錦書著急地問:“姐姐,那王爺到底打算怎麽處置那女人?”


    “還能怎麽處置。不了了之唄。”


    黃錦書急了:“我都這樣了!怎麽能不了了之!王爺不能這麽偏心,這麽不講理吧!”


    白芷華肅了神色說:“王爺已經對你起疑了。我勸你還是先暫且忍下這口氣吧!思思姑娘現在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舍不得她吃一絲一毫的苦。這個時候你非要去觸黴頭,搞得魚死網破,還不知道最後到底誰吃苦頭呢!再說,為了救你,我被迫讓曹婆子做假證幫你圓謊,已經很於心不安了。若你再鬧,我可不幫你了!”


    黃錦書不甘地說:“那就這麽吃了啞巴虧了?”


    “這虧不會白吃的。”白芷華意味深長地說:“不管如何,最近你不可再輕舉妄動,引起王爺懷疑了。激怒王爺,後果很嚴重!聽見了沒?”


    黃錦書無奈,隻好咬牙點頭。


    紅疹一事就這麽平息了下去。除了風荷苑換了幾個侍女之外,沒什麽其他動靜。睿王府暫時恢複了平靜。


    這日早朝散了之後,楚琮和兵部尚書白季誠等人陪著左相李逸夫慢慢地走了出來。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出了皇宮,李逸夫停住了腳步,心灰意冷地對眾人拱手行禮說:“老夫年邁體衰,對朝中事務越來越力不從心,早該致仕,迴去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諸位不必為我難過。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琮兒。老夫將琮兒托付給諸位,拜托諸君多加教導、扶持。”


    楚琮扶著李逸夫,神色凝重。其他幾位重臣都紛紛還禮應諾。


    李逸夫說:“老夫告辭。諸君多加珍重。”言畢再次行了一禮後,上了停在廣場的軟轎。


    李逸夫走後,楚琮邀請其他幾位重臣到睿王府中喝茶。重臣們在睿王府中緊急商談了很久,才向楚琮告辭,分頭離開。


    今日在朝堂上,楚煜一係忽然向楚琮一係發難,狀告李逸夫的侄兒靈州通判李必,勾結擔任靈州賑災巡查使的李逸夫親弟禦史大夫李慎夫以及李逸夫的學生戶部侍郎趙信,貪墨靈州水災賑災款。


    楚煜一係買通了楚琮這邊的人,準備充足,鐵證如山,加之事先又隱瞞得好。今日在朝堂上猝然發難,頓時讓李逸夫等人陣腳大亂,難以招架。


    曆次賑災,層層盤剝中飽私囊之事總是難以禁絕,也不光是李必這些人做這種事。隻不過這次被楚煜刻意捏住了把柄,狠狠往楚琮這邊捅了一刀而已。


    嘉慶帝大怒,即刻將李必、李慎夫、趙信等人下了獄。


    這些人不是李逸夫的親族,就是李逸夫的學生,嘉慶帝難免遷怒李逸夫。


    李逸夫無奈,為消嘉慶帝怒氣,避免李氏一族受到更多牽連,李逸夫主動引咎請辭。


    看在李逸夫三朝元老的份上,嘉慶帝沒有重罰李氏一族。然而一下子三位重臣下獄,一位相爺致仕,對楚琮來說,仍是難以承受的巨大損失。


    如今楚琮隻能盡力彌補窟窿,減輕損失。好在嘉慶帝也不希望兩位皇子有一方獨大,應該也會權衡兩邊勢力的平衡。


    白季誠留在最後,安慰楚琮說:“王爺無需過於憂慮。陛下極為倚重相爺,相爺在朝中威望也是極高。貪墨案本就與相爺無關。等陛下氣頭過後,重新啟用相爺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今這等關鍵時候,我們切不可自亂陣腳!”


    楚琮點點頭,說:“嶽父說得是。”


    外祖致仕,貴為兵部尚書的白季誠對楚琮來說,便更加重要了起來。


    “相爺致仕,三位大人入獄,留出的空缺如何填補,自然是頭等重要之事。然而如今正是風頭上,我們自身也得謹言慎行,勿要再被人抓住什麽把柄!”白季誠意有所指地說。


    楚琮心中一個咯噔,麵上不露聲色地說:“小婿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嶽父指點。”


    白季誠說:“聽說你府裏要娶新人,婚事規格已超王妃,可有此事?”


    楚琮義正辭嚴地說:“絕無此事!小婿娶的是側妃,怎能和娶正妃相提並論。因李思姑娘於小婿有救命之恩,小婿待她稍厚些也是有的,但絕無超過華華之事。這定是嫉妒李思姑娘之人散布的謠言!”


    “那擴建風荷殿又是怎麽迴事?”


    “風荷苑破舊,小婿幾年前就想翻新了。隻是正好趁這時候進行整飭而已。倒不是特地為李思姑娘造的。”


    白季誠捋著胡須說:“即便王爺沒有這個心思。然人言可畏啊!不得不防。人倫大綱不可廢。尊卑有差,妻妾有別。若是被人安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可是對王爺大大不利!”


    楚琮恨得牙癢癢,沒想到白季誠會趁這個當口敲打他。然而如今形勢所迫,他也不得不暫且低頭:“嶽父說得是。小婿定會注意的,這就把擴建風荷苑一事給停了!也會適當下調一些婚禮規格。”


    白季誠滿意地告辭了。


    楚琮看著白季誠的背影,恨恨地捏緊了拳頭。


    白季誠走後,楚琮晚飯都沒有吃,一個人跑到花園對著池塘坐了很久。朝堂的失利,婚事的遇阻,都讓驕傲的楚琮感到無比挫敗。


    當星光已布滿天之時,楚琮喚侍者取來自己最愛的棲桐琴,去了風荷苑,邀了孟雲衣一起去到荷塘亭子裏,擺了酒,對飲了幾杯後,便開始彈琴放歌。


    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


    氣岸遙淩豪士前,風流肯落他人後?


    夫子紅顏我少年,章台走馬著金鞭。


    文章獻納麒麟殿,歌舞淹留玳瑁筵。


    與君自謂長如此,寧知草動風塵起。


    函穀忽驚胡馬來,秦宮桃李向明開。


    我愁遠謫夜郎去,何日金雞放赦迴?


    空腹喝酒,愁上加愁。楚琮今日的嗓音磁性裏又多了些沙啞滄桑,唱不盡的鬱結與惆悵,琴聲時而激憤時而憂傷。


    楚琮的琴技和歌技本就出神入化,今日全情投入,音由心生,聽得雲衣情緒激蕩,熱淚盈眶,心疼不已。


    一曲即罷,雲衣輕輕握住楚琮的手,問:“發生什麽事了?”


    楚琮不敢看她,簡單地將今日朝堂發生的事跟孟雲衣說了一下,隨即愧疚地說:“如今形勢險惡,我不得不收斂鋒芒,低調行事。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落人口實。因此......“


    楚琮說不下去了,曾經他想要竭盡所能把最好的給孟雲衣,如今卻隻能一一收迴,這讓他感到很是難堪和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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