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不會因為你堅強,就會少一分,隻是忍耐的程度不一樣罷了。


    父母之冤未雪,追捕危機未除,雲衣一直都不允許自己沉溺在悲傷中。見到青蘅,雲衣終於允許自己放肆地哭了一迴。壓抑已久的痛苦和委屈紛紛湧上心頭,這一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嗓音沙啞,雲衣仿佛把這輩子的淚水都流幹了。


    青蘅隻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溫柔地一遍遍輕聲說:“別怕,有我呢!”


    青蘅越說,雲衣哭得越厲害,抱著青蘅的手臂收得越緊,仿佛是溺水之人抓著唯一的浮木。


    良久之後,雲衣終於漸漸止住了淚水,氣息也勻了起來。但是她窩在青蘅溫暖的懷中,還是不想起來。在青蘅懷中,她感覺很安全、很溫暖,似乎有青蘅扛著,就暫時不用想那些沉重的壓力。


    青蘅也不催她,隻靜靜地抱著她。某一刻,婉轉溫柔的歌聲在雲衣耳邊響了起來。青蘅輕聲唱著溫婉的東昊民歌,試圖撫慰雲衣傷痕累累的心靈。


    青蘅的歌聲幹淨通透,帶著纏綿的情絲和刻骨的溫柔,仿佛像溫水,悄悄浸潤到人的心裏。


    雲衣心裏想,以前沒聽過青蘅唱歌,原來青蘅唱歌這麽好聽啊。雲衣這時才想起,蘭妃是以歌技出眾而受寵的,她的孩子怎麽會唱不好歌呢。青蘅以往不唱,隻是因為乃母出身的關係有所忌諱,不想唱而已。


    雲衣不自覺地聯想到其他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的歌聲。楚琮的歌聲低沉有磁性,很優雅。顧遠亭的歌聲蒼勁渾厚,慷而慨。


    想起楚琮,雲衣忽然一震,反應過來春日的夜晚,如今他倆這樣相擁的情形實在過於曖昧。他們已經不是孩童了,不適合再這麽無忌。


    雲衣尷尬地從青蘅的懷抱裏脫離出來,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青蘅如今已經真真正正是個成熟的男子了,他的氣息讓雲衣的心有點紊亂。


    見雲衣恢複過來,青蘅喚了綠漪進來,吩咐她去換新的熱茶水給雲衣潤潤哭啞的喉嚨。然後開始問雲衣逃亡的經曆和如今的情況。


    雲衣振作精神,將異樣的感覺放到一邊,把近期的經曆一一跟青蘅說了。


    聽聞雲衣住在鎮南王府,青蘅思索了一下,沒有反對。


    “穆重山這人我知道,光明磊落,俠義仁善,對北武忠心耿耿。雖然他對北武朝廷有些愚忠,但你救過他的性命,即便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了,以他的性情,應該也不會為難你。你住在他那裏,我還是放心的。但是那個顧遠亭,不知是何來曆,總是跟著你。我有點不放心,你且小心著他些。”


    雲衣應承了,隨後開始詢問齊青蘅這邊的情況。


    青蘅將他目前掌握到的情報,細細與雲衣說了。


    青蘅說:“我已經著手下暗自收集證據。你放心,我齊青蘅對天發誓,若我將來繼位,必將為伯父洗冤,將惡人繩之於法,為伯父伯母報仇!”


    雲衣點頭:“我信你!隻是如今你羈縻上京,如何迴去呢?迴去後又該如何奪位?畢竟現在太子的名頭還在,並未被廢。而陛下神智又一直不甚清醒,無法做主。”


    青蘅壓低聲音說:“我出質後,母妃為了防止婁後迫害,便已遠離宮廷,甚少迴宮。父皇出事前,朝中爭鬥已很激烈。考慮到自己身體不好,父皇留了後手以備萬一。一次借母妃入宮的機會,將廢太子、改傳位於我的密詔交給了母妃保管,讓母妃借為父皇祈福的名義遠遠躲去了東海。父皇出事後,高更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立即飛鴿傳書給母妃,通知母妃逃跑。如今母妃已經被暗中保護起來,很安全。隻要我能迴國,就有七成的把握將皇位奪過來!”


    雲衣聽到這個消息很是欣慰,隨即又問:“那脫身的事,你這邊進行得怎樣?”


    青蘅聞言有些猶豫,他說:“雖說之前父皇想要通過正當渠道將我贖迴來。但為了多點把握,一直以來,伯父也在北武這邊找人想辦法以備萬一。父皇出事後,此事便更抓緊了些。原本已經聯係了一個皇家商人趙承嗣,他其實是雍親王的私生子,也是靖安帝的親侄兒,黑白兩道都有門路。”


    孟雲衣咬牙道:“我知道他!”


    齊青蘅按住她的手說:“你聽我說,陷害伯父的事不是他的意思。當時他確實是派人去和伯父商談怎麽救我的。隻不過後來派去的人和王大錘一起被太子一黨抓了去。那人叫胡淼江,沒熬過拷打就答應了配合陷害。發生這件事後,趙承嗣特地來找過我,解釋過原委,說已經在他的勢力範圍內搜尋這個叛徒了,如果以後找到他,會將他交給我的。”


    孟雲衣追問道:“你怎麽就那麽肯定他一定會幫你,不會半途把你給賣了。畢竟也不是沒有賣過!”


    青蘅默了一默才開口:“我確實沒有把握。趙承嗣為人圓滑,城府很深。我是答應過他,如果我能迴國繼位,日後會將東昊除鹽鐵茶之外的經商權向他開放,給予他最優的關稅待遇。趙承嗣是北武的商業巨頭之一,在東昊和南楚也有生意來往,但規模算不上很大。如果能打開東昊的市場,對他來說有很大的好處。”


    青蘅歎息道:“但這種眼中隻有利益的人,實在難保他會不會為了其他利益出賣我。”


    雲衣急道:“那有沒有想過其他的辦法啊?”


    青蘅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說:“我也在想其他辦法,然則目前還沒有眉目。”


    雲衣問:“那可不可以找穆重山想想辦法?我救過他的性命,或許他願意幫我。”


    青蘅說:“穆重山為人雖然不錯,但他畢竟是北武的朝廷大員,對北武朝廷忠心耿耿,且行事光明正大,怎麽可能做協助我逃亡這種悖逆之事。”


    雲衣很是失望。


    青蘅看到雲衣的樣子,安慰她道:“鎮南王府在北武畢竟頗有勢力。你在他的羽翼下,行事也方便些,安全些,到底還是有好處的。再說若是有一天我找到辦法迴國,路過他的地盤,就算他不幫忙,他能睜隻眼閉隻眼,我們都可以方便很多。”


    兩人正聊著,趙懷先在外麵輕叩了下門,低聲說:“時間差不多了,王偏將已經有點起疑了。”


    雲衣道:“那我今日先迴去了,明日再來找你繼續商談。”


    “好。還是今天這個時辰。”青蘅依依不舍地說:“我不方便送你。你自己千萬注意安全!”


    雲衣應了,青蘅送她到二樓中廳,目送雲衣下樓後,走到窗口看著雲衣的身影遠去。


    雲衣在原來的房間換迴自己的衣服,才和等在外麵的劉虎牙一起迴鎮南王府。


    雲衣離開雲風樓後,雲風樓門口閃出一個身影,看著雲衣的背影滿心疑慮。那人卻是顧遠亭。


    顧遠亭發現雲衣神色警惕地離開王府,心中起疑,便悄悄跟了上去,不意到了雲風樓就失去了雲衣的蹤跡,直到剛才雲衣才又忽然重新出現。


    顧遠亭乃是花叢老手,早就看破了雲衣的女兒身。他想不通雲衣一個女子到青樓去幹什麽,不由暗自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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