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是被一個探子發現了形跡,探子被殺後,追兵有所察覺,往這個方向的追兵便多了起來。


    後麵又陸陸續續遇上幾撥探子,每殺一撥探子,他們的行蹤就暴露得更多些。饒是孟雲衣絞盡腦汁規劃路線,故布迷陣,一行人還是被追得越來越緊。


    三日後,他們已經被追兵追上,開始與小股的軍隊交手。


    與遇上探子不同,一旦被軍隊咬住,脫身就沒那麽容易了。兩次廝殺逃脫後,他們已經個個身上掛了大大小小的彩。每次遇上的追兵也越來越多。


    劉虎牙右肩受傷,隻能換左手使刀,殺傷力頓時大為下降。季老三也已經腿上中箭,胸口被劈了一刀,傷雖不深,失血卻有點多,全靠馬駝著走。其他人被這兩人護著,身上的傷倒還不至於太嚴重,尤其是不會武的陳清溪,一直被護在中間,僅被流矢擦傷了左臂。


    整個隊伍又傷又累,戰鬥力已經下降很多。


    第三次被追兵追上時,他們離武威郡已經很近,隻要過了一個窄小的埡口,穿過一小片平原,過獨龍河,就是武威郡。武威郡由光武軍的劉秀鎮守,劉秀是對孟嶽峙忠心耿耿的部將。到了武威郡,如能得到他的掩護,逃脫起來就容易很多。


    對於逃跑的路線,孟雲衣事先做過精心的規劃。獨龍河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方圓千裏隻有一座吊索橋連接兩岸。如果能從這裏過河,將橋的吊索斬斷,追兵就隻能繞路從五百裏外的另一個渡口過河。而這個時候,他們早就走遠。追兵將再一次失去他們的蹤跡。


    眼看勝利在望,追兵卻再一次逼近。前兩次隻是追兵的前鋒,了不起幾十個人,還沒有上百。這次卻是追兵的主力,浩浩蕩蕩足有五六百人。


    一行人看見那麽多追兵出現,心就沉了下去。


    經過連日戰鬥、逃亡,他們人已傷,馬已疲。而對方卻軍容整齊,氣勢洶洶。前方是一片平原,若是由著他們追過來,他們必然會被追兵追上。即便能過獨龍河,也來不及斬斷橋索了。如不能把他們阻在獨龍河,麵對那麽多追兵,是無論如何都逃不脫的。


    古雁看看前方這個僅容三人並轡而過,一人橫馬就能擋牢的窄小埡口,下定了決心。


    她喚住陳清溪,將一小包東西交到陳清溪手上,深深注視著陳清溪說:“我們曾經討論過的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來了。你懂我,知道該怎麽做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陳清溪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他迴頭看了看追兵,再看了看孟雲衣,默默無言地接過了小包放進了懷裏。小小的東西,卻似有千斤重。


    孟雲衣等人馳過埡口,不見陳氏夫婦跟來,便停下了馬來。卻見陳清溪策馬跑了過來,古雁卻驅馬走到埡口停了下來。


    古雁挺直背坐在馬上,氣質高貴而有威儀,神情冷漠地說:“護送你到這裏,我也算盡了師徒情誼。他們要抓的是你,不是我。後麵的路,你們自己走吧,我就不陪你們送死了!”


    雲衣聞言驚疑不定:“師娘你一個人走麽?那師父呢?”


    古雁哂道:“我跟他,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嫁給他,隻是為了尋個容身之處而已。跟你在一起,更隻是為了利用你,贏得你的信任!既然我的事已經被他發現了,那我們以後,自然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雲衣一頭霧水地去看陳清溪,卻見他一臉沉重地說:“她說的沒錯,她是做了對不起你們的事,沒法再跟你們一起走了。追兵已近,我們走吧!路上我再跟你細說。”


    師父師娘在說什麽?雲衣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慌。然而連一向愛重師娘的師父都這麽說了,情況緊急不容拖延,她也不得不先聽師父的。


    雲衣認真地向古雁行了個禮,不舍地告辭道:“雲逸在逃之身,就不拖累師娘了。山高水長,師娘珍重。”


    言畢,孟雲衣掉轉馬頭,率領眾人直奔獨龍橋而去。


    陳清溪與古雁最後再依依不舍地對望了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沒有多做耽擱,兩人分頭而去。


    古雁策馬過了埡口後,並沒有擇路逃跑,而是肅然守在了埡口前。


    古雁昂首挺胸麵對著越來越近的追兵,胸中升騰起屬於草原之王的傲氣:隱名埋姓已久,隻怕天下都已經快忘了涼國人,忘了有這天下無敵的逐日劍法了!來吧,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這絕世劍法,見識見識涼國皇族的風采!隻要還有我一口氣在,你們休想越過這埡口!


    跑了一會,孟雲衣等人仿佛聽到後麵傳來廝殺聲。


    孟雲衣放慢了馬速,驚憂地說:“莫不是師娘沒逃脫,被追兵給截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得迴去救師娘!”


    “站住!”陳清溪厲聲喝道:“你不可以去救她!”


    “為什麽?”


    “因為她是涼國公主!她接近你是為了替涼國報仇!侯府的假信件,就是她放進去的。”陳清溪無奈,為了阻止孟雲衣迴頭,隻好將這事告訴她。


    “什麽?!”孟雲衣聞言如同五雷轟頂,頓時被炸得腦中混亂一片:“師父你在說什麽?”


    陳清溪抽了孟雲衣的馬一鞭,一邊催大家繼續快速奔跑,一邊悲涼地說:“你不覺得她中毒中得太蹊蹺了麽?她就是為了故意把你引開,好方便侯府那邊動手!那偽造的信,我懷裏還有一封,你迴頭可以看一下,是不是和侯府被搜出來的偽信一樣。”


    “不!我不信!師娘怎麽可能會是涼國公主,她那麽疼我,怎麽可能會害我爹!我不信,我要迴去問問她。我要親口聽她說!”孟雲衣一邊混亂地喊一邊就想停下馬。


    “雲兒!”陳清溪猶如泣血般地大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師父怎麽可能會拋下你師娘!你難道信不過師父說的話麽?你要為仇人去送死麽?現在是什麽情況你不知道?你爹娘的冤魂在天上看著你,還等著你去替他們洗冤。二殿下還等你,昊國還等著你。你沒有資格任性,你明不明白!”


    孟雲衣看著陳清溪慘白如雪的臉,不敢和他如同冒著火焰的眼睛對視,茫茫然地被陳清溪催著奔獨龍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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