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被眼前之人的狀態嚇了一跳,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要拉住他。


    倏忽之間,吳穹迅速出手,將這個主動往車子上撞擊的人給拉了迴來,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求死之人撞在欄杆上,一聲悶響,劇烈的疼痛讓他如煮熟的蝦子一般蜷縮著身體,他抬起無神的眼睛,絕望的看向吳穹。


    旁邊的司機吞咽著口水看向蜷縮身子不停慘叫的被撞者,發現對方並非神誌不清的精神病患。


    “你……你……”司機緊張的抬起手機,神情窘迫的看向吳穹,“你給我作證哈……不是我主動撞的……我現在報警。”


    忽然間,道路旁傳來急促的唿喚聲。


    一個神情憔悴的中年人從一旁衝了出來,他穿著休閑西褲和淡藍襯衫,渾身被汗濕透,他一把拉住被撞倒的中年人,神情窘迫的看向司機,一個勁的朝他鞠躬道歉。


    “實在是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請您不要報警!”拉住精神恍惚的被撞者的手搭在肩上,他苦笑著看向司機和吳穹,“我這就帶他迴去!”


    中年人另一隻手從兜裏掏錢,打算賠償司機的損失,後者窘迫搖頭。


    “哎呦……你還是趕緊帶他迴去吧……”


    “實在對不起……他丟了女兒,一心想尋死。”眼見司機不要賠償,中年人感激的看過他一眼,緩緩的扛著被撞者翻過欄杆,朝道路旁側吃力的走去。


    吳穹瞥了一眼遠去的兩人,默默無語。


    忽然間,他看到了道路欄杆旁側跌落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學生裙的高中少女在櫻花樹下的全身照。


    吳穹想要歸還照片,兩個中年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盡頭。


    ……


    明亮的會議室裏,圍坐著整個城市的政要和議員,警視廳的高管更是全員出席,與會之人群情洶洶,神情嚴厲,各自交頭接耳,紛紛擾擾,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這是一場態度堅決的批判會議,目標對象隻有一個——降魔眾。


    執掌降魔眾的中年男人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旁側的人,一眼不發的等待他們的討論結束,旁邊的琉璃露出緊張神色,麵對鬼怪的鎮定,在此刻消弭不見,隻剩下隱伏心中的不安。


    “長穀川英明!”市長第一個站起身,他朝著中年男人怒目而視,“這就是你承諾的!保護民眾的安全?長著人臉的怪樹殺死了二十三個平民,現在事件如何平息?媒體那頭誰能壓下來?什麽是醜聞?這就是醜聞!是我任期內抹不掉的汙點!”


    市長的話如同炸彈一般引燃了周圍人的情緒,警視廳的主管加藤同樣憤怒搖頭:“你從警視廳拿走三分之一的經費,抽調五分之一的警力,結果呢?這就是你給我的交待?”


    琉璃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洶湧的指責聲鋪天蓋地,降魔眾的總指揮長穀川英明隻是麵帶微笑的注視著眼前的謾罵,緩緩起身。


    “市長……”他抬頭冷眼看向對自己叱罵的最狠的人,“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如果沒有降魔眾,您覺得傷亡數字會小於23麽?”


    市長微微皺眉,後者瞪了長穀川英明一眼,卻不好接話。


    長穀川英明又看了看警視廳的主管:“加藤……你我都是老同事了,我問你,你覺得憑你手底下那幫子酒囊飯袋,能對付的了那隻人麵怪樹麽?”


    事實勝於雄辯,普通警察又怎麽可能是怪物的對手?主管加藤被質問的臉色發紅,卻無法迴答。


    “諸位指責我事情辦得不好,指責我女兒能力不足……”長穀川眼神冰冷的瞥了一眼琉璃,隨後掃視著眼前所有人,“這些我都承認,可是換了在坐的諸位,誰又能保證能將事情辦得更圓滿?”


    “茨木童子再次現身了……他有些特殊本事,能製造鬼怪,很是棘手……”長穀川英明冷淡的說道,“諸位若是覺得自己有本事對付這怪物,我現在就可以拆散隊伍,加藤……你可以馬上組織另一隻‘斬鬼隊’之類的隊伍來處理茨木!”


    會議室立刻鴉雀無聲,長穀川英明盯著市長,後者微微皺了皺眉。


    茨木童子的陰影在每個人心頭迴蕩,空氣中流轉著些許寒意。


    “我的人現在正在處理人麵樹事件的手尾,不說完全消弭怪物肆虐的痕跡,至少所有親曆此事的人,明晚過後,都不會再有與怪物相關的記憶!”他看向市長,是為了給對方一顆定心丸。


    像這樣的老政客,一般時候都揣著麵具做人,此時他都罵人罵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由此可見人麵樹的事讓他有多不爽。


    “您的任期不會有汙點,相反,連續殺人事件在市長的關懷下迅速告破,恰恰證明了您以市民安全為己任的責任心。”


    人麵樹事件對外的宣稱是精神失常的高中生進行的無差別殺人事件。


    市長的表情明顯好看了許多,不過他仍然有顧慮:“大報記者好對付,那些小報,你怎麽能把這種消息壓下來?”


    “主要還是通過高效的記憶清洗……”長穀川英明露出冷笑,旁側的琉璃微微皺眉。


    與會之人也有露出不滿神色的存在,另一位警界高管露出些許不滿神色。


    “這種手段……恐怕不太可取……”他倒不是擔心民眾權利被侵犯,他是怕有朝一日,掌握了這種手段的降魔眾把這些東西用在他腦袋上。


    加藤應和點頭:“安東說的不錯,雖然這樣的舉動本質上是保護民眾,但是我們希望洗腦的手段不被濫用……市長先生。”


    他忽然起身看向市長:“名義上。降魔眾算是警視廳的分支部門,我希望能有更多警視廳的人加入其中,一方麵是為了讓這支隊伍的組織和製度更加完善,一方麵也是為了監控降魔眾,防止那些超常的力量被濫用。”


    長穀川英明若有深意的看了加藤一眼。


    市長微微點頭,他抬眼看向長穀川:“眼下……降魔眾的組成人員不是你的舊部下,就是你的宗門弟子,連隊長都是你女兒長穀川琉璃,整個降魔眾不像是政府機構,倒像是鬼斬流宗門的外延分支,這不太妥當。我認為加藤的提議不錯,警視廳應該和降魔眾建立更緊密的聯係,而不隻是名義上的從屬。”


    琉璃似乎明白了這場“批評會”的真正目的。


    原本的緊張,漸漸化作微不可查的惱怒。


    降魔眾之所以能高效運轉,皆因父親獨立指揮,讓這個組織沒有變成冗雜呆板的官僚機構,此刻這幫議員政要們沒有想著對付茨木童子複活,反倒是打算借著人麵樹危機,想要朝降魔眾摻沙子。


    “不可以……”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小聲抗議道。


    出乎意料的是,長穀川英明朝著眾人露出微笑,點頭稱是,“我也覺得我一個人指揮整個降魔眾,顯得有些力有不逮。加藤的提議不錯,不過……你得擬個章程出來,降魔眾終究也算個政府部門,要注入新血液,也得妥當安排,做正式一點。”


    加藤有些發愣,他和長穀川英明打了幾十年交道,後者的強硬和專權可不是說著玩的,此刻口風竟然如此之軟,他還沒具體施壓,對方竟然就已經答應了下來。


    簡直不可思議!加藤微笑點頭,空氣中的緊張情緒瞬間消散下來,會議的風向也瞬間調轉。


    原本的批判會,變成了重組降魔眾的討論會。


    琉璃朝著自己的父親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直到會議結束,琉璃臉上的陰霾已經濃鬱到了頂點。


    “你先迴去……等候命令……”長穀川英明麵沉如水的吩咐道。


    琉璃望著自己的父親,欲言又止,最後無奈點頭。


    與會的人都已經離去,長穀川英明獨自一人打開辦公室的房門,萬丈青哉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你躲在暗處,聽到會議的內容了?”長穀川英明沒有抬眼看向萬丈青哉,而是走向酒櫃,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他需要一點烈酒來緩解疲乏。


    “此刻我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麽你要將我放置在暗處。”萬丈青哉注視著在酒杯加入冰塊的的男人,麵無表情。


    “當年如果不是我脫離了警隊,拜入鬼斬流學習斬鬼之法,加藤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我坐。”長穀川英明晃動酒杯,“他底子不幹淨,到現在都是……和怒山組的真源老大私底下走的很近,庇佑了對方二十多年的生意。而且加藤在本市有三處別墅,一處藏著五億日元的受賄款,另兩處藏著他的大小兩個情婦。”


    萬丈青哉微微皺眉,這些極隱秘的東西,連他都不知道。


    “他骨子裏貪得無厭……酒色財氣,名利權勢什麽都想要。”長穀川英明將杯中物一飲而盡,“他這是借著其他人對降魔眾的非議和不滿,想著將這個部門收攏到他的指揮之下。”


    長穀川英明在名義上算是加藤的下屬。


    “這種底子不幹淨的人,怎麽有資格做降魔眾的指揮?”萬丈青哉罕見的露出怒意。


    長穀川英明沒有說話,他能看出來這一切的根結所在。


    那些政要們,對他不信任,對降魔眾也不信任。


    “他們要的是一個能拿捏在手的‘降魔眾’,而非一支能對付妖魔鬼怪的尖兵隊。”


    “可是此刻茨木童子複生,殺之不死,興風作浪,眼下到了極其危機的時刻!他們還有心思玩這種無聊勾當?”萬丈青哉壓根緊咬。


    “比起民眾的安全,他們更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長穀川英明捏著空杯子微微出神。


    萬丈青哉微微閉目,他眼中怒意收斂。


    “也許……我們可以讓‘茨木童子’找上他們!讓他們麵臨真正危險!”


    降魔眾不乏能真正驅使鬼怪的人,萬丈青哉想到假做茨木童子襲擊,製造危機,逼迫上頭放鬆對降魔眾的鉗製,同時轉移矛盾,讓己方能全神貫注的應戰真正的茨木童子。


    長穀川英明微微搖頭:“那些人都是老江湖,要真出了事,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頭上。”


    “那你打算將降魔眾拱手相讓?”


    長穀川英明露出冷笑:“我怎麽會將我的心血拱手相讓……”


    “隻是茨木童子實在不適合當做替罪羔羊。”他的眼睛裏露出兇狠之意。


    劈啪一聲,酒杯竟然被他捏碎。


    “而且……”


    “不見血,他們怎麽會真正恐懼?”


    第二百三十九章破局之法


    吳穹沒想到,剛迴到事務所,降魔眾的諸人就向自己發出了邀請。


    不過不是入隊邀請,而是請他吃一頓感謝飯,拿著請柬的犬屋敷涼在紅燈區轉了一圈沒找到進入事務所的入口,最後差點被站街的姐姐帶入了溫柔鄉,還好吳穹及時現身將他拉了出來。


    犬屋敷涼除了降魔眾新進成員的兼職,還有富二代公子哥的主業。


    聚餐的地點在犬屋敷家敞闊的巨大洋館之中,長桌上擺滿菜肴,琳琅滿目,西洋大餐混合日式和食,異香飄轉,令人食指大動,他甚至為無牙都單獨準備了一個小桌,上麵全是令人垂涎三尺的肉食。


    穿著燕尾服的老管家似乎對會口吐人言的老鼠見怪不怪,一麵伸手請吳穹這位貴客就坐,一麵朝無牙恭敬的說道:“這些東西先供您磨牙,吃完之後請隨時吩咐我。”


    無牙滿眼都是紅彤彤的肉色,哪還有功夫理會管家的話,直接鑽進了肉中,仿佛打洞一般的啃咬起來。


    “餓死鬼投胎……”吳穹低聲嘟囔了一句,朝著老管家點頭致謝,抬眼望著同桌的客人,發現他們興致並不高。


    萬丈隼人眉眼低垂,一言不發,他在為人麵樹事件自責懊悔。


    不過,朱雀霧紗和定一和尚同樣也是愁容滿麵,連一路談笑而來的犬屋敷涼,此刻也難掩鬱色,看起來,眾人心中似有隱憂。


    長穀川琉璃作為隊長沒有到場,她要監察整個城市的作祟之物,不方便到處走動。


    “都是我的錯!”萬丈隼人忽然開口,他眼中的痛苦之色跳動不已,“如果不是我魯莽行事,那些無辜民眾也不會慘死,降魔眾此刻也不會……”


    究竟怎麽迴事?吳穹微微皺眉。


    一旁的定一和尚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後者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迅速朝著吳穹道歉,隨後低下腦袋不再說話。


    吳穹終究沒有動筷,這氣氛實在詭異,說是請自己感謝飯,過來了之後眾人沉悶的讓他感覺是在吃吊唁飯。


    “這是怎麽迴事?諸位今日是怎麽了?”


    “實在抱歉……鬼手前輩。”朱雀霧紗聲音低沉,“咱們吃飯吧……難為犬屋敷的籌備,今天不談其他事情。”


    定一忽然歎了口氣:“本來今日這飯,該是隊長請鬼手先生的,隻是她不得脫身……”


    長穀川琉璃有事相求。


    吳穹迅速反應過來,看來這宴無好宴……他怕吃人嘴軟。


    其他人似乎不知情,隻將這頓飯當成犬屋敷公子哥的私宴,後者朝著吳穹無奈一笑,朱雀霧紗抬頭看向犬屋敷。這小子口風很緊,並非表麵上的輕佻,他抬手指向定一,示意隊長的吩咐都在和尚身上。


    “不必兜兜轉轉,有事直說。”吳穹知道真正的話事人是誰,也抬眼看向定一。


    “降魔眾原本是警視廳分支,人麵樹事件讓上頭的那些政客頗為不滿,為此,他們還召開了會議,將此事拿出來清算批判。”這些都是琉璃的原話,其他人也知道,定一隻是敘述一番。


    “那些大人物對我們這個獨立部門十分不滿,借著人麵樹事件的由頭,安插人手,稀釋總指揮的掌控權,試圖徹底接管整個降魔眾,將它變成真正的附屬機構。”既然有求於人,這些私密之事,說出來也無妨了,“琉璃的原話是這樣。”


    “本意就是,那幫隻知道濫用納稅人錢的酒囊飯袋打算坐在我們頭上,外行人指揮內行人,將降魔眾變成臃腫無用的機構。”犬屋敷涼難得收斂輕浮顏色,一本正經的接過話頭,認真的說道。


    “年輕人……不必這麽偏激。”吳穹本人年輕,可鬼手先生已經“人到中年”,他眼神幽微的盯著定一和犬屋敷涼,“又不是以後不能捉鬼降妖……不必憤憤不平。”


    吳穹可不想接這種茬,不過也沒有轉身離席。


    “那些人……根本就無意保護民眾,對付鬼怪。此刻正是茨木童子威脅之時,那頭卻想著往降魔眾摻沙子,光是人事變動,都要耗費降魔眾不少精力,如何能有效組織對茨木童子的搜尋和反擊?這怪物是衝著我們來的……人麵樹事件對我們衝擊巨大,原本就是茨木的謀劃,這怪物奸猾兇殘,正等著我們露出破綻,好重演一年前的舊事。”


    這種困局,交給吳穹倒是不難解決,不過降魔眾這一方受了太多束縛,許多非常規手段都不能用。


    定一忽然起身,朝著吳穹跪倒下來,其他人都露出驚訝之色。


    砰的一聲,定一重重磕下頭來。


    “求鬼手先生出手相助!這是我們破局的唯一出路!”他重重磕下三個響頭。


    吳穹不吃這一套,不過他也沒有拒絕。


    “琉璃小姐打算如何破局?”吳穹低頭看向定一和尚,旁側的朱雀霧紗和犬屋敷涼迅速的將和尚扶了起來,定一麵色有些蒼白,朝吳穹微微一笑。


    “主導此事的是警視廳最高長官之一的加藤警視監,我們打算假扮茨木童子對他發動襲擊,讓那些高層直麵鬼怪,心生恐懼……”這話也是琉璃的原話,“隻有明了敵人的可怕,才會理解降魔眾的重要性。這不是他們能隨意指手畫腳的戰場。”


    吳穹沒有說話,旁邊第一次聽聞計劃的朱雀霧紗和萬丈隼人都露出疑惑神色。


    “你們不怕適得其反?讓那位警監過度恐懼,讓他堅定信心的要掌控降魔眾?”


    “如果他態度過於強硬,那我們隻能以拆散降魔眾最為最後威脅手段。”


    對方無法在短時間內湊齊真正有戰鬥力的隊伍,這才是最致命的,所以才隻能用鳩占鵲巢的辦法來架空總指揮。


    “既然要請我幫忙,你們有沒有實際一點的誠意?”


    鬼手先生也許會響應委托,卻不會因為幾個磕頭就去做招惹一身腥臊的事。


    定一微微抬起頭,將琉璃交待給他的條件說了出來。


    “你會得到一直以來尋找的答案。”


    吃到歡暢的無牙忽然愣住,躲藏在內兜的怨靈娃娃也微微震顫了起來。


    神色平靜的吳穹微微皺眉,瞧不出是憤怒還是淡然:“你們在監視我?”


    定一茫然的搖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琉璃的交待到底是什麽意思,這仿佛是某種暗語,隻有吳穹能聽懂。


    他迴到暗木村的行動,一直處於降魔眾的監視之下。


    而且對方甚至知道他在尋找什麽秘密,並且已經掌握了這個秘密,這就值得玩味了。


    除了吳穹,連定一都是一頭霧水。


    他嘴角微微上揚:“有趣……”


    “這件事恐怕並不單純。”明小婉嗅出了一絲異常的味道,無論是定一和尚的委托,還是鬼手的秘密,都不太對勁。


    吳穹仿佛對明小婉的話置若罔聞,微微點頭道:“我答應……”


    定一和尚怎麽都沒想到,琉璃交代下的這個莫名其妙的條件,竟然硬生生打動了態度強硬的鬼手先生,旁邊的幾位也都露出喜色,若是能真的逼迫加藤放棄,降魔眾諸人都會對鬼手先生感恩戴德。


    “等吃過這頓飯,請鬼手先生和我們一起迴降魔眾的秘密基地。”


    昏暗的辦公室。


    長穀川琉璃麵帶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您的安排……我已經吩咐定一去做了……隻是……這件事情交給我們自己就可以辦到,隻是假借鬼魂幻化成茨木童子的樣貌進行恐嚇而已,根本不需要借助鬼手的力量。”


    琉璃一方麵是疑惑計劃的合理性,另一方麵,她對於鬼手並不信任,她不讚同將如此重要的行動交付給一個外人來做。


    “我得確保這個計劃做夠隱蔽才行。”長穀川英明目光幽深的說道,“內部有些人,不值得完全信任,再說……事情交給外人來做,你也少了許多清理手尾的麻煩。”


    長穀川琉璃欲言又止,望著自己的父親露出倦怠的神色,終究隻能無奈點頭。


    三日之後。淩晨一點。


    加藤坐在自己的專車之內,一臉疲倦的仰躺在寬敞的座椅下,車子停在亮著紅燈的十字路口,司機微微迴過頭:“先生,今晚迴老地方?”


    加藤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朝著司機點點頭。


    通行綠燈亮起,車子緩緩啟動,轉入無人的街道,穿過數條街口,來到了某個豪宅區的邊緣,車燈閃爍,緩緩駛入。


    轉動鑰匙,推開房門,穿著性感睡衣,濃妝豔抹的女人從黑暗中如貓一般鑽出來,一把摟住神態疲憊的加藤,她親昵的摩擦著加藤的胸膛,火紅的唇印留在這個老男人的脖頸上。


    已經困乏到了極點的加藤微微閉目,將眼前的女人推開:“親愛的,我打算洗澡睡覺。”


    為了在降魔眾裏頭安插自己的人手,加藤可謂是操碎了心,忙碌一天也沒了別的心思,女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收斂了媚態,恭順的朝浴室走了過去。


    “我去給你準備水……”


    加藤微微點頭,躺倒在沙發上閉目冥神。


    忽然間,緊閉的房門發出吱呀的聲音,竟然被晚風吹開了,加藤恍惚間睜開眼睛,房門之外是幽深的夜色,風裏藏著涼意,房門微微的晃動著。


    奇怪,明明自己關緊了房門的,浴室門映出女人姣好的身形,加藤緩緩起身。


    “砰”的一聲,洞開的門扉又在毫無外力推動的情況下猛然緊閉。


    加藤瞪大眼睛。


    一個久已失蹤的人出現在他麵前,目光陰冷的看著他。


    “加藤先生……長穀川家宗讓我像您問好。”眼前之人一步就掠在到了加藤麵前,抬手扼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都托舉了起來,加藤甚至來不及唿救,他脖子脹紅,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不住掙紮,滿眼惶恐。


    在浴室裏的女人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哢嚓”一聲,加藤的脖子被擰斷,鮮血順著嘴角湧淌,女人還來不及尖叫,殺死加藤的萬丈青哉直接將屍體扔到一旁,直接跨步到女人麵前,以同樣的手法折斷了她的脖子。


    屍體緩緩軟倒。


    朦朧夜色中,幻化成茨木童子的明小婉遙遙的靠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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