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頻繁使用鬼手的緣故,情緒變得暴躁了許多,看見沿途孩子們的笑臉,我竟然生出要將他們的臉撕成兩半,聽任血液在半空中飛濺的想法,這實在很可怕,總之,腦子裏時常浮現詭譎兇狠的殺戮念頭,讓我很不適應。”


    “大概是和那些兇神惡煞打了太多的交道,凝視深淵太久……晚上似乎也睡的不太舒服,老是做噩夢夢到以前的事,我十歲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可這幾日頻繁夢見自己十歲那年在林子穿梭,似乎在疲於奔命,逃跑。噩夢和心中偶然生出的惡念似乎有所關聯,不過我暫時沒什麽頭緒……”


    日記上沒有標注日期,吳穹略有疑惑的翻了過去,結果卻……


    “恭喜宿主找到任務隱藏物品【鬼手先生的日記本】,後續日記內容,隨任務完成階段解鎖,敬請期待。”


    又來這出?吳穹微微皺眉,頁麵上直接浮現敬請期待四個大漢字,往後全部是空白紙張。


    十年前,鬼手先生停止了更新檔案,最後變成了如同幽靈一般的存在,隻會應召與委托者半夜焚燒的委托書。而讓他停止更新檔案的最終事件……卻來自他本人。


    有趣……吳穹微微露出笑意。


    路燈底下,栗木朝著身邊的藤原認真指向前麵來迴距離不超過五十米的路段。


    “掘江京子就是在這裏消失的……監控死角!”栗木皺著眉頭,這附近,他已經來來迴迴的調查過許多次了,“這是一段封閉的道路,兩邊都是圍牆,沒有慘唿,沒有目擊,甚至沒有腳印,什麽都沒有,那個女孩子,就像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神隱……”藤原幾乎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栗木無奈歎息,此刻他反倒希望是神隱,那至少還有個交待:“也許吧……我現在恐怕真的隻能指望那位將掘江京子藏起來的神明大人,發發善心,將她放出來了。”


    兩人臉上浮現無奈苦笑。


    “我請你去酒居怎麽樣?”藤原拍打著栗木的肩膀,像是要將他心中的鬱結全部拍掉一般。


    栗木苦笑著點頭。


    封閉而昏暗的房間裏,康夫神情無比緊張的看著眼前瓷娃娃般的獨眼少女。


    此時的獨眼少女端詳著眼前的肋骨,神色幽冷,不知在思考著什麽。


    “你是說……那位鬼手先生,消滅了作祟的骨女?”她忽然抬眼看向康夫,冰冷的眼神裏充斥著難言的壓迫感,康夫哆哆嗦嗦的點頭。


    “沒有鬼手先生,我和小惠還有小惠的媽媽……不……連周圍的這些人,都會……”迴想起之前的一切,康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不敢細想,如果沒有鬼手先生,自己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她微微躬下身子,盯著康夫躲閃的眼神,眼神淡漠的看不出情感的波動,片刻之後露出微笑。


    這微笑,卻讓康夫感覺瘮得慌。


    門被推開,忽然有人走進房間朝著少女耳語了幾句,她眉頭微微跳動,冰冷的麵孔沒有多少情緒變化,朝著身後的人微微點頭。


    “骨女是你的媽媽,我想……你不需要這段痛苦的記憶,對嗎?”她抬眼看著康夫。


    令人驚異的是,盡管康夫看向少女的眼睛裏充斥著畏懼,他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希望記得……雖然這段記憶很痛苦,但是我必須要記得鬼手先生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希望能報答他。”


    少女眉頭微微一皺,她瞥了康夫一眼,嘴角揚起冷笑。


    推門而出,一個穿著黑色劍道服的年輕人移步進來,他朝著少女點頭致意。黑衣年輕武士的手中端著一個小玻璃杯,裏麵蕩漾泡沫外翻,冒著瑩澤綠光的水。


    這是為康夫準備的“忘川水”,無論他願不願意喝下去,遭遇骨女的記憶都不允許存留下來。


    門外,定一和尚和公子哥涼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懊喪。


    “看來……我們的新人並沒有完成任務。”少女盯著能召喚式神犬神的公子哥,後者臉上的慵懶之色化為了無奈。


    “不過這也沒什麽……”她的視線穿透夜色,落入晦暗天空,“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公子哥對少女的話有些驚訝,畢竟他加入組織的時間不長。


    “這位鬼手先生,不止一次的在我剛剛監控到鬼魂作祟的那一刻,就消滅了他們。”少女語調平緩,聲音清脆,落在公子哥耳朵裏卻如同驚雷。


    “鬼手?”連定一和尚都有些壓製不住心中浮動的禪念。


    “我還以為他隻是個傳說呢……”


    少女招唿著其他人收隊。


    “老實說……他這算不算搶我們的活?”公子哥露出嬉笑顏色,抬眼張望定一,後者微微搖首。


    “阿彌陀佛……”和尚沒有表態,不過他的表情似乎彰顯著他對於鬼手沒有敵意。


    “真要說……反倒是我們降魔眾搶了他的活……”少女忽然開口說道。


    “人家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在處理作祟之物了。”


    少女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隻是淡淡的朝兩人說道:“你們也收隊吧。”


    酒居之內,栗木正打著嗝,滿臉通紅的捏著酒杯,拍打著藤原的肩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藤原麵帶微笑,他朝著酒居老板的老頭瞥了一眼,後者會意的走開。


    “案子破不了……確實讓人煩惱……”藤原跟著栗木一起唉聲歎氣,後者點頭。


    “不過比起你這個,我覺得查到一半讓人擼下來更難受!”藤原撇了撇嘴。


    “不……我覺得還好。”栗木一唿一吸之間都帶著酒氣,整個人說話舌頭打結,“案子沒破,責任是自己的……案子查到一半擼下來,說明有人接手了唄……”


    藤原微微點頭:“看來栗木前輩也碰到過我這種情況?”


    栗木微微打了個酒嗝,忽然眼神怪異的看向藤原,露出笑意:“嗝!你小子……兜了這麽大圈子,就想套我話……是不是?”


    藤原微微一怔,他沒想到栗木都醉成這樣了,還留著一份警惕,不愧是積年的老油條,看來即便是灌醉,也沒法套話了。


    “嘿嘿……不過你小子這麽好奇,東問西問,遲早會惹事,為了答謝你這一頓……也為了你這聲前輩,我幹脆跟你挑明……省得你東想西想。”


    藤原微微愣神。


    “我曾經碰到過一件很古怪的案子,案件的細節,我現在想不起來了,你別笑,真的,也是臨時有人接手,就是一年前,我現在唯一能迴憶的,就是案子很奇怪。其實,腦子不笨的人多少能想清楚這一點,案子不同尋常,所以上頭組織同樣不尋常的人來負責解決。連帶著我們這些普通調查者的記憶,恐怕都被消除了,但是我能理解……”


    “無知有無知的好處,傻小子……”栗木嘿嘿一笑,又是一杯啤酒下肚,再次打了個酒嗝。


    “你其實不用管這麽多……你知道為什麽?”


    “因為他們肯定會來找你。”


    身後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藤原微微皺眉,不知不覺之間,他身後竟然圍攏了幾個穿著黑色劍道服的人,麵色冷峻的盯著他,酒居老板眼見這幾個人來者不善,剛要大聲唿喊逃命,身後突然閃現人影,一個手刀將他打暈過去。


    看起來,這些人並非出來喝酒的劍道館弟子,藤原沒有多說,他也不是第一次遭遇暴徒合圍,走多了夜路,總有撞黑的時候,不動聲色的起身捏住酒瓶子,圍攏他的人忽然讓開。


    藤原眉頭深皺,麵色凝重的注視著他們。


    “你看……”有所察覺的栗木反倒露出微笑,他露出坦然的眼神,似醉非醉的拉扯著劍拔弩張的藤原,“我說的……他們來了,沒騙你吧……坐下吧……”


    獨眼少女從分開的人群裏緩緩靠近藤原,她的身後還跟著那個公子哥。


    “藤原警部……”少女麵無表情,語調卻保持著禮貌和客氣,“越前進次死亡事件,涉及不便公開的秘密,同為一個係統的公職人員,我們需要您的配合。”


    端著綠色怪異液體的人緩緩朝藤原靠近。


    “可笑……別告訴我你們是警視廳的人……我需要你們的證件證明!”藤原沒有露出放鬆的神色,眼神反而變得異常警惕。


    “那個小和尚不是有辦法消除普通人的記憶嗎?何必這麽麻煩?”公子哥沒有理會藤原的反應,反倒麵色無奈的看向少女,“而且……這種小事,還需要你親自出馬?”


    她隻是帶著公子哥這個新進成員來熟悉處理事件的流程罷了,不過少女沒有明說,她一直注視著藤原,抬手指向玻璃杯,朝後者做出“請”的手勢。


    “你們這是……侵犯公民的權利!”藤原眼中有些怒意。


    一旁的栗木還拉扯著他:“別激動啊……大家都是公事公辦,你小子也一把年紀了,這麽楞怎麽升遷?”


    藤原的怒意越發明顯。


    “正是因為處於對您的尊重,我們才過來請您喝下這杯忘川水。”少女的表情沒有多少波動,隻是她的語調依然保持著誠懇和客氣之意。


    話音剛落,藤原身旁的人忽然靠近,一左一右,出手如鐵鉗一般的夾住了藤原的手。身經百戰,自詡強壯的藤原,竟然掙紮不脫,他脹紅著臉,朝少女怒目而視,額角和手臂青筋暴起,卻被人死死按壓。


    忽然間,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頭發,刺痛難忍,他不得不抬頭。


    旁邊的公子哥忽然覺得自己這邊的做法有些過分,不過此刻對方這麽不配合,似乎又有些無可奈何,欲言又止的砸吧著嘴,他眼睜睜的瞧著少女接過玻璃杯,緩緩靠近藤原。


    “抱歉……公事公辦。”少女僅剩的一隻眼睛裏閃過些許不忍之色,不過她隨即恢複了堅定,綠色的忘川之水灌入藤原嘴裏,後者被嗆得不住咳嗽,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讓他不能吐出來。


    公子哥別過了臉,這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工作不太一樣。


    玻璃杯跌落在地,破碎作響,灌下了忘川水的藤原被打暈,少女微微的歎了口氣。


    “羊圈之中的羔羊,不必知曉叢林的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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