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遠處和王潛龍以及唐雲霄低聲交談的吳穹,任子文的臉色越發難看。


    我和他的差距,不在技巧上,而在靈感上。


    他眼神幽微的盯著吳穹,他覺得,若是沒有眼前這個男人,此刻的榮耀和讚美,應當屬於自己。


    眼前的一切變得索然無味,任子文的心中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


    我必須要超過他,拿出更棒的作品才行,可是我欠缺震撼人心的靈感。


    “親愛的……你……你今晚究竟是怎麽了?”旁邊的女伴輕撫著他的額頭,細密的汗珠入手冰涼。


    “我有些累了……”他微笑著看向自己的女友,“小瑩,我打算提前迴家,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小瑩聽著任子文的語調,有些羞赧的點了點頭:“都聽你的。”


    他緩緩起身,朝著周圍的友人告別,隨後又走到王潛龍身邊,以身體不適為由請辭。


    王潛龍禮貌的點頭示意:“迴去注意安全……”


    任子文饒有深意的瞥了吳穹一眼,他發現後者同樣眼神冰冷的盯著自己。


    牽著小瑩的手,任子文迴到了車上。


    “子文……”小瑩的臉上遍布著紅暈,“咱們是迴你的公寓還是找個……”


    任子文沒有說話,一路上,他車開得很快,從主路上一路狂飆,忽然轉入了偏僻的岔路,朝著郊外的方向跑去。


    “咱們不是要……迴去嗎?”小瑩有些訝異的看向任子文。


    車子轉入林中小道,任子文忽然用冰冷的眼神轉頭看向小瑩。


    她忽然有些慌亂,在幽暗月光的映照下,一棟林間小屋的輪廓緩緩引入眼簾。


    “這裏……是我拍攝第一部片子的地方……”任子文緊繃的臉緩緩的顯露笑意,他溫柔的看了看小瑩一眼,“這裏也給我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靈感……”


    小瑩微微點頭,不知怎的,從車子開入林間岔路之後,不安感就一直在蔓延,此刻任子文溫柔的訴說著自己的目的,這才讓她稍稍寬下心。


    “所以我想迴來看看……”說話間,任子文目視著昏黑的木屋,眼睛裏一點點的透出興奮的光澤。


    冷風吹開了它狹窄的木門,車子的引擎聲在林間漸漸消散,輕柔的腳步聲遁入了狹窄的黑暗空間中,一切歸於沉寂。


    ……


    而此刻的吳穹,已經和明小婉、無牙到達了任務世界。


    抽屜裏的任務世界準入物,是一封委托書。


    冷清的街道往來著形形色色的人,五光十色的招牌底下站著濃妝豔抹的女人,遊蕩著滿是紋身的男人,不遠處跌跌撞撞的醉鬼扶著路燈杆子在不停的嘔吐,黑暗角落裏,似乎能聽到叫罵聲和被毆打者的求饒聲。


    霓虹燈管纏繞成一隻扭曲的手,散發著慵懶的光,照耀著底下“鬼手偵探社”五個大字。


    這一次的出場,係統還貼心的為吳穹準備了旁白。


    “一個擁有著鬼怪之手的無名男人,在城市的邊緣角落開設了一家偵探社,隻接受那些最異乎尋常的委托,狩獵著整個城市的“怪談”……”


    明小婉藏在怨靈娃娃裏,從內兜裏鑽出來,打量著偵探社的周遭:“這裏是紅燈區……”


    無牙再次附身於一隻肥碩的老鼠身上,爪牙尖利。


    “這個男人行蹤神秘,大多數人隻對他那雙陰冷的眼眸有印象,他如同行走在夜間的幽靈,身邊總帶著一隻老鼠和一個布娃娃。到最後,這個狩獵‘怪談’的男人……也變成了這個城市的‘怪談’。”


    無牙盯著傳來旁白聲的虛空,感覺說不出的古怪。


    就好像故事中的人發覺自己身在故事中一樣。


    書桌上的咖啡還是溫熱的,書架和書桌外加便攜式的躺椅讓空間擁擠的幾乎沒法立足,空氣中蕩漾著微弱的發黴的氣味,吳穹端坐在辦公椅上,拆開了委托書的信封。


    “我叫越前康夫,請問您是無名的鬼手先生嗎?最近我碰到了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我已死的母親,似乎變成了某種怪物……她還……”


    “殺死了我的父親。”


    “請您一定要幫幫我,我很害怕!我現在寄居在姑姑家,地址是……”


    桌上堆疊著的報紙顯示了三天前的一樁離奇命案。


    一個中年喪偶的男人,被一根斷裂的肋骨刺穿了喉嚨,而這根肋骨來自於他三年前因病逝世的妻子。案子引發了不小的轟動,警視廳的人甚至打開了逝世妻子的棺材,結果令人訝異。


    屍體不翼而飛,空棺材裏隻剩下一件豔色的和服。


    吳穹穿著黑色的風衣,帶著黑色的禮帽,懷中藏著怨靈娃娃,身後跟著一隻略小於家貓的碩鼠,站立在陰冷的牆根下,隻露出略有些陰冷的眼睛,按動門鈴。


    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輕輕打開門,露出一條縫隙,她狐疑的望著吳穹,略有戒備。


    “我來找……越前康夫。”吳穹的語調有些低沉,女人微微皺眉,正要關門,身後卻傳來凳子挪動的聲音,隨後是急促的腳步聲。


    女人匆忙迴頭,一個摸約十二歲的瘦小男孩探出頭來,驚喜的看向吳穹:“鬼……鬼手先生?”


    吳穹微笑著點頭,女人有些著慌,越前康夫已經搶先一步推開了房門,迎接著吳穹朝裏走,女人無法拒絕,隻好皺著低聲說道:“警視廳的人也在我家……”


    茶幾前端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男人。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身形壯碩,年輕人留著一頭短卷發,長著一張稚嫩的娃娃臉。他們都是警署的人。


    年輕人見到康夫將吳穹引了進來,神色有些惱火:“小朋友……我們正在進行問詢,你怎麽能將其他人放進來?”


    中年人朝著年輕人擺擺手。


    “這位先生,請不要進來打擾搜查。”他抬眼看著吳穹,眼神略有冷硬。


    將吳穹領進來的康夫有些露怯,他小心翼翼的張望著眼前的兩人,有些不知所措。


    吳穹微微一笑。


    “你們繼續……”他既沒有要打擾的意思,也沒有“知趣”的選擇離開。


    年輕人緩緩站起身,怒目橫眉:“我們現在正在調查一起十分惡劣的殺人案件,無關人員請迴避!”


    對方嚴厲的神情,嚇得一旁的康夫瑟瑟發抖。


    “別嚇著小孩子。”吳穹微微一笑,“收斂不住怒氣的人,容易碰黴運。”


    年輕人冷哼一聲,正要發作,吳穹撇了撇嘴,抬手指了指旁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年輕人身旁放置在架子上的花盆忽然毫無緣由的傾倒下來,直接砸向了年輕人的鞋頭上,後者微微露出驚駭的神色,啪嚓一聲,翻滾的泥土濺落腳邊,他差點就被花盆砸中了腳。


    漂浮在架子旁邊的明小婉晃晃悠悠的迴到了怨靈娃娃身上。


    年輕人有些尷尬,想要發怒,卻又不知該朝哪裏咆哮,眼前的人剛說了自己要倒黴,結果花盆就毫無征兆的掉下來砸腳了,實在是詭異莫名。


    中年人也忍不住抬眼看向吳穹,剛剛的情狀讓他也感覺異常奇怪,忽然間,他瞧見了對方那隻灰白色的右手,微微震動。


    “閣下是什麽人?”中年人眯縫著眼睛。


    “他是……他是鬼手先生!”康夫有些緊張的解釋道。


    鬼手先生?年輕人眉頭微皺,那是什麽東西?他很是疑惑,望著吳穹溫和中暗藏冰冷的眼神,他竟然沒來由的有些驚慌。


    中年人忽然鄭重的站起身,他打量著吳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


    早在自己還是新手的時候,就曾經聽聞前輩說過“鬼手”的傳說,這個謎一樣的偵探,這個狩獵都市怪談的男人,本身就是個活著的都市怪談,那些隱藏在幽暗角落的危險和詭譎,隻有他才能解決。


    “您真的是……鬼手先生?”中年人聽說過鬼手的傳說,眼前之人的狀態和故事裏的那個人無比的契合。


    吳穹不知道自己在進入任務世界之前,係統究竟怎麽設定了自己的人物,總之,此時此刻,自己就是如假包換的鬼手先生,童叟無欺。


    中年人看向吳穹的神色越發疑惑。


    傳說這個男人的鬼手,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想要將委托寄給他,需要在午夜寫下自己的委托書,然後燃燒殆盡,當委托書徹底燒成灰燼,第二天,鬼手先生就有可能登門到訪。


    忽然間,無牙從吳穹的旁側竄出來,一旁的康夫下意識的躲閃,年輕警察更是嚇得麵如土色,眼見老鼠的出現,中年人終於篤定了他的身份。


    “管你是什麽鬼手神手!”年輕人一半害怕一半惱怒,朝著吳穹咆哮出聲,“總之!不準幹擾搜查,還有!趕緊將這隻老鼠帶出去!”


    “住口!”神色冷硬的中年人忽然露出嚴厲的表情:“鬆田!快住口!”


    他曾經清楚的記得那位前輩的話,對方有幸遇見過鬼手先生,並且在對方的幫助下圓滿的解決了事件,他告誡當時還是新手的中年男人,如果碰到了鬼手先生,一定要對他無比恭敬,因為對方是這個城市真正的守護神。


    年輕人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自己的長官,後者有些恭順的看向吳穹:“實在是抱歉,鬆田不清楚您的身份……我也沒認出您來,請您不要介意,我們的搜查,您可以隨便旁觀。”


    年輕人朝著長官露出驚駭的表情,後者強行押著他跪倒下來,要讓他給吳穹道歉謝罪。


    吳穹神色淡然的走向中年人,輕輕的托舉著他下壓的手臂,年輕人懸在半空中,不敢掙紮。


    “道歉就不必了,你們繼續……我旁聽。當然,如果能複述一遍來龍去脈更好不過。”


    中年人有些激動的點點頭,他鬆開了年輕人,後者也不敢再多說造次,隻是他眼中的疑惑和憤怒之色交織在一起,臉色異常複雜。


    “感謝您能過來!”康夫激動的看向吳穹,後者微微一笑。


    康夫有些緊張的環視著眾人,繼續著之前被吳穹進入打斷的敘述。


    那晚,康夫做了個噩夢。


    他夢見早已死去的母親,穿著紅色的和服,麵容慘白,神色冰冷的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她的身形有些消瘦,她的眼眶是空洞的,她走起路來,身子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響,她望著自己,然後緩緩的靠近,腳板摩擦著榻榻米發出細碎的聲響,康夫驚呆了,他看見母親纖細的手指一點點朝自己攏過來,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那觸感……


    冰冷刺骨。


    被嚇醒之後,他聽到了應酬歸來的父親,正在粗暴的敲打著房門,害怕醉酒的父親朝自己發脾氣,康夫趕緊衝出去正要給父親開門,可等自己剛走到玄關。


    木門被推開,父親側著身子,仿佛被人攙扶著一般,歪扭著走了進來,他滿身酒氣,嘴裏細密的說著什麽,不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與人交談。


    他對著房間裏的暗色,朝著旁側說著話,還抬手撫摸著旁側。


    可康夫看到父親的身邊,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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