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嶽一倩可沒見過這麽醜怪的人臉,當場就被嚇得臉色煞白,連連倒退。


    吳穹倒是見怪不怪,隻是對方這一身實在是太臭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地洞裏的人老老實實的鑽了出來。


    看起來它像是在煤礦坑裏打滾的猴子,又矮又小,渾身長毛,髒兮兮黑乎乎。


    “你和你弟弟去拜大仙。”吳穹將手裏剩下的香交給一旁瑟瑟發抖的嶽一倩,“拜完大仙趕緊迴去。”


    嶽一倩不敢看地洞裏鑽出來的“黑毛猴子”,隻是緊張的看著吳穹:“那你呢?”


    “我?”吳穹朝著嶽一倩微微一笑,“我自然是陪這小東西隨意聊一會。”


    嶽一倩吞咽著口水,半晌沒說話,她接過吳穹手裏的香和打火機,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地洞裏鑽出來的怪物,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種似人非人的玩意,感覺這地洞裏鑽出來的東西像是還沒進化完全的人猿。


    “記住別跟人說你看到了這玩意。”臨了吳穹還不忘交待讓嶽一倩保密。


    她小心翼翼點頭,趕緊迴到弟弟身邊,拉著弟弟朝赤鱗大仙的雕像磕了好幾個頭祈求妹妹平安,之後便匆忙走了。


    她弟弟倒是沒有對姐姐看到的東西好奇,隻是有些責怪姐姐一直在神像後邊拖時間。吳穹估摸著嶽一倩晚上又該睡不著了,禁不住微笑起來。


    黑毛小怪物瑟瑟發抖,吳穹讓它抬起頭。


    小怪物的毛臉看起來到不像是猴子,將臉上的泥灰擦掉,露出來的是人類小孩的臉,唯一的異常之處,就是他的那對大板牙,如同老鼠一般生長了出來,扣在嘴唇上。


    “看著我幹什麽……”吳穹忽然開口,將黑毛小怪物嚇了一跳,“自我介紹啊……”


    它抬起頭,慌慌張張,半晌才反應過來。


    “我我我……我在這裏待了兩百多年,從來沒害過人,連莊稼都沒糟蹋過,求您饒命啊……”


    “你這自我介紹的格式不對。”吳穹冷笑一聲,“你是……老鼠成了精?”


    能活兩百歲的老鼠,不是精怪是什麽。


    不過吳穹是第一次見到活的這麽憋屈的妖怪,甚至連人形都沒有完全變化,小說電視劇裏可不是這麽來的,成了精的妖怪,不說占山為王騰雲駕霧,隱匿人間逍遙快活應該是沒問題的。可眼前這貨,一身灰毛,營養不良,龜縮地洞,完全沒有妖怪的架勢。


    “我……”對方有些尷尬,苦笑著迴應道,“我勉強算是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鼠成了精,居然還是躺在地洞裏,整日不見天日,食物都是偷來的。


    “你們不該吃人修煉麽?”吳穹覺得這怪物有些意思,一時間連惡臭難當都忍受了下來。


    “不不不!不敢吃人!不敢吃人的!”他直接跪倒下來,朝著吳穹搗蒜一般的磕頭,“饒命!饒命啊!”


    果然是“膽小如鼠”,見對方完全沒有反抗的意願,一味求饒,吳穹覺得有些興味闌珊。


    “嗯……兩百年……”吳穹盯著他,“那當年的鼠患,豈不是也有你的一份?”


    “沒有沒有!”他立刻大聲辯白起來,“我……我當時連牙都沒長齊,可……可沒本事鬧騰。”


    “是不是還有別的像你一樣能口吐人言,不人不鼠的怪物?”


    “他們……”鼠人似乎迴想起了某些極其可怕的迴憶,“他們都死了……”


    被蛇群吃掉了?看樣子似乎又沒那麽簡單。


    吳穹注視著身後的石像,迴頭盯著鼠人猥瑣的毛臉:“那些山裏的蛇把你的兄弟姐妹都吃掉了是不是?”


    “不不不……”吳穹的話似乎將這隻不人不鼠的怪物帶入了恐懼的深淵,他極力否認著,“比吃掉我們更兇狠更殘忍……”


    “真正殺死所有人的……是那條赤鱗大仙給我們下的詛咒!所有老鼠都沒逃脫。”他吸了口涼氣。


    詛咒……吳穹饒有興味的看著鼠人怪物因恐懼而糾結畏縮的臉。


    什麽樣的詛咒,能讓這種不人不獸不妖的怪物們死的隻剩下一個?


    更有意思的是,既然是滅族亡種的詛咒,為什麽眼前這鼠人活下來了?


    “是什麽樣的詛咒?”


    鼠人搖了搖頭,那個時候,他還太小,根本無法理解。


    “那些和我一起鑽進地道的老鼠,我看著他們……”鼠人吞咽著口水,迴憶這些可怕的細節讓他如驚慌失措的人類一般喘息不已,“他們的腦子裏……”


    “鑽出蟲子來……”鼠人慌亂的在臉上比劃著,“耳朵裏……鼻孔裏……嘴巴裏……眼孔裏……軟踏踏的蟲子爬出來,啃咬他們的臉。”


    吳穹微微皺緊眉頭。


    先是聽到和度假村施工有關的靈異事件,隨後是公路上遭遇群蛇過道,再就是碰到鎮上小孩生怪病的奇特事件,最後是破廟裏遭遇不人不獸的怪物,和自己講述族群滅亡的詛咒。


    毫無疑問,所謂的赤鱗大仙就是串聯這些異聞詭事的關鍵。


    吳穹轉過身去,鼠人在身後央求著他放過自己,卻不知道吳穹早就不理會他了。


    此刻的吳穹轉眼默默注視著赤鱗大仙蒙塵多年的石像,麵色凝重。


    連老鼠都能在這小廟裏打洞,看來這位大仙的本事也不怎麽樣,連自己的家廟都看護不住,或者說,它根本就不在乎活人們給它立的這座廟。


    吳穹掏出寒光閃閃的鋒刃,輕輕的在石像上刻畫開一道口子。


    身後的鼠人目瞪口呆的瞧著吳穹怪異且驚人的舉動。


    “它若是真有靈,應當馬上就要報複我才對。”吳穹目光灼灼的盯著石像上的劃痕。


    鼠人望著吳穹的表情有些怕。


    不過並沒有異常出現,吳穹搖頭,感覺自己似乎浪費了時間。


    “許多人因它而出事……”吳穹轉頭看著鼠人。


    出乎意料的是,龜縮洞中的鼠人似乎對鎮上發生的怪事很了解。


    “你是說……”鼠人的目光十分小心,“那些出事的外來人?”


    吳穹側過頭:“告訴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我是來找答案的。”


    鼠人小心翼翼的點點頭,他希望能討好吳穹。


    “他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鼠人迴憶起自己在廟裏所見的一切,“不過那些出事的人並非得罪了赤鱗大仙,而是得罪了……它們。”


    鼠人的指頭戳了戳赤鱗大仙身前的另外三座長蛇雕像,那些拱衛在大仙身邊的蛇將。


    “那個什麽赤鱗大仙,我隻是在小時候聽聞它吞吃了我們的大鼠王,之後給鼠群下咒,餘下的兩百年裏,我從沒見過它現身顯靈。可這三條蛇,卻幾乎將我們部族吃了個幹淨,他們一個賽一個的狠厲,我親眼見到我的兄弟姐妹被它們吞吃進肚,我現在還能想起來它們在大蛇的肚子裏掙紮叫喊的聲音,腦子裏全是他們一點點被消化的畫麵。當時我若是跑的慢一些,恐怕也要葬身蛇腹了。”


    鼠人打了個哆嗦:“這之後兩百年,每次我在鎮上偷東西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這些大蛇的氣息,就在鎮子上發散。”


    它再次戳了戳三座蛇雕像,然後麵色慌張的搖搖頭:“每次我都是繞著走的,寧願餓肚子……”


    “前些日子……”鼠人認真的說道,“一個老板模樣的人帶著一個道士進廟裏做法事,還有幾個施工隊的人跑過來,直接朝著石像磕頭求饒……我躲在地底下,偷看到了。他們好像是施工的時候惹到了那三條大蛇,也可能隻是招惹了其中一條,總之有人死了,有人不見了,有人還病了……”


    “病?”這個細節是吳穹之前未曾聽聞的。


    “我看到上麵的人說,施工隊停了以後,有做工的人迴去發病了,臥床不起,所以有些施工隊的人也跟著來磕頭,想把邪神請走,求饒保命。”


    所以……度假村工程不是叨擾了傳說中的赤鱗大仙,而是招惹了它手底下的三隻蛇怪。


    “他們得的其實不是病……”


    “而是……詛咒。”


    “這三條蛇都會詛咒的邪法,赤鱗傳給它們的。那些人不是病了……而是中了和我們一樣的詛咒。”


    正在鼠人打算細說下去的時候,他的臉色忽然微微變化起來。


    吳穹也聽到了身後輕微的動靜。


    腳步聲。


    緩緩靠近的腳步聲,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可吳穹迴頭,視線穿過小廟的門洞,在起伏的雜草之間和婆娑的樹影之下,破碎的舊石板路上不見半個人影。


    “是……它們的氣息。它們怎麽會過來?”鼠人哆嗦著朝地洞裏去了,吳穹沒有阻攔它。


    那種感覺又來了……


    在出租車上的那種惡寒感重新縈繞心頭,空氣變得陰冷而濕潤,吳穹目視著空無一物的黑暗,他分明感覺到對麵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這腳步聲就是明證。


    冷風吹拂進了廟門,落葉飄灑在小廟的石像上,吳穹緩緩的後退。


    連微光手電筒的光亮也照射不到對方的存在。


    腳步聲停住。


    “離開……這裏……”虛空中傳來微弱的唿喚聲,從身前飄然而至,“或者……死。”


    吳穹退到了赤鱗大仙的石像前,他捏緊了手術刀。


    鼠人躲在地洞裏抱著腦袋不住發抖,吳穹忽然發覺身後的石像似乎動了動。


    像是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蹭著自己的後背,匆忙迴頭,身後是一條通體黢黑的大蛇石像,它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盤繞著似乎要迎擊自己的獵物,張開大口,露出不屬於蛇類的猙獰獠牙。


    似乎之前的感覺都是幻覺。


    “離開……這裏……”虛空中再次傳來唿喚,這一次,沙啞的聲線變得陰狠。


    吳穹冷笑一聲,他轉過頭去注視著石像。


    “離開……”唿喚聲轉為了咆哮,那個虛空中的聲音似乎不耐煩了。


    忽然間堅硬的大蛇石像轉動著蛇頭,朝著赤鱗大仙石像的身後轉了過去。


    那個方向是地洞。


    緊接著,地洞裏的鼠人開始撕心裂肺的尖叫,底下發出滑動和傾倒的聲音,鼠人似乎碰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瘋狂逃竄,而那個看不見的東西,緊追不舍。


    它不是在警告吳穹。


    從頭到尾,這位無形闖入者都是在警告那隻老鼠。


    讓它趕緊滾出破廟。


    鼠人開始痛苦的尖叫起來,它似乎被什麽東西抓住了,也許正在被吞服下肚,亡命的嘶吼聲變得沉悶。


    終日躲藏,還是難逃盤中餐的命運。


    吳穹注視著三座石像。


    他忽然動作,手上的刀刃閃著生寒的光芒刺入了蛇雕像的身體裏。


    沾滿灰塵的石頭流出了殷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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