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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男子最後一句話消失在強烈的尖嘯音中,道人隻勉強讀出了那四個字的口型。他忽然覺得身心俱疲,仿佛亙古以來所有的時間此刻都壓在了他的的背上。


    那個男子最後的眼神像是一對鉤子,正竭力把道人的魂魄勾出來。周問鶴身邊的時間和空間變成了一鍋粥,東南西北,過去未來,都被攪拌在了一起,沒有上,沒有下,沒有前,沒有後,一切都在扭曲地旋轉著,道人覺得仿佛隻要再維持多一刹那,自己就要被這濃稠沉重的漩渦攪成齏粉。


    然後,一切忽然消失了,就像所有的噩夢都被從他身上抽走了一樣。他發現自己還是站在原本的位置,他麵前站著東方宇軒,顏真真則站在他一側。東方穀主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剛才的神遊太虛,繼續說道:“這幾張怪臉是最近兩個月才浮現出來的。一行大師曾試圖用藥水清洗,毫無效果,後來我們又用泥灰將出現人臉的地方蓋去,重新畫上星圖,結果沒過多久人臉卻又出現了。”


    “一行大師說過這些臉出現的原因嗎?”剛一張口,周問鶴自己都對自己聲調竟然還那麽穩感到吃驚。


    “他也不知道原因,事實上一行大師似乎有點被嚇到了。對於這些麵孔的出現,我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所有勉強提出的假設最後都被證明不過是自欺欺人。”


    最近兩個月才出現,那就意味著知了他們夜闖觀星樓至少是兩個月之前。周問鶴沉思良久,才問:“最近幾年,一直到怪臉出現之前,除了穀中弟兄都有誰來過這裏?”


    仿佛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東方宇軒毫不遲疑地迴答:“隻有四個,無漏和尚來過,浩氣盟謝盟主來過,山下的鹽商錢德利來過,這三個人都是在我陪同下來的,另外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道人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立刻想到了那個國字臉的男子,表麵上強壓住驚慌說:“萬花觀星樓,竟也有人敢亂闖。”


    “這個人絕對有資格亂闖,不但有本事闖進來,還有本事闖出去。”


    “誰?”


    “李無麵。”


    道人舒了一口氣,那個知了身旁的人絕對不會是李無麵。這樣看起來,還有一個人來過這座樓,而且,連神通廣大的萬花穀主都沒有發現。他想了想又問:“穀主為何要把這件事告訴晚輩?”


    東方宇軒看著他的神色忽然有些奇怪,他說:“因為你是周問鶴,因為錢德利選中了你。”周問鶴心中湧起了一種“本該如此”的情緒。一個隱元會的小小探子,自然是瞞不過東方穀主的。


    “前些日子七秀的路姑娘來穀中小住,她看到了白姬手臂上的刺青後,認定這刺青同七秀當年的一起火災有著重大聯係。她指明要讓你們兩個前往七秀坊探查此事。一行大師提醒我,這些怪臉的出現,也正是白姬入穀之後沒多久的事,或許這兩者有著某種關聯。”


    “七秀的火災?”道人心中一陣心血暗湧,“就是憶盈樓碧娘喪命的那起大火嗎?”


    “應該就是那一起,我沒有細問,但是七秀沒有發生過第二場火災。這件事裏我最擔心的,是李無麵扮演的角色,我始終覺得他潛入望星樓懷著什麽歹毒的目的。如今李無麵已被道長重創,暫時不會成為你們的威脅。然而,依舊有一些人在暗處虎視眈眈,道長你要千萬小心。”


    “還有別人對鬼臉感興趣?”


    “不是,是對白姬感興趣。”


    “誰?”


    “神策軍,奮武將軍唐徒。”


    對於唐徒,周問鶴當然不陌生,他又想起了雞毛店中的遭遇。東方宇軒接著說:“數月前他突然派兵卒向我們要人,多虧孫先生用假死藥幫白姬蒙混過去了。”


    一個在神策軍中舉足輕重的將軍,先是對一名脾氣古怪的江洋大盜感興趣,後來又對一名發了瘋的紅衣教徒感興趣,這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奇怪。周問鶴點頭表示記下了,然後又問:“還有沒有?”


    “還有一個。”


    “誰?”


    “‘富貴逼人’宮飛鶴。”


    唐徒手上有兵,手上有兵的人,那是很不好惹的。宮飛鶴手上一個兵都沒有,她隻有錢,照理說,手上隻有錢的人是不怎麽可怕的,但是很奇怪,江湖上的人一般都認為,宮大小姐非常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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