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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朝臣的驚詫和天後的慍怒,風燭殘年的李淳風隻是淡淡地迴答了一句:“微臣以此門照應北落師門星。”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垂暮的老人並沒直接承受到來自天後的怒火,北落門建成之後,李淳風的健康更加每況愈下。那一年的臘月廿一他在沒有知會任何家人的情況離開了閬中修養的地方,七天後人們在北落門一側的雪堆裏找到了如同一捆幹硬枯柴般的李淳風。從屍僵程度來看,他至少已經駕鶴飛升了兩天左右。他背靠在城門石牆上,臉上掛著滿足的表情,仿佛他至死都在延續著對於這座城門不可解釋的癡迷。


    張守節就沒有這麽幸運,來年開春他被以很不客氣的方式遣往嶺南。據說張大人在半路上就已經因為旅途勞頓而神誌不清,頭幾天還終日咒罵李淳風害慘了自己,之後便沒有人能聽明白他在說些什麽了。進入嶺南不到半年,他就死於驚風。關於張長史的死,另外還有一個比較驚悚的版本,據說他在離開長安後,變得越來越疑神疑鬼,一路上都在催促加緊趕路,像是在逃避什麽。到達嶺南之後這樣的情況變本加厲,人生的最後五個月,他都是埋在一條畫滿符籙的血紅色棉被裏麵度過的,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沒法見他一麵。當時正值嶺南的盛夏,但他拒絕換衣服,拒絕洗澡,也拒絕用一條薄一點的毯子來替代,終日把棉被裹得密不透風。在折騰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棉被中的張大人動靜越來越小,家人們壯著膽子掀開棉被,被窩裏如同猴子般蜷縮著奄奄一息的老人的樣子,成了在場所有人終生的夢魘。在被抬出被窩後沒多久,張守節就死了,關於他身上那密密麻麻深可見骨的爛瘡,有人認為是褥瘡,也有人認為是太熱太悶造成的。


    在兩位建造者相繼離世之後,從北落門傳來的噩耗並沒有就此結束。武周聖曆元年五月,左威衛旅帥彭果,在值夜當晚一去不歸,第二天人們在北落門上找到了他,這位深得賞識,很有可能即將晉升校尉,而且還是新婚燕爾的旅帥毫無理由地在北落門上懸梁自盡了。


    神龍三年,太子重俊兵變,殺武三思,武崇訓,旋即事敗,右羽林將軍獨孤諱之落荒逃至北落門。當追兵殺到時,看到獨孤將軍身陷北落門旁一個地坑中,隻留小半截屍體在外麵。在之後的挖掘工作中,人們在獨孤諱之的屍體下麵又找到了一具屍體,後來證明那具屍體是一個名叫趙雁冰的女道士,身前曾與安樂公主有著曖昧關係。


    景龍三年,中宗密詔洛州偃師人燕欽融入宮,燕欽融曆數韋後安樂公主罪狀,中宗默然不語。宗楚客偽詔於半路撲殺燕欽融,然而,當殺手在北落門下發現燕欽融時,他已完全癡呆了,隻是靠著城牆一手指天,喃喃自語。後來有人發現,他所倚靠的地方,正是當年李淳風飛升之處。


    “經過一行大師反複的測量,這個直角跨越五度,想必你的師父曾教過你,一個大寰,總共也隻有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度。”這裏的度,並非角度,而是跨度,早在西漢時,人們就用這種方法來測定星象。於睿當然教過周問鶴這個,而且周問鶴也知道,跨越五度,這是一個何等巨大的直角。


    周問鶴再次抬起頭,仰望天花板上那浩瀚的星空,一張張駭人的麵孔漂浮其中。他忍不住問:“方前輩對於這幾張人臉有何高見?”


    東方宇軒略一遲疑,才迴答:“這人臉不是星圖上的。”


    “什麽?”道人一驚之下轉過頭,朝穀主的方向望過去。


    在人快速轉頭的時候,視線其實幾乎不能捕捉任何東西,隻有在頭轉完之後,雙瞳才能重新聚焦。就在周問鶴喪失視覺的那一刹那,變故就發生了,當道人重新找迴視力之後,他眼前沒有任何人——東方宇軒和顏真真,都憑空消失了。而原本在頭頂上方燃燒著的二十餘盞油燈,已經全部熄滅,隻剩下周問鶴一個人留在了漆黑,空曠的大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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