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你為什麽要替我擋那一刀?」舀起一匙湯送至方靖宇口內,阮夏遲疑了一會,終究忍不住,將困擾了自己一個上午的疑惑問出。


    當年他可以為了名利,而將他們的愛情棄之不顧,今天為什麽願意為了她,而棄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她相信他曾愛過她,現在是否還愛著她,她不知道,但這已非重點,即使他此刻仍然愛著她,這份愛也還不至於深到讓他舍命相救。


    方靖宇望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喝完口中的湯,才淡淡開口,溫文輕淺的嗓音,卻莫名地帶著一股滄桑:「我曾經天真地以為,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將妳嗬護在手心、不讓妳受傷,可,把妳傷害得最深的,卻是我;我是注定要墮入地獄的人,那時看著妳瀟灑轉身的背影,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既然給不了妳幸福,那就給妳尋找幸福的機會,我一直相信,沒有妳,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平靜;隻是今天,看著刀尖劃向妳的瞬間,我才發現,無論如何,對妳,我失去不起!即使沒辦法相守,但隻要知道,我們還生活在同一片方寸之間,那就夠了。」


    對妳,我失去不起!阮夏心底有些澀然,四年前的她,或許會為這句話而心跳加速,隻是,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包括曾經的刻骨銘心;更何況,他之於她,早已成了一個錯誤的存在。


    「夏夏……」方靖宇望著失神的阮夏,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因為受傷的緣故,他握得有些吃力,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四年了,但我沒辦法真正說服自己放手,能否……再給我一個機會?」


    能否再給他一個機會……能嗎?曾經傷她最深的人,卻是舍命相救的人,對他,當四年前的糾葛,早已隨著時間雲淡風輕之時,他卻突然以救命恩人的姿態,闖入她平靜了四年的生活,他和她,是否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從來沒有結束過?


    如果,再給彼此一個機會,那她對於他的感情,是感恩多一點,還是仍有其它的感情成份存在?阮夏不懂,也不想深究,無論如何,四年前,他與她都已將所有的可能性給掐滅。


    低垂著眼瞼,阮夏微微使力,從他手中掙脫開來,挾起一筷子的飯菜,遞到他嘴邊,淡淡開口:「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嘴角泛起一絲澀然,方靖宇任由她將手抽迴,輕聲笑了笑,笑得有些虛弱,「夏夏,別人不了解妳,我還不了解嗎?妳說沒想過時,心中已經直接給予我否定的答案了吧?」


    阮夏低眉不語,半晌才抬頭,望向他蒼白虛弱的容顏,語氣因為被他看穿而有些狼狽:「靖宇,我……」


    「夏夏,別急著否認,妳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透嗎?」方靖宇以指抵在阮夏的唇上,將她下意識解釋的話語堵在唇間。


    望了方靖宇一眼,捕捉到他眼底來不及掩藏的滄桑蕭瑟,心底莫名地柔軟了,「我考慮考慮。」是真心也好、安撫也好,隻能是考慮考慮……


    略顯黯然的眼底,掠過一絲苦笑,方靖宇沒再說什麽,突如其來的沉默,讓氣氛有些尷尬,阮夏望了眼手上已經空了的飯碗,低聲說道:「我拿碗去洗。」碗沒有洗的必要,她隻是想借著洗碗,逃離這方莫名變得尷尬的空間,今天之前,她可以理直氣壯地拒絕他,甚至犀利地反擊冷諷,但他渾身浴血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幕,成了她狠不下心的理由。


    方靖宇沒有阻止她,淡淡「嗯」了聲後,便略顯疲憊地靠在床頭,閉眼冥思。


    阮夏望了一眼,他那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什麽也沒說,轉身往門口走去,伸手拉開病房門,無意間轉頭,卻在目光觸及門口左側、那背靠著牆邊的俊挺身影後,徹底僵住……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來多久了?他聽到了多少?本就紛亂的思緒,因為他的身影,而更加淩亂不堪,阮夏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


    顧遠緩緩轉頭望向她,薄銳的嘴角幾乎抿成了一道利刃,黑眸沉不見底,卻帶著一股冷銳的寒意。


    似乎感受到阮夏的不同尋常,正閉著眼躺在病床上的方靖宇,微微睜開眼,望向僵在門口的阮夏,「夏夏,怎麽了?」


    溫文虛弱的嗓音,讓阮夏驀然迴神,轉身朝方靖宇露出一個掩飾的笑,「沒事!我先去洗碗。」說著,轉身將門掩上,阮夏望了眼目光沉冷、不發一語地望著自己的顧遠,深吸一口氣,將初見著他時的震撼,掩飾在刻意揚起的笑顏下,淺笑著打招唿:「總經理,您好!」客氣有禮的問候,彷佛稍早前在床上與他的耳鬢廝磨,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便隨之煙消雲散了……


    緊盯著她的幽深黑眸,因她雲淡風輕的問候而越發冷冽,眸心的碎寒如帶著冰棱的銳意,直直地射向阮夏,讓她的心底猝不及防地一顫。


    「總經理……有事嗎?」微微斂下眼瞼,避開他淩厲的逼視,阮夏的嗓音是刻意壓低後的輕柔。


    黑眸陡地瞇起,抬眸往已關上房門的病房望了眼,顧遠沒有說話,隻是緊抿著唇角,直直地望著她;見顧遠似乎沒有與她交談的打算,阮夏聳聳肩,留下一句「抱歉,總經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後,轉身欲離去;右腳剛邁出,身側突然傳來一股夾雜著強大怒意的力道,還來不及反應,手臂便被顧遠一把攫住,狠狠一扯,便落入顧遠帶著涼意的胸膛。


    一個利落的轉身,轉瞬間,阮夏便被顧遠狠狠地壓在牆壁上,他散發著怒意與寒意的身軀緊貼著她,手上拿著的碗,幾乎要因為那股強勁的力道,而摔落在地……


    反手將阮夏下意識反抗的手,反剪拉至頭上,顧遠微微俯下身,與她的額頭輕靠,帶著怒意的視線,直直地射向她倉皇失措的眼底,他暗沉的眸心,是一片不見底的深邃,那股深不見底的墨黑,如冬日夜間的冷黑,帶著凍人的寒意。


    「阮夏,妳好樣的!」像是在隱忍著極大的怒意般,向來清冷平淡的低沉嗓音,帶著一股隱忍的低啞緊繃,還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總經……」理字還未出口,阮夏微啟的兩片薄唇,便被顧遠低頭狠狠地銜住,略顯粗暴地啃噬廝磨。


    他突如其來的吻,一如既往的強勢掠奪,但不同於之前潛藏著幾不可察的溫柔,這次,他的吻,是全然的掠奪和宣泄,被他啃噬的唇瓣帶著刺痛,血腥的味道在唇間蔓延;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索吻,但她的閃躲,惹來他更顯激狂的糾纏,舌尖與舌尖的激烈糾纏,是全然的掠奪。


    掙紮扭動的嬌軀,被他狠狠地扯向自己,與他緊繃的軀體緊緊相貼,那不留縫隙的緊貼,讓阮夏清晰地感受到,他迸發的巨大怒意;眼前粗暴的人,是她不曾熟悉的顧遠,心中湧起的強烈懼意,讓她的反抗更加激烈,換來的卻是他越發激狂的掠奪、帶著怒意的掠奪,讓阮夏的意識慢慢飄散,全身幾乎癱軟在他的懷中,最初的反抗,也在不知不覺中,轉為青澀的迴應……


    似乎感受到她的響應,顧遠卻在這時陡然離開她的唇,放開對她的箝製,目光複雜地望了眼神態迷離的她,倏地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毫不留戀地離開;漸行漸遠、輕淺平穩的腳步聲,將阮夏的意識悉數喚迴,望著那道前一刻還在她唇上肆虐,下一刻卻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的背影,眼角莫名地有些酸澀,臉頰慢慢滑過一陣濕意……


    狠狠地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抹去,阮夏迅速轉身,往那道身影相反的方向走去。


    阮夏迴來時,已經將心情收拾好,隻是唇間因為顧遠方才的激吻,依然有些紅腫,方靖宇的目光在她稍顯紅腫的唇上停留一秒後,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出去那麽久?」


    下意識地避開方靖宇的眼神,阮夏淡淡開口:「在門口遇到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聊了一會兒。」


    「是嗎?」淡淡應了聲,方靖宇慢慢躺下,「時間不早了,妳也早點迴去休息吧,今天,辛苦妳了。」


    「沒關係,我先留下來陪陪你吧。」阮夏下意識拒絕。


    「聽話,妳也累了一天了,先迴去休息,嗯?」方靖宇望著她,眼底是她曾經熟悉的溫柔和寵溺。


    在他不加掩藏的溫柔寵溺裏,阮夏無法抗拒地點頭。


    ◎◎◎


    阮夏因為那天的事,請了三天的病假,在這三天裏,有些事在發生著,有些事什麽也沒發生。


    比如,田輝被顧遠以「強奸未遂」和「殺人未遂」兩項罪名起訴,那段僅長十多秒的視訊,成了他「強奸未遂」的證據,而方靖宇身上那一刀,則成了他「殺人未遂」的證據;法院的判決還沒有下來,但這已不在阮夏的關心範圍內,她隻知道,他的罪名不輕,處罰也不會輕到哪去,加之顧遠的介入,隻怕他的刑罰不會讓他樂觀。


    再比如,從來低調的顧遠,開始與本次時裝周展的禦用名模安雅如,頻繁相攜高調亮相於各大酒會,兩人般配的外表、鏡頭前毫無掩飾的親昵及默契,成為各大媒體追逐的頭條,對於兩人這種似情人、非情人的曖昧關係,媒體眾說紛紜,有媒體猜測,安雅如即顧遠那神秘低調的未婚妻,兩人的頻頻亮相,是在為好事將近釋放的訊息;也有媒體猜測,兩人的高調亮相,隻是為了增加本屆時裝周展的噱頭,以獲得更多關注的目光。


    但無論外界媒體如何猜測評論,身為媒體焦點的兩個人,從沒對此作過任何的響應,依然我行我素。


    唯一沒發生的事,是顧遠對阮夏的病假很平靜,自從醫院那次毫不留戀地轉身之後,他便沒再聯絡過阮夏,沒有電話詢問、沒有簡訊關心,也沒有任何表示的問候;對於顧遠而言,彷佛阮夏這個人不曾存在過一般,三天前,兩人的火熱激情,隻是一場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過了,便是煙消雲散……


    阮夏這三天來,除了去醫院陪陪方靖宇外,便沒去其它地方,桑蕊已從上海迴來,有空沒空便往阮夏家裏鑽,看到媒體麵前高調的顧遠與安雅如時,忍不住以探尋的眼神望向阮夏,阮夏僅僅隻是一笑帶過,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看著鏡頭前那畫一樣的璧人,心底會莫名地扯痛,但扯痛隻維持一瞬,她的理智便強逼自己將心緒放空,她隻是看風景的人,沒必要將自己攪進那片風景中……


    第四天的時候,阮夏終於恢複正常上班,剛來到公司便遇到了顧遠,正確地說,是遇到了與安雅如在一起的顧遠,他的目光隻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平靜地移開,與安雅如相攜離開;眼睛莫名地有些酸澀,阮夏強忍住眼底突然泛起的濕潤,向突然轉身的安雅如露出一抹淺笑。


    「阮小姐沒事了吧?」安雅如擔憂地問道,清亮的眸底是真誠的問候。


    「我沒事,謝謝安小姐關心。」淺笑著應道,阮夏沒有望向顧遠,正如顧遠的目光也沒在她身上落下一般。


    與阮夏客套了幾句後,安雅如才略帶歉意地與顧遠離開,而顧遠,自始至終,沒有與阮夏有過任何言語上或眼神上的交流。


    最熟悉的陌生人,顧遠與安雅如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時,阮夏腦海中突然浮現這個詞,顧遠和她,熟悉到熟知彼此身上的每一吋,卻陌生到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予。


    連上了兩天的班,阮夏與顧遠隻是形同陌路般相處著,時裝周展的事已接近尾聲,阮夏與顧遠的合作也算告一段落,阮夏卻沒收到人事部任何調職的通知,也沒有任何風聲提到,她什麽時候調迴服裝設計部。


    再也沒有了在顧遠身邊協助的必要,顧遠的冷淡,也讓阮夏下定決心遠離,彼此的冷漠,隻是一種無盡頭的淩遲,在心裏權衡了一番後,阮夏毅然將調職申請書遞交給人事部。


    這天,阮夏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處理手頭上的工作,電話卻在此時響起。


    「阮小姐,總經理請您上來一趟,馬上。」電話那頭,是總經理秘書餘緲,隱隱帶著擔憂的清悅嗓音。


    阮夏握著鼠標的手頓住,顧遠與她,已經快一個星期沒說過話了吧?現在找她有什麽事?


    「他……有說什麽事嗎?」阮夏遲疑開口。


    「沒有,不過看總經理臉色,似乎不太好。」餘緲盡職交代。


    「嗯,我現在過去。」放下電話,阮夏猶豫了一下後,往電梯走去。


    來到位於十八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在餘緲略顯擔憂的眼神中,阮夏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清冷淡漠的嗓音響起。


    深吸一口氣,阮夏推門而進,剛抬眸,目光卻在觸及桌麵上的那封信件後,驀地頓住,顧遠麵前寬敞整潔的桌麵上,擺著的是她那封本應在人事部的調職申請書。


    ◎◎◎


    聽到推門的聲音,顧遠緩緩抬頭,幽深的黑眸,是一片不見底的平靜。


    「總經理,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將視線由桌上那封調職申請書收迴,阮夏望向顧遠,語氣謙恭客套。


    望了眼桌上靜靜躺著的調職申請書,顧遠慢慢以指輕拈起那封尚未被開啟的信封,輕輕彈了彈,平靜地望向阮夏,「今天經過人事部時,無意中看到了這封擺在桌麵上的信,阮小姐,可以解釋一下是怎麽迴事嗎?」


    淡淡往那封信送去一眼,阮夏語氣平淡:「總經理,當初我收到人事部的調令時,人事部就表示,我隻需在時裝周展期間內,協助總經理完成時裝周展的籌備工作即可,現在時裝周展的工作即將告一段落,我認為沒有繼續留在總經理身邊協助的必要。」


    「時裝周展已經結束?」薄銳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一抹輕淺的弧度,帶著一股淡淡的輕諷,顧遠輕聲開口:「阮小姐最近過得太過春風得意,似乎把正事給忘了?時裝周展還沒有閉幕,這能稱之為已經結束?」


    深吸一口氣,阮夏平靜地望向顧遠,「總經理,時裝周展明天就會閉幕,我不以為提前一、兩天將這份申請書呈交上去,有什麽不妥。」


    眼瞼半斂,顧遠狀似隨意地把玩著指間的信封,清冷低沉的嗓音,卻帶著一股莫名的淩厲:「阮小姐似乎很迫不及待地要逃離?」在指間飄蕩的信封,隨著他的話語,瞬間被納入掌中,深邃不見底的黑眸陡然抬起,直直地射向阮夏。


    心底因為他陡然淩厲的目光,微微一顫,阮夏極力克製心底的波動,精致的瓜子臉上,是無懈可擊的平靜無波,「總經理您多心了,相比較在企劃部的工作而言,我更喜歡服裝設計部的工作,而且時裝周展的工作,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我再繼續留在企劃部,也隻是在浪費公司的人力、物力而已。」


    「容我再提醒妳一次,時裝周展還沒有結束,阮小姐!」顧遠緊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掌中的調職申請書,慢慢撕成片片碎紙……


    瞥了眼顧遠掌中,已經化成碎屑的調職申請書,將心中陡然竄起的怒意強壓下,阮夏望向顧遠,「總經理,那您的意思是,隻要時裝周展結束,我便可以自由請調迴服裝設計部?」


    顧遠抬眸望向她,「阮小姐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阮小姐是否要調迴服裝設計部,是妳的自由,我無權過問,但在時裝周展結束之前,阮小姐請務必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


    「另外,順便知會妳一聲,時裝周展閉幕了,不代表結束,還有後續與各商家的簽約、訂單及銷售等等環節,也屬於本次時裝周展的範圍內。」末了,顧遠順道將這句話告知。


    阮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顧遠,「總經理,我以為這些屬於市場部或者銷售部的工作範疇。」


    淡淡望了阮夏一眼,顧遠輕描淡寫地解釋:「市場部與銷售部自有他們該負責的事,本屆時裝周展的目的,是形成『產、銷、展一條龍服務』,以藉此打響本屆時裝周展中,亮相的新款夏裝的知名度,很顯然,本次時裝周展的策劃和籌備很成功,目前公司接到的各方麵訂單接踵而來,但是在大批訂單方麵還有待下功夫,而這方麵的工作,目前還屬於阮小姐的職責範疇內。」


    她阮夏什麽時候成十項全能的人才了?服裝設計部的工作是她做、企劃部的策劃工作也得她負責,現在銷售部的工作,也直接分攤到她頭上來了?而他顧遠一個公司的總經理,用得著來管這些小事?


    強忍住想尖叫的衝動,阮夏深吸一口氣,淡淡應道:「謝謝總經理的告知,我會盡職完成份內的事的,總經理還有什麽吩咐嗎?」阮夏話語剛落,伴隨著一道清悅嬌媚的女聲,安雅如推門而入,「遠,下周一的上海服裝展銷會,我沒辦法陪你一同出席了。」


    看到辦公室內的阮夏,安雅如明顯愣了一下,而後歉然地望向阮夏,「抱歉,我不知道阮小姐在這裏,我似乎打擾到你們……」


    揚起一抹淺笑,阮夏轉身望向安雅如,「沒事,我們已經談完了。」而後望向顧遠,「總經理,如果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


    顧遠望了她一眼,還沒開口,安雅如已經急急地拉住阮夏,「阮小姐,請留步。」


    阮夏低頭望了眼被她扯住的衣袖,而後疑惑地望向安雅如,不解她為何突然攔下自己。


    給了阮夏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安雅如走向顧遠,「遠,明天時裝秀一結束,我得飛迴美國一趟,下周一未必能趕得迴來,不如讓阮小姐陪你一同出席吧?」


    「不行!」


    「不行!」


    安雅如望向異口同聲地反對的兩個當事人,臉上帶著詫異。


    望了眼一臉堅決的阮夏,顧遠黑眸瞇了瞇,而後慢條斯理地開口:「阮小姐似乎不樂意?自知無法勝任?」


    「當然,我隻是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雖然在都市中混了幾年,但總擺脫不掉那份由內而外的土氣,與總經理出席那樣大型的展銷會,我怕辱沒了飛宇的名聲。」阮夏望向顧遠,答得不卑不亢;他不想讓她作陪,她還不屑於作陪!


    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建議,惹來兩人的怒目相視,安雅如笑得有些尷尬,「阮小姐快別這麽說,阮小姐與遠搭檔了這麽久,工作上一直配合得完美無缺,這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才是;阮小姐,妳就當作是幫幫我,好不好?」


    阮夏一臉為難地望向安雅如,「安小姐,不好意思,這個忙,恐怕我幫不了。」


    「為什麽?隻是去三、四天時間而已,阮小姐有什麽難言之隱?」安雅如不解。


    「我……一個朋友因為我而受傷,我得去醫院照顧他。」阮夏遲疑著開口,方利琦因為有一個學術研討會,得去青島出差一趟;方靖宇因為受傷太重,還住在醫院裏,於情於理,她都沒辦法對他不聞不問。


    幽深的黑眸似有什麽一閃而過,顧遠沉聲開口:「雅如,既然妳沒辦法出席,就由阮小姐來代替吧!」


    「阮小姐,妳朋友的事,我會讓人請看護幫忙照顧,希望阮小姐不要因為個人私事誤了公事。」顧遠淡淡解釋,一錘定音,沒有轉圜的餘地。


    阮夏不解地望向顧遠,剛剛他反對的激烈程度,不亞於她;顧遠卻已經將視線移往安雅如身上,幽深的眸底帶著她不熟悉的溫柔,「怎麽這麽突然決定迴美國?」


    安雅如的語氣很無奈:「還不是我媽不放心,又玩起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逼我迴去作檢查。」


    眉尖微微蹙起,顧遠清冷低淺的嗓音帶著責備:「又發作了?不是讓妳注意休息的嗎?」


    輕淺一笑,安雅如望向他,「哪有那麽嬌弱啦!隻是我媽太大驚小怪而已。」


    阮夏沉默地望了眼眉尖輕蹙的顧遠,心中雖對兩人打啞謎似的對話,有些疑惑不解,但心底卻莫名地有些煩躁;自己果然隻是個看風景的人,無論他與她如何地親密過,他的世界,她終究是無法介入的。


    輕咳一聲打斷親昵交談的兩人,阮夏輕聲告別:「總經理、安小姐,我還有工作,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不等顧遠點頭,便轉身往門口走去。


    「迴去準備一下,下周一去上海出差,阮小姐!」顧遠清冷不帶絲毫感情的低沉嗓音,從身後傳來。


    幾不可察地點點頭,阮夏反手把門拉上,腳步沒有絲毫遲疑地往電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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